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虹在煜棋寝殿一直守护着,到夜里时,他的伤痛加剧了,发烧也更严重。皇上和皇后相继过来探望了他,又召来太医为他开了药,见萧虹照顾周全,嘱咐她几句后,放心地离去了。
太子过来坐了一会,也是嘱咐她好生照顾,萧虹都答应着。似乎现在不管是他们,还是她自己,都觉得照顾煜棋天经地义是她的责任了。
尙药局的药熬好了送过来,萧虹接过,在唇边试探一下温度后,才坐到榻边,准备扶煜棋起来吃药。
煜棋向来不喜宫女太监围在身边,所以没有他的命令,他们一般都是守候在殿外,寝殿里面,只有萧虹一人在照顾他。
萧虹把药碗放在小几上,伸手去扶他,一边在他耳边轻声呼唤“煜棋”。
煜棋睁开眼睛,迷迷瞪瞪地看着她。
“煜棋,把药喝了吧。”萧虹柔声说。
煜棋却一把抱住她,将唇又覆盖在她的唇上。
“嗯——”萧虹挣扎,她可不能再让他这样不明不白地吻了一次吻第二次。
“我在梦里见过你!”煜棋松开嘴,看着她的眼睛。
萧虹想挣脱开他的怀抱再说话,但他的手臂箍得很紧,她根本动弹不了。“煜棋,你醒了吗?”她问。
煜棋点点头:“醒了,很清醒。”
“那你说什么梦话!”萧虹皱眉,佯装恼怒吓唬他,“快放开手,不然我生气了,以后再不过来看你!”
煜棋松开双手,有些委屈地说:“不是梦话,我是说真的,在你没入宫之前,我就梦到过你,你还说,你叫蝴蝶呢。”
萧虹心里咯噔一跳,想起她曾经在围场做过的那场梦,她记得梦里她好像说过,她就是蝴蝶,“莫非这世上,真有冥冥中注定这种说法。”她看着煜棋,暗暗想着。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觉得你似曾相识,好像上天已经注定,所以我毫不迟疑,在太庙发誓要娶你为妻。”煜棋眉间眼底,尽是柔情,他伸出手,用手指轻轻梳理她的鬓发。
萧虹在他的温柔里,瞬间有些沉沦。
“砰”地一声,房门被重重推开,把萧虹和煜棋都吓了一跳,两人一齐看向门口,只见太子妃阴沉着脸,站在门口怒视着萧虹。
萧虹忙站起来,双手交叠,屈膝福礼拜见:“太子妃娘娘。”
“母妃,这么晚,您怎么回宫了?”煜棋脚不能动,只能坐直身子,恭谨地叫了她一声,诧异问道。
太子妃没有理睬萧虹,径直走到榻边,坐在榻沿上,心疼地看着他说:“母妃听说你脚受了伤,连夜就下山了,怎么样?很疼吗?”
“谢母妃关心,孩儿不碍事,冰天雪地的,您也不怕出意外,摔着了怎么办?”煜棋说。
太子妃温柔一笑,说:“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她看到小几上的药,皱眉说:“哎哟,这药怎么搁在这里,凉成这样,还能喝吗?”
“我去热热吧。”萧虹一直尴尬地站在一边,听她说到药,忙过去端药碗。
太子妃却站起身拦住,她瞪着萧虹看了几秒,突然抬手,狠狠打在她脸上,打得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萧虹站稳脚,捂着脸愤怒地瞪着她问:“为什么打人?”
“母妃!”煜棋在榻上大叫,就要跳下榻来,他动到伤腿,痛得龇牙咧嘴。
“煜棋!”太子妃忙转身按着他躺下。
“为什么打她?”煜棋愤怒地问。
太子妃转头瞪一眼萧虹,狠狠道:“本宫不容许任何人装狐媚子迷惑你!若是再让本宫撞见,定然不会轻饶!滚出去!”
萧虹又羞又气,一咬牙,转身就往外跑。
“萧虹!”煜棋想要追她,从榻上滚到地下,痛得脸色惨白,冷汗直冒。
“来人!”太子妃唤一声,外面跑进来几个宫女太监。
太子妃吩咐:“扶小殿下上榻歇着。”
煜棋被他们强行抱到榻上躺着,他气愤地别过脸,不理母亲。
太子妃挥手让宫女太监退下,重新坐到榻沿,冷若寒霜的脸转瞬变得忧忧戚戚。
她含着泪说:“你看看你,为了她连身体性命都不顾,你有没有想过母妃的心情?你是我的儿子,十指连心,伤在你身上,痛在娘心上。”
煜棋听她这么说,脸色稍微缓和。
“自从萧虹进宫,你因为她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让母妃心里也起起落落,你就远离她一段日子吧,让母妃的心也安宁几日。”太子妃说着,掏出香帕擦着两腮,抽泣起来。
煜棋瞅一眼她,说道:“这不能怪她,这都是某些人蓄意要害我,母妃怎么都怪在萧虹的头上。”
太子妃道:“母妃当然明白,这是一些人的蓄意加害,所以才更要你远离萧虹这个是非之人,她来路不明,那些想害我们的人,随时可以拿她大做文章,更随时可能置她于死地,你远离她,对你对她都好,你怎么就不明白母妃的心意呢。”
煜棋沉吟一会道:“那您可以说嘛,何故要打她?她现在一定委屈死了。”
太子妃冷笑,悄声说:“锦阳宫里,未必没有人安置眼线,母妃这样做,只是故意的,煜棋,你记住,从今开始,你不要再和她亲密往来,这样你既可以明哲保身,她也不会被人作为棋子。”
煜棋攥紧拳头,冷哼一声道:“明哲保身?我慕容煜棋是明哲保身的懦夫吗?不管他们多么狠,我也不会害怕,我不会远离萧虹,我会保护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太子妃柳眉蹙起,呵斥道:“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不怕明争,但你能时刻防着他们暗中使绊子?你不听母妃的话,是存心想让母妃为你担忧伤心吗?”
煜棋烦恼地皱起眉头,这时宫女敲门,在外面禀报,说药已经热好了。
“进来。”太子妃道。
宫女进来,太子妃让她把药放下,出去关好门。
“喝药吧,别再争论这个问题,你如果一定要和母妃拗着,母妃会对那丫头不客气,你要知道,在后宫里面,死一个人是很平常的事情。”太子妃把药递给煜棋,之前的忧戚和慈爱都不见了,转眼一脸寒冰,话语冷酷无情。
太子妃说完之后,把药放在煜棋手里,转身出去了。煜棋端着药,怔怔看着她的背影,蓦然觉得母亲如此陌生,陌生到令他感到彻骨寒冷。
萧虹跑回蝴蝶宫,郁闷地趴在榻上,心里像是堵着块石头,难受得不行。
太子妃若不是煜棋的母亲,刚才这一巴掌,她想她一定会还回去,但看在煜棋的份上,今天的委屈她只能忍了。
“啊——”她抓狂尖叫,想要发泄一下心中怒火,几个小宫女跑了进来,惊慌失措地看着她乱蹬乱踢。
“宫主,谁欺负您了,要不要禀报皇上?”一个小宫女问道。
萧虹把头埋在被子里,闷声说:“你们都出去吧,不要惊动皇上,关上门,我一个人闹一会就好了。”
“是。”宫女们答应着,退了出去。
房间里没人了,她继续尖叫踢打了一会,感觉还是不得劲,恹恹地踢掉鞋子,正想进被子里睡觉,突然房间里凭空冒出一股黑烟,一个黑影从地下钻出来。
“啊——”她再度惊叫,但外面守候的宫女太监听她叫了半个晚上了,谁也没有在意,也没有进来查看。
萧虹抓住被子蒙住头,缩到榻角,颤声叫着“鬼——有鬼——”
“别怕,是贫道,来送你点东西。”
“三疯道长?”萧虹对这个坑爹道长的声音一直记得真切,她猛地把被子放下来,睁大眼睛瞪着他。
真的是这坑爹老货!鸭蛋的!道行一点没长进,遁个地也能把自己熏得漆黑!
“道长!哈哈!你看看你这德性!”萧虹从榻上跳下来,指着三疯道长大笑。
三疯道长忙做“嘘”声,“别闹,小心外面的人听到了。”他随即又嘿嘿一笑说:“不过应该听不到,贫道用了新法术,在这屋子周围布了结界,里面就算惊天动地,外面也浑然不觉。”
“切,我不信,你还有这种高大上的新法术。”萧虹满脸没有信心。
三疯道长抓抓头皮说:“贫道也还是初次使用,不知效果如何,不然你出去,我在里面弄出点响声,你试试能不能听到。”
“嗯嗯。”萧虹忙跑出殿内,反手关上门。她看看廊下守夜的宫女太监,都低眉垂首,没有任何惊诧反应,估摸着三疯的所谓结界是成功了。
她在外面站了一会,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便又推开门,快步进去,返身把门锁好。
“弄了声音没有?”她问已经坐在桌子旁边喝茶的三疯。
三疯得意地笑笑,说道:“看样子你是什么也没听到了,哎呀喂,贫道修炼了三年,终于又练成了新法术。”
“哈哈,恭喜恭喜。”萧虹大笑,三疯道长的到来,将她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了。她坐在他对面,一叠声问道:“道长,当年楚将军让您去救他的家人,您可曾救下?楚家的人呢?现在都在哪里?有没有跟随道长进京?”
三疯道长叹息一声,说:“当年我赶到楚家,只救下了将军的女儿楚亦烟,将军的其他家人尽遭杀害。”
萧虹眼泪倏然而下,哽咽问:“那亦烟呢?亦烟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