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辇周围的宫女太监已经不知道哪儿去了,步辇就那么孤零零的停在耀星宫的大门口,陪伴它的,只有那个黑衣紫眸的清冷男人。
今天天气并不好,愁云惨淡,看着就觉得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渊夜就那么站在那里,孤高得就好像是不是这世间所有。
清冷淡雅,玉树临风,仿若画中仙。
听到易晓初的声音,渊夜只是微微侧头,那俊美柔和的侧脸却让整个惨淡的画面都鲜活了起来。
见渊夜不说话,也没有想要扶她下来的意思,易晓初嘴角抽了抽,又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个,渊夜啊,你家皇上,是不是随时随地都喜欢发情啊!”
发情?渊夜眉头一蹙,显然对于白衣国师的措词有些不满。
“东炽阳还真是个断袖啊!”易晓初一边干笑,一边观察着渊夜的反应,“他不是有妃子吗,怎么能对我这个男人动手动脚呢……还纳妃什么的……他是想要沦为全天下的笑柄吗?渊夜,难道你不能劝劝他吗?”
渊夜还是静立在一边,就好像一尊雕塑。
易晓初的嘴角又抽了抽:“喂!渊夜,你能容忍你敬爱的皇帝陛下被全天下的人耻笑是个断袖吗?你能容忍东泱国的百姓走在大街上被人戳脊梁骨吗?你能容忍整个大陆的人都唾弃东泱国百姓吗?”
易晓初越说越夸张,几乎都要扯到东炽阳娶了她就会天下大乱的地步了。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东炽阳的确是想要娶她来让天下大乱。
只是渊夜还是不为所动,静静的站在步辇外。
易晓初自己也说累了,她斜斜的靠在步辇上,对渊夜的反应真是恼火万分。想到渊夜既然是奉东炽阳的命令来监视自己……
“喂,渊夜,我说……你该不会知道我是女人的事情了吧!”
渊夜动了。
他的头轻轻一偏,然后无比淡然的开口:“原来西国师是女人啊!”
易晓初一呆,随即就抓狂了:“你果然知道了……你这反应也太平淡了!”
易晓初兀自在步辇里抓狂了半天,发现渊夜没有搭理她的想法,她也只好悻悻的停下:“是东炽阳告诉你的吧!那家伙就是一个大嘴巴……可是就算我是女人,我也不能嫁给东炽阳啊!我是西凉国的国师,西凉国的百姓也绝对不会允许的嫁给他的!”
“可是西凉国的百姓不知道你是女人,”渊夜的目光轻轻扫过易晓初那郁卒的脸,“西国师大人不是身体不适吗?还请下步辇,回耀星宫休息吧!”
对于渊夜这种什么都不在乎不搭理的态度,易晓初有些恼火。明明昨天的时候渊夜还跟她说了那么多的话,明明就没有看上去那么冷的……可是今天他又变成这个样子了……
易晓初的第一反应就是因为在御书房里东炽阳突然吻她的事情才会让渊夜又变得这么冷淡了……这家伙该不会喜欢她了吧?
易晓初顾不得沾沾自喜。她郁闷得很,不管渊夜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御书房里的事情又是不她的错!
想到这里,她干脆又躺在了步辇上:“头晕晕的,不想动!”
只是话音才刚落,易晓初就感觉自己腾空了。她有些惊慌的一扭头,脸立刻就微红了。
诱人的粉红色的唇瓣,光滑的精致下巴,阳刚的喉结,让人垂涎欲滴的白皙的肌肤……易晓初真想凑上去在他的脖子上狠狠的咬一口……或者种个小草莓也不错?
“你,你,你放我下来!”紧紧的揪着渊夜的衣服,易晓初压低了声音,生怕现在两人的样子被人看到。这里毕竟是东泱皇宫,就算易晓初色欲熏心,那也不能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她真的咬上一口的话,一定会直接被渊夜丢出去的……
渊夜一脸的平静,抱着易晓初缓步的往耀星宫大殿走去:“西国师大人不是头晕吗?春寒陡峭,西国师大人若在殿外睡着了,易染风寒。”
“那你也不能就这么把我抱起来啊!”易晓初难得的有些窘迫,“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西国师大人与我并未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又何惧别人的看法?”
易晓初被渊夜的反问弄得哑口无言。想想也是,渊夜在别人眼里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人,而她又是个男人,身体虚弱走不动路被渊夜抱进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至少,小丫鬟就是这么想的。
渊夜大步跨进殿门,易晓初窝在他的怀里还在证明再证明渊夜是不是喜欢自己,小丫鬟就猛地扑过来,一脸的惊慌:“国师大人,您怎么了?您又犯病?”
渊夜眉头微微一皱。
“没事,”易晓初轻咳了一声,松开了渊夜的衣服,“只是头有些晕……”
小丫鬟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以前国师大人与皇上起了争执也总是头晕,事后还会咯血……”
易晓初立刻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小丫鬟也意识到这里还有个渊夜,立刻就住了口,一跺脚就往外走:“国师大人,奴婢去给你熬点红枣莲子粥!”
“喂……”易晓初想要一把捞住她,但是小丫鬟跑的太快,瞬间就消失在了角门里。
这丫头!她就这么放任她的国师大人跟一个男人单独相处?
“西国师大人身体不好?”渊夜把易晓初抱到偏殿,把她轻轻放在柔软的卧榻上,一脸的若有所思。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易晓初嘴角抽了抽,“不过是星儿太大惊小怪了而已。”
渊夜没有再说话,只有走到一边,斟了一杯热茶递了过来。
“谢谢。”易晓初接过了茶,低着头,捧着茶杯却没有喝。
气氛一下子沉默又尴尬了起来。
最后还是渊夜打破了沉默。
“西国师大人。”
“嗯?”易晓初猛地抬起头,却用力过猛,差点没把脖子扭伤。
“西国师大人经常与西帝陛下起争执吗?”
易晓初偏着头想了想,以前初星跟西墨月的确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但是其实两人在别的方面又十分的默契——可是总会为一些琐事吵架。
也许是因为初星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心意,所以才会不由自主的抗拒西墨月吧!
易晓初回过神,,耸了耸肩:“起争执是难免的,因为我跟西墨月在某些事情上持有不同的意见,所以吵架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渊夜沉默了一下,才又淡淡的开口:“不过,西国师大人,我对西国师大人的推演和占卦非常好奇……”
“哎呀!头好痛!渊夜,你能去帮我找一下御医吗?”易晓初可怜巴巴的看着渊夜。
她哪里会什么推演占卦!为了避免渊夜让她现场表演,她还是赶紧把他打发走比较好。
“方才我已经让人去找御医了。”
易晓初嘴角一抽:“那……那我要休息一下……”
“西国师大人很讨厌我?”
紫眸淡淡的注视着易晓初,让她立刻就慌了。
“我没有讨厌你,”易晓初努力的想了想到底要找什么借口推脱掉推演占卦这件事情,最后想了半天,也只能无奈的嘴抽抽,“我不是讨厌你,只是现在我的确是有些不舒服,没有办法推演占卦给你看。”
“是吗?”渊夜突然俯下身,“西国师大人,难道推演占卦,跟身体有关?”
渊夜突然的靠近让易晓初的心脏都漏了一拍,她完全没有办法跟渊夜那紫色的眸子对视,也只有慌张的把头扭到一边:“当,当然……因为,因为推演占卦都需要专心致志,我现在头,头疼得厉害,没,没有办法推演……”
她支支吾吾的说完话,伸手就去抓脚边的薄被:“有,有点困……”
手还没有伸到薄被上,却忽的被一份冰凉攥住,随即她的下巴被轻轻的捏住。易晓初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头就被扳正,随即一个冰凉但不彻骨的额头贴到了她的额头上。
鼻尖与鼻尖相触,火热与冰凉相贴,易晓初完全懵了。
“有点烫……西国师大人似乎真的风寒了。”
渊夜非常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可是易晓初却完全平静不了,脸上的热度也直线上升。
为什么渊夜也跟东炽阳一样,总是突然就靠近啊!只是测试个温度而已,用手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用自己的额头啊!用额头就算了,你测试一下就赶紧离开,你现在还紧紧的贴着我额头这么近距离的用这种语气说话……易晓初在心里嚎叫着——我会忍不住扑倒你了啊!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渊夜若无其事的直起身子:“西国师大人身子果然虚弱,待会我会叫御医为你多开几个补身体的方子的。”
易晓初恨不得去撞墙。她哪里身体弱啊?她也没有风寒好不好!她额头发烫是因为……是因为她全身都在发烫啊!渊夜一定是故意忽略掉她羞得通红的脸颊的……
易晓初眼神乱飘,却无意中飘到了自己的手上——她立刻就想要把手缩回来,可是缩了几下,那份冰凉还是在。
“你,你,你,你松开啦!”易晓初的脸又红了。
渊夜轻轻松开易晓初的手,淡淡一笑:“我忘记了。”
易晓初差点没有一头栽倒到地上去——忘记了?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让易晓初郁闷的是,她根本挑不出一丝刺来,也只有怨念的瞪了渊夜一眼,迅速的拉起薄被盖在自己身上。
偏殿门被轻轻的推开,一个小宫女领着一个白胡子御医走了进来:“西国师人,渊夜大人,御医来了。”
渊夜点了点头,表情又冷漠了下来:“请御医为西国师大人诊病吧!”
来的人是御医院的陈书明,在宫里也呆了三十多年了,为人谨慎,话也不多,也是唯一几个知道渊夜的身世的人。
只是等陈御医的手指搁上易晓初的脉搏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惧:“这是……”
渊夜的手轻轻按在了陈书明的肩膀上。
陈御医抬头看了一眼渊夜那面无表情的脸,心里微微一颤,立刻专心致志的为易晓初诊病。
只是片刻之后,陈御医的面色又凝重了起来:“西国师大人……是否曾患重疾?”
易晓初有些伤感了,她真的不知道改怎么跟陈御医解释她这身体已经都严重到都病死的程度了,当下也只有敷衍:“呃,嗯,是的。”
渊夜的眉头又是微微一皱。
“这倒是奇了,”陈书明捻了捻自己的胡须,“西国师大人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