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140900000018

第18章 天下大乱(5)

正说着,周苛闯进窝棚,慌慌张张说:“刘季,跑了十一个。”

“这样啊……”刘邦一本正经地说,“回来一个,跑了十一个,那等于总共跑了十个罗?”

“是——咳,不是,那还是十一个。”周苛哭笑不得。

“季哥,现在怎么办?”孔聚急得都快哭了。

“这可不好办呐。”刘邦长吁短叹了一番,一筹莫展。

正如曹参所言,跑一个囚犯,便是重罪;跑十个囚犯,不只带队的要杀头,其余官差也将会被发配边疆。一夜之间,窝棚里四个人的命运急转直下,甚至连外面的囚徒都不如了。

“带两个人,去村里买两坛酒吧。”刘邦从包裹里掏出两吊钱,塞到卢绾手里。

“现在?”

卢绾嘀咕着,满腹心事地去了。

酒买回来,日已上三竿。刘邦命令囚犯们坐成一圈,他坐在圈中,周苛等人坐在他身后。

野地里的风呼呼刮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附近的山坡上,不时传来一两声鸟鸣。刘邦环视了一圈,将手中的碗高高举起,说:“喝吧!”

每个囚徒都分到了酒,有的盛在喝水的陶罐里,有的盛在吃饭的木碗里,有的用竹筒,有的用皮囊,只待刘邦这声令下,大伙便放开肚皮喝起来。

“一醉解千愁啊!”

刘邦也一碗接一碗喝下去。周苛和卢绾惊奇地对视一眼,迟疑了片刻,才端起酒碗。

“这不是你的风格啊,周苛。”刘邦头也不回地说,又将一碗酒送入肚中。

“刘季,我……”

“你怎么啦?现在只管喝酒,别的事一概不想。对了,有一件事你知不知道,你弟弟周昌那小子,曾经打过我那外妇曹氏的主意。”

“竟有这样的事!”

“那时候他不知道我已经先他一步进屋啦,还一本正经地在窗户下吟诗,什么青青,什么我心的,好不深情!哎呀呀,连我听了都怦然心动啊!”

“哈哈。”

周苛的心情莫名好起来,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如果说刘邦有什么特殊的本事,这就是其中一项。他成功地将周苛等人的情绪调动起来,又跑过去跟囚徒们互动,拍拍这个肩膀,勾勾那个脖子,说几个笑话,开几句玩笑,很快打成一片。

“这样喝酒太痛快了,一辈子难忘——喂,卢绾,你过来,把他们的镣铐通通打开。”

已经喝得醉熏熏的卢绾踉踉跄跄跑过来,忠实地执行刘邦的命令,将囚徒们的脚镣一个一个打开。

“怎么样,大伙都开心吗?”

“开心!”囚徒们轰然应道。

“开心就多喝点。”

很多年后,薛欧回忆起这个乐而忘忧的上午,仿佛酒香仍在嘴边。

刘邦嬉皮笑脸的面容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同伴们——确切地说是囚友们解开镣铐时发出的惬意的惊叹声,更使他终生难忘。这个以卖油为生的丰邑商人,因为跟顾客吵架动了一下手而被投入沛县监狱,汉帝国建立的时候,他的履历表上写着“以舍人从起丰”,在功臣中排名第十五,封侯,赏四千五百户。

两大坛酒快喝完的时候,“野宴”到达了高潮。

刘邦歪歪斜斜站起来,把最后一碗酒倒进嘴中,高声问道:“大家伙喝好了吧?”

“好!”

“那就至此为止,散伙吧!”

原本热闹非凡的野地,突然安静下来。大伙都屏住呼吸,不明白刘邦这句话的意思。

“此去咸阳三千里。”刘邦指着西方,“我们走了不到一百里,已经逃了十一个人。按照大秦律法,我这个亭长死罪难逃。既然难逃一死,我也没必要将这颗脑袋送上门去让人砍,更没有必要拉着你们去看热闹。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自由了。谁愿意去咸阳,请自行前往,恕不相送。至于我嘛,我可是要远走高飞啦!”

正说着,天边传来一声雁鸣,一行大雁飞过,正由“一”字变成“人”字。

卢绾缓缓站起来,眼神中满是迷惘,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坚定:“季哥去哪,我就去哪。”

周苛犹豫了片刻,突然拔出佩剑,高高举起:“我也不回去了,就跟着你闯荡江湖。”

“把我也算上。”这是孔聚的声音。

囚徒们沉默了一阵,也有十几只手举起。周緤那只瘦弱的手举得特别高,他是站在一块石头上踮着脚举的。

“真是想不到。”刘邦将竹帽子摘下来,拍了拍灰尘,自嘲般笑道,“逃命还得带这么多人呐?”

赤帝之子

十七名囚徒,四名官差,组成了一个流亡团队。

“从此之后,就没有什么亭长、差役、囚犯了,大家都是兄弟,不分彼此。”

刘邦朝大伙拱拱手,如此说道。

周苛说:“大家是兄弟,但你是老大。”

“这是肯定的。”刘邦说,“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人了,跟着我混,就得听我的号令。如果谁不服气,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已经来不及了!”囚徒中有个肌肉虬结的壮汉,突然站起来,挥着拳头说,“既然选择留下来,就必须听刘季号令,谁敢说退出,我就拧断他的脖子。”

周苛道:“说得好!你叫什么名字?”

壮汉说:“我叫灌婴,本是睢阳商人。上个月到沛县卖布,住店的时候丢了官府开的证明,被衙役查到,不由分说下了监狱。这位大哥看起来面熟,莫非当天就是你带人把我抓去的?”

周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说:“不是,不是。”

灌婴哈哈大笑:“是你也没关系,我早就腻烦看着小吏的脸色过日子了。刘季——不,季哥,你准备把我们带到哪?”

“不知道。”刘邦如实相告。

“我有一个好去处。”

“请讲。”

“此去两百里,穿过大泽,再渡过睢水,就在芒县和砀县之间,群山连绵,易于藏身。”

“嗯。”刘邦沉思片刻道,“那个地方我知道,确实是个绝好的藏身之所。”

“你怎么知道?”周苛奇道。

“当年在张耳门下,曾经听他说过。”

“张耳?”周苛从来没有听过刘邦的这段往事,只不过张耳的大名,有点江湖经验的人都听过,虽不至于如雷贯耳,却也足以令人神往,“原来你和张耳有交情?”

刘邦笑而不答,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

走着走着,天就黑了。

队伍已经进入大泽深处。前面探路的两个人突然返回。

“怎么了?”刘邦问道,仍然是满嘴酒气。

“有条蛇挡道。”

“一条蛇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是,是一条很大的蛇。”

其中一人比划着,另一个不断点头,表示可以作证。

“扯淡!”

刘邦“刷”的一声,拔出那把几乎从来不曾出鞘的宝剑:“壮士行路,怕什么蛇?”不顾阻拦,径直向前走去。

大伙只好跟在他后面。

见到那条蛇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花花,银闪闪,足有碗口粗,眼睛放着绿光,警惕地吐着信子。这哪里是蛇,简直就是一条小白龙!

“刘季,咱们绕道吧。”

周苛突然想起了大白蛇的传说,拉扯着刘邦的袖子。身长八尺的大个子,此时连声音都带颤抖了。

“不。”

刘邦如同着魔一般,一把甩开周苛,大步向白蛇走去,手起剑落,将蛇头砍了下来,用脚将尸体踢开,继续向前走。

又走了好几里路,突然倒在地上。卢绾想去扶他,却听他打起了呼噜。原来白天喝了几斤酒,现在酒劲上来了,怎么推也推不醒。

大伙只好团团围着刘邦,席地而坐。刚才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了,现在才有机会回味。刘邦挥剑斩白蛇那一幕,就像是不断重播的电影镜头,在他们的脑海里回放。

“季哥真乃神人也。”灌婴由衷地赞叹道。

“可不?”卢绾有心卖弄,将平日里听到看到的关于刘邦的种种奇事都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什么刘媪遇龙怀孕啊,什么腿上有七十二颗黑子啊,什么赤龙盘旋于其上啊,讲得绘声绘色,听者如痴如醉。

“如此说来,季哥是龙的儿子?”

“肯定是啦!”

接着发生了另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有两个人一直落在后面,现在跟了上来。即便借着微弱的月光,也能看到他们脸上的惊恐。

“你们怎么啦?”周苛问道。

“蛇……”

“蛇已经被季哥斩首啦!”

“是。可是……”

“可是什么?”灌婴不耐烦道,“有话快说,别吞吞吐吐。”

两个人好不容易定下神,说了他们的遭遇——

他们经过那里的时候,蛇确实是死了。但是,蛇的旁边坐着一位白衣老妇人,正在伤心地啼哭。

其中一人壮起胆子,拿火褶子照了一下,只见那老妇人满头银发,脸上的皱纹多得像是大风吹过的池塘水面。

“喂,老太婆,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哭什么?”

“有人杀了我儿子。”

“谁,谁是你儿子?”

“这就是我儿子。”老妇人指着地上的蛇尸。

“开什么玩笑!”

“我儿子,是白帝的儿子,变成一条蛇在这大泽里休息,没想到挡了赤帝的儿子的道,被赤帝的儿子给杀了,我能不伤心吗?”

“胡说!”另一个人抡起棍子朝老太太打去,没想到打了个空,老太太倏地不见了。

再仔细看,那条蛇也不见了。

两个人吓得屁滚尿流,一路狂奔跟上了大部队。

“原来是这样啊!”周苛恍然大悟,仿佛所有关于刘邦的传说,现在都对上号了。

“刘季原来是赤帝之子啊!”

赤帝是什么神,现在已经无从细究。中国的古人对世界有一套玄幻的认识,以为天地万物,不过是阴阳五行所化育。始皇帝推崇的五德始终之说,即以五行理论为基础。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分别对应白、青、黑、赤、黄五种颜色,又分别对应西、东、北、南、中五个方位,想必每一种元素都有自己的神主,火元素的神主便是赤帝罢。

五行相生相克。火克金,白帝之子遇到赤帝之子,自然没有招架之力,只能坐以待毙了。

说起五德始终,其实是一笔糊涂账。

秦国地处西方,原本是金德。据史料记载,秦献公年间,秦国的首都栎阳下了一场金雨,秦献公以为得金德之瑞,还特别下令祭祀白帝,以求护佑。

可是,大秦帝国建立后,始皇帝以为周朝是火德,秦取而代之,必是水德,于是易服色,改法度,皆以水德为准。

同类推荐
  • 嫌疑人X的指纹

    嫌疑人X的指纹

    性感尤物,外号“金丝雀”的纽约交际花玛格丽特o欧黛儿,以美艳动人的脸蛋和曼妙趣迷人的歌喉,倾倒众生,成为城中最耀眼的明星,俨然是这个虚幻的、物欲横流的艳俗时代的代表人物。就在她人生炙手可热的巅峰时刻,一天深夜,被人勒死在自家公寓,香消玉殒。罪犯杀人手法残忍,手段高超,屋内被洗劫一空。案件中充满许多矛盾的、令人困惑的疑点,有着丰富办案经验的检察官和刑警们也感到束手无策。幸运的是,桌子上和衣橱内留下了嫌犯的指纹。
  • 画红唇

    画红唇

    杨袭,女,1976年出生于黄河口,08年始在《大家》《作品》《黄河文学》《飞天》《山东文学》等文学杂志发表小说。
  • 司机刘伟民的美好将来

    司机刘伟民的美好将来

    李东文, 70后。1999年开始学习写作,以小说及情感专栏为主,曾在《天涯》《长城》《十月》《西湖》《长江文艺》等杂志发表小说,作品多次被《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读者》等转载。
  • 市委书记

    市委书记

    中巴车从马尾河桥面向北拐去,开始颠簸起来。一条县区之间的等级公路,怎么会颠簸呢?刘扬看了一眼小何,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回事?这路咋会不平呢?”不待小何回答,就近一位干部模样的中年人说:“新修的咋能平整呢?可惜了政府的钱啦!”小何刚要插嘴,司机提高嗓门大声说:“这个黑心的郑小桐咋不给枪决了呢?就是用钱糊,八千万也能把这点路铺到河阳去。”司机的话引起车上不少人的哄笑。刘扬静静听着,小何没敢吭声。
  • 网恋套牢了谁

    网恋套牢了谁

    一根电话线,两颗寂寞心,三更半夜里,十指传来情。可惜的是,有人在这场感情里认了真,有人没上心,有人更是心存祸心,而最终为这无疾而终的感情埋单的还是自己。
热门推荐
  • 等待花开的日子

    等待花开的日子

    青春的蜕变,就是学会成长的过程。。一系列的变故和曲折后,林宇燃渐渐对“得罪”过自己的秋露心生爱慕。偏偏这时,秋露却获悉春妮竟然是她的亲姐姐。亲情和爱情的抉择,从来就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作者以她独特的心灵语言告诉女孩们:爱情,就如等待花开的日子,如果在对的时间碰到了对的人,那,就爱吧。
  • 丞相下下签:穿越夫人要休夫

    丞相下下签:穿越夫人要休夫

    一次次言笑晏晏,都还只是年少时。那个策马扬鞭,一次次纵酒狂歌,她却早了整整四十年!没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那一颗不属于建安元年的心,她穿越三国,又该何去何从,更没有仁义为怀的刘备。一切繁华背后,本该穿越的时间是三国鼎立,她却知道“苍天已死,没有驻守江东的孙权,黄天当立”的乱世即将拉开序幕。一切的一切,又该如何挽回悲剧的重演。遛狗逗鹰的少年郎曹孟德,为寻找妹妹,那个儒雅翩翩四世三公的袁绍。(新书《君王下下签》是此书续集~讲述曹操和不念女儿的爱恨情仇哦~)
  • 每天一个推理故事

    每天一个推理故事

    这是一场由遗产引发的谋杀案。凶手精心设计、巧妙布局,完美的时间差、证人、证据和不在场证明。然而机关算尽仍不免百密一疏,看机敏的马普尔小姐如何同警察一起,剥丝抽茧,一步步揭露凶手导演的这场"狸猫换太子"的戏。
  • 哈周和他的

    哈周和他的

    龙仁青,当代著名作家。1967年3月生于青海湖畔铁卜加草原1986年7月毕业于青海海南民族师范学校藏语言文学专业。先后从事广播、电视、报纸等媒体的新闻翻译(汉藏文)、记者、编辑、导演、制片等职,现供职于青海电视台影视部。
  • 昆虫记

    昆虫记

    本书的翻译既忠实于原著的特质和整体风貌,又适合于中国最年轻一代读者的普遍情趣、知识结构和接受能力。本书收入精选精译佳作十五篇,话题广泛,意味深长,是一份对儿童和青少年心灵心智十分有益的精神食粮。
  • 思无邪

    思无邪

    《思无邪》是畅销书作家安意如对《诗经》的赏析作品,此次出版,作者对其进行了大量修订,并增加了部分篇章,此版为增订版。“用诗的清雅去寻找,用经的深邃去看待,它也许是前世的前世,我们心底曾经响过的声音。我们在一起曾经唱过的歌谣。”在书中,安意如挑选了《诗经》中部分篇章,加以现代解读,用今人眼光领略其中的诗歌之美,多有时尚化的思考、语言间杂其中,并融入现代女性的独特视角,文章清新可人,让古典诗词面目一新,使习惯了刻板教育的年轻读者真正走近了诗词的意境。这也是安意如系列图书受到读者尤其是年轻读者追捧的根本原因。
  • 将爱情进行到底

    将爱情进行到底

    这是一个关于青春、友情、爱情和奋斗的故事,里面有梦想、有流行、有浪漫,而同时也有现实中的无奈与困惑。该小说通过感人剧情,反映出真实的人生。
  • 墓地风云:八步道人

    墓地风云:八步道人

    本书有三警告:1.警告没胆量的!!2.警告心脏病患者!!3.警告心理素质差的!!传奇的校园经历,是什么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是什么诡异的事件引发了一场又一场的解密,诡异的校园结束后,墓地风云又开启了新的历程,国宝?错,那是阴器!九个奇异的古字又是一场神秘的风波。
  • 嫡女棣王妃

    嫡女棣王妃

    “姨娘,夫人似乎断气了~”“哼!这么一碗药都下去了,难道她还能活着不成?”“那这······”一个年纪稍长的人朝着这位称作姨娘的人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婴儿,似乎有些犹豫,“这好歹是个男孩,现在夫人已经死了,如果姨娘把他占为己有,然后得了这府中的中馈······”“嬷嬷?!”女子也不等她的话说完,就打断了她,“你记住了,我恨死了这个女人,她的儿子,只能随着她去,我就是以后自己生不出儿子,抱养别人的,也不会要她的。把他给我扔马桶里面溺了,对外就说一出生就死了!”猩红的嘴唇,吐出来的话却是格外的渗人。嬷嬷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朝着后面放着马桶的地方走去。却是没有发现旁边地上一个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的小女孩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两。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被炸死了吗?怎么会······于此同时,脑中不断有记忆闪现出来,她们是自己的母亲和刚出生的弟弟啊?!不行,先救人。转头看见旁边谁绣花留下的针线跟剪刀,想到自己前世的身手,拿起一根绣花针就朝着那个嬷嬷飞了过去,却在半路上掉落下来,暗骂一声,这人是什么破身体。却引得那两个人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女人阴狠的盯着她,“你居然没有死?”微微眯起眼睛,自己的前身也是被她们弄死的了,看样子她们谁也不会放过,抓起旁边的剪刀就冲了过去。随着几声惨叫声,从此以后,府中府外都传遍了她的“美名”——凤家大小姐心肠歹毒,刺伤了府中无数的人,宛如一个疯子。
  • 尸心不改

    尸心不改

    控尸门的欢乐二缺弟子江篱炼了一具美得人神共愤引得天雷阵阵的男尸,以为好日子开始了,结果没想到门派惨遭灭门。--情节虚构,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