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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贪婪的和虚荣的

苏春生打了洗簌的水回来,就见元宝恹恹地靠在炕头,很是心疼,拿了打湿的帕子给元宝擦脸,冰凉的触感让元宝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相公,我明儿还得出去摘野菜喂鸡。”但愿刚才剁菜时说的话能起到作用。

苏春生的手顿了顿,“那你一定要小心,搭伴儿也是个法子。”

元宝在心中暗叹一声,“感谢老天爷。”快手快脚地洗了脚,躺在炕上睡得人事不知。

院子里“哗哗”的倒水声,叫醒了元宝,她指挥着酸软的身体,把自己一块块儿地从被子里挖起来,先整理床铺,再穿好衣服,胡乱地束起头发,急匆匆地往院子里走。

就这样还是遭了刘桂荣两个白眼儿,不过看了眼一直紧盯着她的苏春生,到底还是没把责骂的话说出口。

元宝赶紧就着水开始洗三兄妹昨日换下来的帕子和袜子,见刘桂荣将苏巧巧的两件衣裳也丢了进来,只好认命地加速搓洗起来。

“吆,元宝也能干活儿了,大姐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一个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六岁的媳妇子走进门来,她满脸的笑意很好地掩饰住了她耷拉的眼角,使她刻薄的面相变成得生动起来,这个人是苏春生的大舅母,刘桂荣的大弟媳妇,年氏。

苏春生的外祖父一家,就住在苏家的隔壁,而苏家院子里有一口井,所以每天年氏和苏春生的小舅母元氏都会轮流到苏家来打水,这样可比去河里打水近多了。

她们来打水,元宝并不反对,这本来就和她没啥关系,关键是,她们每次一进了苏家的院子,见什么就拿什么,这和元宝的关系就大了。

这不,刘桂荣嘴里还在客气着,“就干这么点儿活儿,偏生让你看到了,你可不知道,元宝可能吃了……”那边年氏早放下了水桶,直奔正堂中苏春生兄弟二人的餐桌。

好在,对年氏脾气同样有所了解的苏氏兄弟早有准备,见年氏进了门儿,立刻麻利地将桌上的两个鸡蛋,分别塞进了各自的口袋。

可这并不能让年氏罢手,她从桌上拿起一个杂粮窝窝儿便整个塞进了嘴里,双颊立时就鼓了起来,可就是这样她竟然还能口齿伶俐地夸奖刘桂荣,“大姐这窝窝蒸的就是好,我怎么弄也弄不出这个味来,怪不得娘总说大姐最是心灵手巧的,我可得多来学学……”至于苏氏兄弟嫌弃的目光,对她是一点影响都没有的。

苏春生学着年氏的样子,也塞了一个窝窝到嘴里,腾出手来又拿起第二个,苏秋生没有一口吞下整个窝窝的本事,可他自有办法,他左右手分别拿起一个窝窝,然后各咬了一口。

所以等年氏再想伸手时,装窝窝的小篮子已经空了,她只得讪讪地缩回手,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苏氏兄弟的表现,让站在元宝身旁的刘桂荣明显松了口气,却让元宝心里一声哀嚎——她的早饭没了。

元宝早就发现了,以往早饭时那个小篮子里的窝窝是七个,刘桂荣和苏氏兄弟每人两个,剩下的一个是元宝的,大约二十多天前,年氏和元氏养成了到苏家蹭饭的恶习,篮子里的窝窝就只剩下了五个,刘桂荣把自己的早饭和还没起床的苏巧巧的一起温在了锅里,等弟媳妇们打完了水再吃。

也是从那时起,元宝开始了早早起床干活儿,从舅母口中抢早饭的生涯,这其实是刘桂荣逼着元宝早起的一个办法,可元宝昨天新增添了摘野菜剁鸡食喂鸡的工作,实在是太累了,今天早上又多洗了苏巧巧的两件衣裳,就没抢得过年氏。

“什么心灵手巧,不过就是多抓两把白面罢了。”刘桂荣笑盈盈地往堂屋走去,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本来就气得不行的元宝,不由更加愤恨,她盯着刘桂荣那步态从容的背影,恨不得冲上去撬开刘桂荣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不炫你会死啊,当初若不是你没完没了炫耀家里买了童养媳什么的,这两个舅母会养成蹭吃蹭喝这种恶习吗?!你光听见人家夸你“心灵手巧”了,难道就听不明白那句“多来学学”是啥意思?!

元宝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跟着刘桂荣走进堂屋,刘桂荣喜欢打肿脸充胖子是她的事,可打肿元宝的脸充她的胖子,元宝就不能忍了,继续忍下去的话,元宝真不知道还会失去什么!

元宝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儿,所以直到这时她也没因愤怒而失去理智。

于是在刘桂荣和年氏的寒暄中,忽然间挤进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相公,为啥舅母到咱家吃饭?姥爷姥娘也不给舅母饭吃吗?”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堂屋中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

元宝选定的说话对象是苏春生,这样就不算插嘴了,而且就是这话,元宝也是考虑再三才说出来的,刘桂荣早就威胁过元宝,不能将她不给元宝饭吃的话告诉苏氏兄弟。

可这一次,元宝高估了苏春生的智商,或者说低估了他们母子间的感情,苏春生斥责元宝道,“胡说什么呢,舅妈是长辈,还是亲戚,吃咱家东西怎么了,礼尚往来嘛,可不能这么小气。”语气并不严厉,因为他对这两个舅母的做派也是很不喜欢的。

“哎吆吆,这读书的后生就是不一样,听听人家春生说的,还礼啥往来,说得多好啊!”年氏继续卖力地夸奖。

眼看着话题就要被带歪了,元宝赶紧说,“相公,那我能不能也天天去舅母家吃饭?”

这下可惹了麻烦了,本来就有点心虚的刘桂荣,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元宝,你说啥呢?咱家啥时候不给你饭吃了?”吃是吃了,只不过是多一顿少一顿罢了,现在问起来倒也理直气壮。

年氏在一旁添油加醋,“大姐,要我说,可没有你这么心善的人家,哪个童养媳能有你家元宝过的这么好的,每日里穿得整整齐齐的,光吃饭不干活儿,这小孩子可不能宠,尤其是像元宝这么又精又灵的,这才多大啊,你听听这一声声的‘相公’叫得多甜,啥人不得被哄了去,这要是再过两年,心都得让她叫乱了,咱家春生可还得念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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