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尖叫还没来得及发出声来,便被捂住了嘴巴。
“别吵。”一个冷峻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抬眸看了看对方的脸,不由得愣了愣。
即使我没见过太多世面,报纸还是常看的,眼前这俊美的侧颜,不是那常惹花边新闻的文家大少爷文清逸还能是谁?
想起张敏的话,我心里一时间有些厌恶。这些有钱人真以为什么都是可以践踏的吗?在大街上这样把我掳走算什么?
我双手掰开了他的桎梏,瞪着他,警惕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他眯起双眼冷冷的看了看我,眼中似乎掠过一抹淡淡的不屑。还没等他回答,我耳畔又传来一声巨响。
“砰!”前座的玻璃突然炸裂开,我吓得急忙抱住头弯下了身子。
那天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开枪,而且枪口还朝向了自己附近。
文清逸的司机狠踩油门,在受到惊吓的人群中一路奔逃,直到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才敢松一口气。
应该是安全了吧。
我小心翼翼的抬了抬头,见车内到处是玻璃碴子,一想到自己差点儿命丧于此,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我刚刚吐出一个字,文清逸便淡淡的打断了:“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我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指责些什么好,只能老老实实的答道:“修道院。”
文清逸对着司机吩咐道:“送她回修道院。”接着便若无其事的看向窗外,不再言语。
哎?我被无端的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就这样轻描淡写的结束了?到底为什么要把我拽上车啊?
大概是感受到了我的疑惑,文清逸那独特的凉薄嗓音又传了过来:“今天的事,本与你没什么干系,你最好不要跟别人说,也不用探究前因后果。若是你做得到,我就送十块大洋给你,怎么样?”
我皱了皱眉,哼哼道:“你以为人命都是可以用钱买的吗?”
文清逸瞟了一眼我身上的校服,了然于胸的自言自语道:“原来是清心女中的,怪不得。既然你不要钱,那就算了。祸从口出,你的命要不要,全在你。”
什么意思?威胁我?
我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司机突然发话了:“到了。”
转头一看,原来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修道院,我被文清逸往下推了推:“你可以下车了。”
就这样,我猝不及防的被抓上了车,又仓促的被赶下了车。
我看着扬长而去的汽车,在心里默默的发誓,绝对不要再和文家人扯上任何的关系!
当然,说到底还是我太天真。
第二天,我坐在文清逸车上的照片就被登在了《江南日报》上。
以文大少爷一向的名声,不用说,我们的关系也自然就变得不清不楚了。
总是消息灵通的张敏,拿着报纸给我看时,我还全然不知的在画室作画。
“桐雨,我昨天问你,你还说不是,你看,照片都被别人登出来了。”张敏一脸的八卦样儿,喋喋不休的追问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最近好像有人在追杀和文大少爷有关的女人,你岂不是很危险?”
“你说什么?”我一听到这个顿时傻了。自己可是无辜被牵扯进来的,为什么要被误会成那个自大男人的女人?还要当替死鬼?
我越想越觉得有必要让文清逸替我澄清一下,所以便和学校请了假,打算硬着头皮去找找文清逸。
刚刚走出校门,阿九却急匆匆的向我跑来。
“桐雨,桐雨!”阿九是在修道院和我一起长大的,她幼年虽与父母相处过一段时日,却也因村里瘟疫的爆发,相继失去了至亲。这些年,她一如既往的横冲直撞,单纯率真,藏不住什么心事。
我迎上去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来学校找我了?”
阿九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的答道:“我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教堂门口……有个贵妇人走下来,看起来很有头有脸的……莱茵修女让你快点儿回去……”
贵妇人?是谁?
看来文清逸的事情只好先放一放。
我伸手抚平了黑色的校服裙摆,将散碎的头发向耳后一拢,和阿九向教堂走去。
莱茵修女正在会客室里与一位打扮的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会面,我敲了门走进去,默默的走到莱茵修女的身侧站定。感觉到那贵妇人一直在用肆无忌惮的目光上下打量我,我胳膊上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以我的年纪,应该是没有人愿意收养了。可这贵妇人,我却是着实不认识的。我虽然学业上只是马马虎虎,却也不至于会惹祸让人找上门来。
“桐雨,我给你介绍一下,”莱茵修女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气氛,她向对面一摊手,对我说道,“这就是你的助养人,文公馆的文夫人。”
我微微一怔,双眼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妇人,都忘了打招呼。
文公馆的文夫人?难不成,是上海商会会长文凯的夫人叶锦霞?文清逸的母亲?这么快就找上门了吗?不对,刚刚莱茵修女说,她是我的助养人?怎么会这么巧?
说实话,我没有想到,文夫人这样一个兼有财富与美貌的女人,竟然会是我这样一个无依无靠孤儿的恩人。这样的好运气,大抵也是我那从未谋面的爸妈祖上积德带给我的。
我这一个怔愣间,脑海中翻腾过千百种心思,连自我介绍都忘记了。倒是那贵妇人,突然慈祥的笑了笑,伸手召唤我道:“好孩子,快近前来,让我好好看一看你。”
我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的被她牵引过去,平时的口齿伶俐全都不见了,傻乎乎的在她身侧坐下,微微低下了头。
我悄悄抬眸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文夫人,只见她身量纤细,浑然不像其他暴发户家的太太那样中年发福,她的皮肤好似剥了壳的鸡蛋,白皙红润,脸上的妆容也是精致得体。
这本该是一张迷人的脸,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她的笑容里有着些许难以捉摸的东西,让人心底一阵阵发虚。
文夫人摸了摸我的手,颇为热络的寒暄道:“你这孩子,当年我见到你的时候,不过才这么点高,这一转眼,你都出落成这么水灵的姑娘了。”
她的手指很凉,明明是燥热的夏天,却让我无端的打了个寒战。我勉强弯着嘴角笑了笑,这才说出了一句话:“夫人对我恩同再造,今日一见,我一时激动,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报答夫人这十几年的助养之情。”
文夫人拉了拉身上的真丝披肩,红润的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并不急着回答我,只是转过头去看着一旁的莱茵修女,问道:“不知今日我可否带着桐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