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兄弟。”冉非泽客气接过那册子,翻看起来。
苏小培眼巴巴地看着,身为“妇道人家”,她是不好抢了那册子过来,于是告诫自己要按捺住脾气,要有耐心。
好在那白玉郎并没有坐着干吃菜,他是打听好了详情回来的,趁着冉非泽翻看的时候,他也在一旁细细说着。
原来这连环案始于一年之前,康县的一位姓陈大户人家的小姐在自家阁楼遇害,不但是先奸后杀,还被剃光了头发。相陪护的贴身丫环被打破了头,人事不省。
第二天一早别的丫环来送水,这才发现屋内惨状。陈老爷惊痛之下即刻报了官,并封锁了家中大门,严查了案发当日出入的人等,可惜没有线索。而那被打伤的丫环,也因伤势过重,两日后辞世。
这案是悬案,一直未解。
“那小姐是怎么死的?”苏小培插进来问了一句。
“啊?”白玉郎正绘声绘色地说着,见苏小培听得津津有味不算,还问究起细节,不觉一愣。
“匕首,腹胸处连刺五刀刺死的。”冉非泽在案宗上已然看到,替他答了。
“那丫环呢?”苏小培又问。
“是被屋里的大花瓶砸破了头。”白玉郎这回抢着答了。
“那匕首是小姐屋里的还是凶手带来的?”
“自然是凶手之物,小姐屋里怎会有这种东西。”白玉郎一边答一边白了苏小培一眼,妇道人家,果然无知。
“那就是说,凶手杀了两个人,先用屋里的花瓶打倒了丫环,再用自己带来的匕首胁迫小姐就范,**后将她杀害?”苏小培皱眉头:“他没有都用匕首,舍简求难了。”
白玉郎听得这话又一愣:“这个,就不知案犯是如何想的,许是他紧张了,被丫环发现时来不及掏匕首,便随手拿了桌上的花瓶行凶。”
苏小培没搭他这话,却问:“小姐的闺房不容易进吧?”
“当然。”白玉郎差点要挠头了,这位大姐问的问题怎地都古里古怪?小姐闺房置于家院后方,一般非亲近的人不能随意进出,更别提陌生男子了,这种事是人人都知道的好吗?还需要问?
“他只是把丫环打倒在地,并没有侵犯她,是吗?”苏小培再问。
“对。”白玉郎记得确实是如此。
“小姐的尸体他是怎么处理的?有没有穿衣服?他是在床上犯案还是屋里别的地方?小姐的尸体是随意丢弃还是他有整理摆放过?那个丫环呢?位置可曾挪动过?”
苏小培一连串的问题让白玉郎惊得张大了嘴,这位大姐不但胆子大,还甚是豪迈,问起这种问题竟然丝毫不见羞意,她好奇的事情也太诡异了吧。
她不羞,他倒是觉得对她说这些会臊。他撇开目光,清咳两声,转移了话题:“当地的县官和陈老爷都怀疑是家中下人杂役或是外头来送货的货郎犯的事,只有他们才能混在府中,趁机窥清小姐居所下手。但逐一认真排查后,也没有查出凶犯。这案子就此搁了下来。之后数月,在其它两地又见同类凶案,案犯奸杀了待字闺中的小姐,削了她们的头发。这两个案子没有其他人遇害,案犯都是趁屋里只有小姐一人时下手,待有人发现时,他已逃之夭夭。”
苏小培没插话了,只皱着眉头细想。
冉非泽一边听一边手里不停翻看着卷宗,认真严肃。
白玉郎于是接着说:“这三桩悬案一直压着未解,后其中一姓叶的人家实在不服,便跑上城府申冤再报,盼着能有青天大老爷给死去的女儿一个公道。后这事就闹大了,府尹大人一查,好几桩案子竟一样的状况,一审一究,又翻出其它城县的两桩案来,这一共便是五桩案了。事情非同小可,府尹大人便商请秦捕头赴各地追查究办。事情原是无甚进展,但天网恢恢,在那云沙县,刘家小姐竟然死里逃生,还记下了那凶犯的模样,这才让这连环案有了突破。只是恶人猖狂,有通缉悬赏告示,他还敢在那宁安城继续犯案,真真是可恶之极。”
“知道了他的相貌,可查出了身份?”苏小培忽然问,她记得那通缉告示里并没有写疑犯的名字。
“并未查到身份。”
“那削发是在侵犯之前还是侵犯之后?”
“啊?”这一问又把白玉郎问愣了。
“不是说刘家小姐逃过一劫吗?既然是能将刘家小姐的案子与其它案子并成连环案,那她一定也是遭削发了,削发就是这一连串案件中的标志特征,对不对?那刘家小姐遭削发,是在之前还是之后?”
苏小培古怪的说话语言和奔放的内容让白玉郎继续愣,一会反应过来后,脸臊红了。他不答,低头吃菜。跟妇道人家讨论这些个侵犯不侵犯的,事前还是事后的,他真是开不了口。
他抬头看了一眼冉非泽,真想问问大哥,能不能让这个妇道人家离席,别阻着他哥俩商讨擒贼大计。他满腔热忱投身捕快行列却一直未有机会大显身手,这次遇到大哥这样的人物相助,简直是千载难逢,扬名立威指日可待。可别最后毁在这古怪的妇道人家身上。
可他看向冉非泽,苏小培也在看。这小白脸警官别别扭扭,真是不如冉非泽一半靠谱。他不理她,她便找冉非泽要答案。
冉非泽看了那卷宗,道:“云沙县的刘家小姐称未曾遭难。”
“所以削发是在事前?刘家小姐趁他削发之时逃脱出去呼喊,所以幸免于难?”苏小培又问。
“依卷中所言,确是如此。”冉非泽答了。
白玉郎在一旁用力咳了两声,心里头用力喊着,大哥,妇道人家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切莫纵容,他嘴里说着:“大哥,这里酒菜一般,不如咱哥俩换个地方?”
苏小培瞪他:“你是来谈案子,商量伸张正义的,还是来喝酒的?”想撇开她,那可不行。
这话把白玉郎噎得,碍于偶像冉非泽在场,却又发作不得,只在心里念叨:妇道人家,果真是妇道人家。
冉非泽这时放下了册子,伸手给白玉郎倒酒,问他:“小兄弟对追捕这贼子,有何想法?”
白玉郎被苏小培气着,却被冉非泽这么一下抚得心里舒坦了,大哥给自己倒酒,还以自己的意见为先,果然是大哥。
他想到刚才自己被一句话就激得心呯呯跳,真是太不应该,这心是太轻盈了些,不好,得学学大哥,多么稳重。
白玉郎轻咳两声,道:“我仔细问过了,这贼子专向富家姑娘下手,相貌倒不是全都上等,想来是看中对方家境。许是仇恨富家大户,借此泄恨。”
“仇富为何不劫财?”苏小培插了一句。
白玉郎又被噎住,心里又不痛快了,妇道人家,没见识没礼数。
苏小培正拿了那册子在翻,一堆文言文,看得她辛苦,正连蒙带猜的琢磨意思,听到白玉郎的话才下意识回了一句,她回完,抬头看了白玉郎一眼,顿觉自己失言。
这里可不是现代,白玉郎也不是前来听取心理专家分析的警官,自己这话插得不妙,相当失败。她眼见白玉郎努力装得无事,但表情已泄露了他的恼怒,不禁暗怪自己。
“失财事小,失节事大。这贼子手段,可比劫财恶毒百倍。”冉非泽适时说话,解了这两人僵局。
白玉郎闻言精神一振,忙道:“大哥所言甚是,与我想的一般。”他得意地瞄了苏小培一眼。苏小培暗暗苦笑。
“如今那贼子各处逃窜,但我们已布下天罗地网,莫说这附近几城,就是再远一些的地方也都发了悬赏通缉,想来那贼子无路可逃。只他多次做案,必是艺高大胆,不惧官差,但如今有大哥相助,此事定能妥当。我来与大哥商量,看看我们先去何处搜捕才好。”
冉非泽道:“这贼子犯案的地点甚是散乱,似是随意走到哪便在哪下手,无甚规律可遁。这样胡乱游走的贼子,除非他再次行凶,方能显出踪迹,不好猜啊。”
“大哥说的是。”白玉郎一拍大腿,“捕头大人也是这般说。”
这时苏小培清咳两声,说道:“这两日冉壮士倒是与我说了些这案子情形,他分析了不了,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白玉郎本不想听苏小培说话,但她说是冉非泽分析出的道理,这下他有了兴趣,忙问:“大哥,你都有甚想法,快指点指点小弟。”
冉非泽看向苏小培。
苏小培挺直了腰杆,这地方性别歧视现象严重,她要不“借嘴说话”,怕是没机会说了。
“冉壮士与我说,连环杀人案里,越早发生的案子,凶手露出的破绽会越多,也越能暴露他的底细。因为连环案的凶手越犯案就越熟练,屡屡得手也会让他更加自信。冉壮士说如今官府布下了天罗地网,他若再去这些地方追缉怕是浪费了力气,所以还是该追查最初的案子,找出这凶犯的身份,了解他为何犯下这些事,这样说不定就能预测出这凶犯的行动,将他抓住。”
白玉郎听了这话,仔细一琢磨,猛地一拍大腿:“大哥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