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这一点上来讲,元宝实在是个异类。
不过几日,元宝就学会了络子的十几种结法,完全可以编制成品了。
面对刘桂荣探究的目光,元宝笑嘻嘻地奉上了她早已准备好的答案,“有些结法,是家里丫头哄着我玩儿时教过的,而且怕娘嫌我笨,只要是娘教的我又不会的结法,我都私下里练过几十次了。”说着,伸开十根小手指,莹白细嫩的皮肤上有着深深浅浅的丝线留下的印子,还带着不同的颜色。
刘桂荣“嗯”了一声后,便相信了。
元宝自然不会指望刘桂荣夸她,实际上在学打络子的过程中,元宝的惊讶一点都不比刘桂荣少。
刘桂荣不仅懂得上百种络子的结法,在配色上也很有一套,这着实让元宝惊讶,这要是在现代,刘桂荣完全可以出一本书了,名字就叫《络子实用编织大全》,而为了避免自己或者刘桂荣忘记这项超强技能,元宝在有条件后悄悄地把这些结法和配色规则记录了下来。
后来元宝委婉地打听了一下了刘桂荣的身世,很快从中找到了刘桂荣技艺高超的原因,原来刘桂荣在六岁的时候,就被刘家给卖了,几经辗转后,她成了一户大户人家的丫鬟。
这大户人家有多大呢?刘桂荣曾得意洋洋地说,“小姐的公公是正四品的京官儿,绝不是县城里这些小门小户能比得上的,府城里官职上能比得上的也没几个。”
而懦弱胆小老实木讷的刘桂荣,能从最低等的粗使丫鬟一路爬到小姐跟前一等大丫鬟,后来又成为陪嫁丫鬟的原因,全靠她的一双巧手上和女红方面的天赋。
“我一直帮小姐管着院子里的针线。”刘桂荣很自豪地说着她的光辉历史。
元宝想起有根娘在争吵时,提到过的刘桂荣曾被卖的话,心下了然。而在元宝的心里,也第一次有了当下人可以学到手艺的印象。
因为一个用心学,一个愿意教,打络子的教学速度进展得很快,不过,在进行了十余日后,她们遇到了一个问题,打络子的丝线不够用了。
“等下次我托你小舅母去上镇上卖绣品时,再让她帮忙带回来几根丝线吧。”刘桂荣略带遗憾地说,她现在已丝毫不怀疑元宝能帮她赚钱了。
元宝眨了眨眼睛,“明日有根婶子要去镇上,说是愿意带着我,而且不用花车钱,相公也答应了。”
这是件元宝筹划已久的事,她想要有自己的私房钱,就必须先获得自由。刘桂荣是个很宅的人,这一个是她的性格决定的,一个是苏巧巧的确太小,现在还离不了人,这让元宝的计划有了得以实现的机会。
“这……”刘桂荣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答应了,不仅答应了,连近日来她绣好的那些绣品也决定由元宝带着去卖掉。
有根娘十分热情地接下了这个差事,附带对元宝和刘桂荣的赞扬若干,刘桂荣脚步飘着回了家,而元宝则偷偷对有根竖起大拇指,夸奖他这件事办得很不错,有根咧着嘴笑得露出了小白牙。
去镇上必须得起大早,顶着星光村口的牛车就出发了,过了最初的紧张和兴奋,元宝很快在有根娘怀里睡得人事不知,有根压在元宝身上,倒也暖和。
两个时辰后,他们到达镇上时,已是天光大亮,让元宝再次感受到了歇脚村的偏远。
下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绣庄卖绣品,镇子着实不大,绣庄只有两家,还是同一个东家,所以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村里卖绣品的人不多,但也不是只有刘秀荣这一个,三、五个同村的姑娘媳妇子结伴同行,说说笑笑倒也热闹。
元宝瞥了眼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小舅母元氏,贴在有根耳边嘀咕了两句。
有根立刻落后两步,仰起脸来问元氏,“婶子,你也会绣花吗?你要卖啥?”
元氏是今日一大早在牛车临出发时急急忙忙赶上来的,而且一上车就唬着一张脸,跟谁都不说话,脾气不是一般的臭,联想起刘桂荣曾提到的“托你小舅母卖绣品”和前阵子在卖废品时元氏对自己的无名火,元宝心中若有所感。
“咋?那绣庄是你家开的?我去看看都不行?!你娘又会绣个啥?小孩子家家的多嘴多舌瞎打听。”元氏一张嘴脾气就很冲,这让所有人都呆了一呆。
有根愣了愣,委屈地扑到了他娘怀里,“娘——”
有根娘的脸色自然不好看,可元氏除了态度不好并没说什么太过份的话,让有根娘想发脾气也发不出来,只得黑着一张脸走到了前面。
有了元氏的这一搅合,接下来的路程里气氛就变得很是尴尬,大家都索性都不说话了,好在,绣庄很快就到了。
元宝扯了扯有根娘的衣角,“婶子,咱都是头一回卖绣品嘞,先看看旁人咋卖。”
有根娘点头,顺着元宝的力道,往后退了小半步,排在小小队伍的末端。
“嗤——,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既然知道自己啥都不懂,咋就见钱眼开没脸没皮地愣往上贴啊!”元氏尖利的讽刺声,在元宝的头顶响起,有根娘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心知元氏这是在说自己。
元宝心道不好,元氏今日这一系列反常的表现,早就让元宝明白当中是怎么回事儿,此时元宝顾不得旁的,一把扯下了有根娘手中的小包袱。
元宝的举动让有根娘的眼中闪过受伤,可元宝现在已顾不得解释了,只有把绣品拿到手里,元宝才有反败为胜的把握。
元氏接二连三的嘲讽,元宝的不信任,让有根娘再也忍不住了,她直接就冲元氏去了,“你说啥呢?你说谁啥也不懂,见钱眼开呢?”
“我说谁谁知道!还不知怎么花言巧语地哄了我家大姑子去,放着自家实在亲戚不用,偏让外人赚那昧心钱!”元氏索性撕破了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