“那你说我如今该留你,还是杀你?”
“大汗你若要杀我,便是一无所得,又背上骂名,而待我族人归来,必将联合大金一举前来讨伐。大汗可奋然一战,只是您的胜算又有几成?”
“我的确没有什么胜算,但是我若带你上路,又有几多不便,要是你身体能好起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大汗说的是,带上我确实太麻烦。大汗何不派遣人把我送回。我必不计前嫌,愿为大汗和我科尔沁和解。”
“你的办法真好!”说着林丹汗哈哈大笑,“你是变着法子,叫我放了你!可是我舍不得把你放了。你放心,这一路上我亲自照顾你,如果你真的要帮我,那就别死,好好活着!”说完大步向外走。
“你真以为,科尔沁会拿千匹战马来赎我,科尔沁的格格多的是,不缺我这个自幼疾病,百无一用的格格。大汗请三思——”
林丹汗回头:“我知道科尔沁的海兰珠格格在草原上富有美玉之称。千匹战马换你这块美玉,科尔沁不会舍不得的。”
当林丹汗再次进入营帐时,天已微亮,也不知他哪里弄来一堆草药,皆是抗寒保暖、补血助气的良药。“我把过你的脉,气血两亏,是极寒的体质,时值入冬,你得好好补一补。才能熬过这个冬天!”
我望着这个刚刚还拿刀剑指着我的霸主,如今却像是一个呵护自己妹妹的兄长。他似乎已看出我不解的神情。
“我自幼学过医术,读过许多医学书籍。我还曾为我的额吉医过病,开过方子。所以我说我能亲自照顾你,把你救活。”说着他命人照他的方子熬了药。
“喝了药,你再休息一会。等天大亮,我们就出发!”
当我睁开眼时,我已被那个霸主抱上了他的大马。此时我已觉得身体里不像原先那般生冷。甚至背上有热气向外冒。这大概是药物的作用。马蹄声四起,林丹汗用他的大袍子把我裹紧,我无法动弹,以至于我感到浑身冒汗,尽要闷热而死。我忍不住大喊:“让我下来,我要闷死了。”我感到自己的额头,手心全是汗,“这是什么药,竟这么厉害。”
“这是长白山的千年人参。对气血两亏,久病之人最有用,只是这味药性子极重,若用的不得法甚至会丧命。”
“我觉得现在就要丧命,你要杀我也不必这么麻烦,用这么残酷的方法,还不如给我一刀子来的痛快吧!”
“我不会杀你,服用这一药后半个时辰之内要多活动,让药性把身体里的毒素、寒气带出体外,所以你才会出汗。这会儿停下来,你的体内就会产生寒气逆流,严重则毙命。”
“可我,好累,好热,难受……”
“兰儿你要坚持住,兰儿,兰儿……”
“兰儿?”我的脑海里忽然出现另一身影,他抱着我焦急的呼喊:“兰儿,兰儿……”我觉得我的身体慢慢的离他远去,飘散于空中。那身影猛抓住我的手臂,把我从空中扯下来。我痛的哇的叫起来。睁眼发现自己还在马背上。我的手臂正被林丹汗抓于手心,似乎就要被拧碎。
“我不能让你睡,你若是睡下了,恐怕就再也醒不来了!好好睁着眼睛,不然我会把你身上的肉一条一条割下来!”他终于放开了我的手,那抓痕在我手臂上留下几道深深的红印。
这难道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这会儿我只想着要是塔林夫哥哥在,那该多好,几拳一脚把那个该死的林丹汗揍趴在地上,我就可以回家了。我要回家,回家这个信念给了我求生的希望。但此时我离科尔沁已越来越远。
我被林丹汗掠走已有一个多月时间,他对我的策略只有一条,保住我的性命。有时我怀疑千匹战马对他真的那么重要。常年的征战,已使蒙古大片土地流离失所,灾情严重。又使众多部落难以支持而归顺后金,更有因宗教分歧使得其属部的乌珠穆沁、苏尼特、浩齐特部分分离开,投奔漠北客尔客部。林丹汗对这些背叛部的策略也只有一条,就是征伐。此次漠北之战林丹汗又是大获全胜。漠北扎萨克图部和托辉部被击败。然而这看似一次次的胜利,实则是多么的可笑。无疑是拿自己的手打自己的脸,拿刀挖自己的肉。这样的胜利除了呈今日之快,更加快了他的绝望。以至于他的挣扎变得更嗜血,残暴。
林丹汗的刚愎自负,使原来察哈尔心腹奈曼和敖汉两部心灰意冷而归顺大金,从此以后无人再尽心为林丹汗出谋划策,恐怕其身边留下的人,都是那些只知道持刀饮血,逞强好斗的狂徒。岂不知他们这样穷途末路的征战,最后真正得胜的是皇太极,他把林丹汗竭力征服的土地和人民统统收归囊下。此时的林丹汗是否能真正醒悟?
漠西鄂尔多斯归化城,林丹汗最后所依赖的部落。如今林丹汗已不象之前那样派人看押我,因为他知道我纵是长着翅膀也再难飞回科尔沁。而林丹汗对千匹战马赎我这件事也显得无暇顾及。此时纵使有千匹战马送来,林丹汗也没有这个实力去收取,恐怕换完之后便是被各部联合追剿。科尔沁至今未对林丹汗动一兵一卒,更是因为害怕林丹汗反悔杀人质。而后金皇太极此时也未对林丹汗再发动征战。漠北之战后,似乎大家都消停了。该归顺的归顺、该合作的合作、该孤立的还是那样绝世孤立。
林丹汗也似乎感觉到了这种无奈,为了归拢人心,他召集了红教中威望甚高的昆葛敖德斯尔、班第达硕实、阿南达硕实为首的三十三位翻译家翻译一百零八卷《甘珠尔经》。那些翻译家日夜忙碌,被林丹汗所嘉奖。此时军队中那些狂徒们则显得毫无耐心,他们整日以战功自傲,完全没有政治领悟力。
那因特塔布囊便是战功绝卓,生性顽劣之人。又是酒徒之辈,一次他喝酒不过瘾,又与傍边的部将因一句话不合而大打出手。我因学得一手好的厨艺,被安排于为军中为得胜归来的高级将领煮茶做饭。那因特塔布囊,大概是有些喝糊涂了,竟闯入了厨房,他大声谩骂厨中饭菜简陋,吃不饱、喝不香。并欲拿我是问。我力争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