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波听出母亲话中包含的机锋,说:“妈,你就帮我一次吧!”
梅萍说:“帮你的能力我还是有的,但我不能给你,你已经是独立的成年人了,你自己的问题应该自己解决,如果是小跳的事,我可能会帮,可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吧!”
张文波知道母亲的铁石心肠,他是没有办法得到她的帮助的了。
张文波心里悲凉极了,泪水都淌下来了:“妈我求你,就帮儿子一次,最后一次,好吗?就算儿子向你借的,我写借条,算利息,儿子真的走投无路了。”
梅萍笑了笑:“文波,大男人不要轻易流泪,也不要轻易地被人要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你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你慢慢地在这里喝吧,这里环境还不错。”
梅萍站起身走了,张文波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恶毒的念头:梅萍,你怎么不早点死呢,像你这种六亲不认的人,怎么就活得这么好呢?老天没长眼呀!
张文波一个人坐在茶馆里,觉得十分的无趣和凄清,买了单,就往回家走。
他在赤日炎炎的阳光下行走时,心里厌恶起不远处那个称为家的老洋楼了。那是什么地方,坟墓还是地狱?他又想到了那条蛇,冰凉的冷血动物。梅萍、李莉、曼丽都不是一样冷血的动物吗?
他来到铁门外,站在那里,铁门已经锈迹斑斑。
他不知道最初建造这幢花园洋房的人会不会知道数十年后会有一个叫张文波的人苟且住在这里。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边,从出租车上走下来两个人,一个是胖子,另一个是个彪形大汉。
胖子走到了张文波的身后,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张文波吃了一惊,他回过头就看到了胖子那油乎乎的脸!
张文波愣了一下说:“是你!”
那个彪形大汉站在胖子的身后,冷漠地看着张文波。
胖子皮笑肉不笑地说:“是我,奇怪吗?”
张文波说:“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我撞你父亲的事情不是解决了吗?”
胖子又笑笑:“你就住这里呀!气派,一看就是豪门子弟呀!否则谁住得起这地方,光这楼现在几千万也拿不下来。事情没完呢,我家老爷身子又不行了,住院了,这回问题大了,心脏出了问题,我家老爷子在你撞之前,可是什么毛病都没有的一个人,现在可好了,什么问题都撞出来了,你看怎么办吧!”
张文波没想到这平息了的事情又死灰复燃,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胖子说:“张先生,你是有文化的人,也是有钱人,你看我老爷子的事情你不能推卸责任置之不管吧!”
张文波老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你这是敲诈勒索!”
胖子提高了声音:“我敲诈?你这话就像放屁一样,你以为把人撞了一万块钱就了事了,你也太小瞧人了,打发要饭的呀!”
张文波浑身发抖:“和你这样的无赖没法说,我们上派出所去说!”
胖子凶相毕露,指着张文波的鼻子说:“你他妈的说谁无赖!你吓唬谁呀!上派出所,就是上中南海老子也不怵!告诉你吧,没十万今天我们就不走了!你要不给,我就把老爷子抬到你家来,吃住全你包了,你就给他养老送终吧!”
胖子身后的彪形大汉抱着双臂站在那里,怒目而视。
他们就这样大吵了起来。
吵了一会儿,胖子急眼了,抡起一拳就朝张文波打了过来,张文波一躲,那拳头砸在了铁门上,胖子痛得哇哇直叫。
就在这时,铁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了梅萍,阿花站在里面,满脸惊惧之色。
胖子又朝张文波一拳打过来,梅萍挡在了张文波前面,梅萍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
这时,围上来不少人,有人说:“快报警呀,出人命了!”
张文波没想到梅萍会给自己挡这一拳。
胖子见势不好,和那彪形大汉赶紧溜掉了。
张文波正要过去抱起母亲,只见梅萍站了起来,对大家说:“没事了,大家散吧!”
梅萍理也没理张文波就进了铁门,张文波也跟了进去。
他对梅萍说:“妈,没事吧!”
梅萍冷静地说:“没事,这胖子也不是恶人,他打过来那拳看到是我这个老太婆收了一下手,只沾到了我一下皮肤而已。我倒下是为了救你,你们说什么我都听见了,我要不倒下,他们能走吗?这样,他们不会再找你了。到时你可以说你妈也被他打出心脏病来了,持平了!”
梅萍说完,就进楼里去了,张文波呆在烈日下,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喃喃地说:“为什么母亲能替我挡一拳,却不愿意给我二十万块钱呢?”
这也许是他一生也思考不出一个结果的问题。
张小跳走进了厨房。阿花正在煎带鱼。带鱼的腥味在厨房弥漫,尽管抽油烟机在响着。
张小跳关上了厨房的门。
张小跳对阿花说:“阿花,我想摸你的屁股!”
阿花手里拿着锅铲,显然很害怕,但她还是说:“小跳你别闹了。你快出去,厨房里油烟大,衣服会有怪味的。”
张小跳的嘴角挂着一丝坏笑:“我不怕,没有人会闻到我衣服上的味道,我要摸你的屁股!”
阿花觉得张小跳的声音变成了大人的声音,粗声粗气的,根本就不是张小跳的声音了。
阿花十分紧张,他并不清楚张小跳为什么会这样。
张小跳朝阿花逼过来。
阿花举起了锅铲,威胁地说:“张小跳,你过来我就劈死你!”
张小跳根本就不管阿花这一套,冷笑着朝阿花逼过去,眼睛里充满了邪恶之气。
锅里的带鱼在油煎下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阿花退到了冰箱边上,已经没有道路了。
张小跳说:“你让我摸一下你的屁股我就出去。”
阿花的哭音都出来了:“小跳。我求求你了。你出去好吗,别闹了,锅里的带鱼要糊了!”
张小跳猛地扑过去,抱住了阿花的腰。
阿花大声说:“张小跳,你再不放开我就用锅铲砸死你!”
这时,锅里的带鱼已经散发出了焦糊的味道。阿花的锅铲还是没有砸在张小跳的身上,他毕竟还是孩子,锅铲从阿花的手上掉落到了地上。
阿花使劲地要把张小跳从自己的身上推开,但张小跳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强大,阿花根本就推不开他。
张小跳伸出了一只手,抓在了阿花的屁股上。
阿花惨叫了一声,好像失去了处女的贞操。
张小跳的手在阿花的屁股上停留了约摸一分多钟,就松开了。他一松手,被阿花推倒在地上。
阿花的泪水流了出来,说:“张小跳,你耍流氓!”
张小跳坐在地上,赖皮狗般地说:“阿花,你的屁股真漂亮!”
阿花气急败坏,走过去就踢了一脚。
这时,锅里的带鱼已经烧焦了。
阿花赶紧关掉了煤气,火熄灭了。
阿花眼泪横流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屁股也被张小跳捏了,带鱼也烧糊了。
厨房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也许是楼上的人听到了厨房里的动静,下来看个究竟。
张小跳也听到了脚步声。
他突然大哭起来。
厨房的门被推开了,焦糊的带鱼的腥味随着一般烟雾从厨房冲到客厅里。
进来的人是李莉,她看到了地上哭得呼天抢地的张小跳,加上这些天在出版社里受到的恶气,气不打一处来,拉起了张小跳:“怎么啦,小跳,怎么啦?”
张小跳的泪水打刷刷地流下来,叭嗒叭嗒地掉在地上,哽咽地说:“我到厨房的冰箱里来拿果汁喝,阿花不让我喝,还把我推倒在地上,用腿踢我!”
阿花也泪流满面地辩解:“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李莉目露凶光,朝阿花扑过去,狠狠地掴了阿花一巴掌。阿花被这沉重的一掌击晕了,她捂着自己马上红肿起来的半边脸,伤心地哭出了声。
等梅萍闻声而来,李莉已经气呼呼地上楼去了。
张小跳抹了一下眼睛,朝阿花诡谲地笑了一下,出了厨房。
梅萍把阿花捂着脸的手拿开了,看到阿花红肿的半边脸,心疼极了,伸出手抹着阿花脸上的泪水。
阿花伤心地对梅萍说:“梅奶奶他们不讲理欺负我!梅奶奶,我明天就回乡下,再不干了!”
梅萍对阿花说:“我知道,是他们的错,阿花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可能打小跳呢!那个婆娘也太狠,下这样的重手,她会有报应的!”
阿花哭着说:“梅奶奶,我不干了,我要回家!”
梅萍边给她擦拭着泪水边柔声说:“阿花是好姑娘,奶奶就靠阿花照顾了,阿花走了,我可怎么办呀。那些人都是没良心的东西!阿花勤勤恳恳把他们伺候得那么周到,他们也不感恩,还下狠手打阿花,天理难容呀。阿花,我们今天晚上不做饭了,我们出去下馆子去,奶奶请你吃鱼翅!饿死他们!”
阿花伤感地喊了一声:“梅奶奶——”
梅萍说:“好了,别哭了,洗把脸,我们出去吃!”
如果不是梅萍,阿花真的收拾东西连夜就坐火车回浙江乡下去了。但梅萍让阿花感动了,还是留了下来。
回到家里,梅萍对她说:“一会儿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小跳我会说他的,那个婆娘你不理她就罢了,她再找事打你,你就和她打,奶奶给你撑腰。”
阿花显得又可怜又乖巧,说:“奶奶,你也早点睡觉。”
梅萍上楼后,阿花进了自己的房间,把房间门反锁上了,怕那个小鬼般的张小跳还会摸下骚扰她。阿花把门关上后,就坐在桌子边上,给阿毛写信,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部写进了信里。她也需要找个人倾诉。有很多话,她也是不可能对梅萍说的。
写完信,她也不洗澡了,就躺在了床上,想很多很多问题。
本来今天晚上收拾完厨房和饭厅后,她要去外面的公共电话亭给妈妈打个电话的,她要把在梅萍的房间里发现奶奶吴青莲和梅萍合影的事情告诉给她,看妈妈是否能够为阿花解答心中的疑惑。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只好等到明天再打了。
阿花今天折磨得实在太累了。
很快地,阿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凌晨两点多时,阿花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她口干舌燥地坐在床上,睁着迷茫的双眼,胸脯起伏着,喘着气。她梦见了那条毒蛇。毒蛇趁她熟睡之际爬到了床上,冰凉的蛇在阿花光洁如玉的青春胴体上游来游去。毒蛇游到阿花屁股上时,在上面狠狠地咬了一口。阿花发现自己被咬后,来不及有什么反应,毒蛇就蹿起来,落在她细嫩的脖子上,紧紧地缠住了。阿花挣扎着,蛇的劲十分强大,她的双手怎么也掰不开它。阿花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她被毒蛇缠得无法动弹。阿花的脖子被冰凉粗壮的蛇身紧紧地缠勒着,越勒越紧。她渐渐地透不过气来,也无法呼救,没有人会在这个深夜里赎被毒蛇侵犯的她……
阿花醒来后渐渐放松了自己紧绷的神经,对自己说:“阿花,你不用怕,那只是一场梦!”
阿花联想到张小跳邪恶的眼神,她就有一种隐隐的恐惧,一阵反胃,恶心透了,从噩梦中醒来后,阿花就再也无法入睡。
她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想得实在头痛,十分的伤神,她就想找点什么事干,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
阿花就下了床,她决定去把厨房收拾一下,那烧焦的带鱼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锅里。
阿花走出了房门。
整幢楼静得可怕,有种说不出的阴森之气,似乎有许多轻灵的魂魄在楼里飘来飘去,那些魂魄无言地保守着许多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阿花壮着胆子来到了厨房里。厨房里充满了冷却后带鱼腥不拉叽的焦糊味。
厨房里的状态还保留着她和梅萍出去吃饭时的情景,没有人动过,连她放在灶台上的锅铲也没有移动过位置,这家里的人难道没有吃晚饭?如果张默林没有吃晚饭饿着的话,阿花会内疚的。
阿花围上了围裙,开始收拾厨房。
在她收拾厨房时,窗外的花园里像是有一个人在走来走去,阿花的目光掠到花园里时,那人就一晃不见了。阿花收拾停当后,觉得有了点倦意,她想现在回房,应该可以再睡上一会儿了,离天亮还很早,阿花刚刚走到厨房门口,她突然听到冰箱里有什么响声,她回头看了一眼冰箱,冰箱晃动着,里面的响声越来越大。难道冰箱里有着什么东西?阿花有些害怕,但是好奇心又驱使她走近了冰箱。
冰箱剧烈地抖动起来,里面传来了沉闷的呜咽。
阿花想,冰箱里会不会有一条垂死挣扎的小狗呢?
阿花迟疑地伸出了颤抖的手,猛地拉开了冰箱的门。
阿花眼前一片血光,看到满满一冰箱暗红的血,随着冰箱门的开启,从冰箱里倾泻出来。阿花惊叫一声,紧接着,厨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冰箱里的血水洪水般奔涌而出,不一会儿就充满了整个厨房。
血水淹没着厨房里的一切,也把阿花淹没。阿花在粘稠的血水里沉浮,咸腥的血水在她扑腾的过程中大口大口地灌进了她的嘴巴里。阿花绝望地挣扎着,听到窗外传来阴森可怖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