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大张一勒马缰,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小蛮挑开车帘,探头诧异的看了看四周,很不高兴的皱眉:“怎么停下了,还没到哪。”
大张憨憨一笑:“到了,请公子和姑娘下车。”
小蛮望着大张,片刻,却突然笑了:“果然,和我家公子估计的差不离呢。”
“差不多?什么差不多?”大张望着小蛮灿烂的笑脸,心底却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小蛮睁大了眼睛,一副不谙世事娇憨天真的模样:“我家公子说,若要抢劫,这里便是动手的好地方。”她伸出一根手指点点四周,“你看,这里人迹罕至,草深林密,两侧都是险峻的陡坡。只要堵住路的两头,我们就是插翅也飞不过啊。”
大张一怔,眼中的惊诧慢慢的转成了狠厉。他一把扯下车帘,满脸冷笑:“公子既然知道了,也就别藏着掖着了。乖乖的将你们身上的银两都交出来,我还可以考虑饶了你们的性命。”哼,知道了又怎样,还不是只能任他们予取予求。
“就凭你?”展眉嘴角轻抿,眼中满是不屑。
大张只觉得她轻诮的笑容刺眼无比,暗运内力,手中长鞭一挥。只听得“喀啦啦”一声巨响,车厢顶已被他抽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他本以为这样便可以将眼前养在大宅子里的少爷吓了个半死。谁知展眉安坐车厢内,连眉毛都没动半根。
却听得小蛮吃吃笑道:“原来你劈柴的本领倒很是不错。”
大张一怒,鞭子一拧,当头便往小蛮抽去,狞笑道:“小丫头,等下定让你知道爷真正的本领。”
小蛮拍着胸口道:“呀,我好怕呀。”却一侧头,让过疾卷而至鞭梢。手下一抓,便将旧力已竭,正欲缩回的鞭子抓在手中。另一只手抬起,手中赫然是一架精巧的臂弩,闪着寒光的弩箭冷冷的对准了大张的咽喉。
“放下你的兵器,把他们都叫出来!藏头露尾的算哪门子的好汉!”小蛮喝道。
大张脸色一白,在弩箭冷冷威逼下,他只得顺从的抛下了手中的鞭柄。心中暗悔不该莽撞,他未料到对方一个小小侍女,居然也有着如此高明的功夫。
草丛里忽然传来一阵粗犷的大笑:“哈哈,我说赶车的,你成日里打雁,今日可叫雁儿啄了眼罢。”
大张听了此话,脸上顿时又涨了个通红。“老疤脸,这可不是寻常的雁儿,爪子利着呢。”大张气哼哼的道,身子却不敢移动分毫。
“哈哈,是吗?那就让俺来会会这只扎手的雁儿。”张狂的笑声中,一条身着褐色劲装,腰勒巴掌宽白布练带的大汉自灌木丛中慢慢站起。他虽然笑得张狂,锐利的眼神却瞬也不瞬的死死盯着展眉主仆二人。粗壮有力的手指紧握九环大刀,微弓了身子,满是戒备的往路上走来。
只是,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一脚高一脚低的,居然是个瘸子。与此同时,小路两头也走出十数人,或持长棍,或持利刃,一字排开,将展眉二人的来路去路尽皆封死。
那大汉走到车前,却将大刀抱在怀里,温和的笑道:“这位小公子,打个商量如何。俺们出门打劫,只为钱财,不伤性命。你把赶车的放了,再将你身上的钱财都交出来,我保证你平平安安的走,如何?”他粗旷的眉眼上,一道疤痕斜斜从左眼角一直划拉到左唇角上。这么“温和”的一笑,看上去却可怖之极。
“老疤脸?”展眉轻轻笑道:“这便是你的绿林绰号?江湖味儿倒是十足,却没有煞气,唬不住人呢。”说着,展眉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小蛮,眸中兀自带着笑意。
老疤脸双眼猛然瞪大,死死的望向展眉,恍若见了鬼一样。手中的九环大刀再也拿不住,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同时双膝一曲,人也重重跪倒在地,颤声道:“属下不知……不知……少……少将军……在此,冒,冒犯了……少将军,真是罪……罪该万死!”
周围的人顿时眼珠子掉了一地。
少将军?哪里来的少将军?!
可自家的老大口称属下,又磕头请罪,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
展眉微微冷笑:“刘大柱,你找得好营生呢。”
这刘大柱也就是刀疤脸本是展眉之父霍烈麾下的一个亲兵,因在战争中瘸了腿,退役回了家。她记得退役时给的安置费也不少,加上平日的军饷,也足够买上几亩地,娶上一房媳妇,好好的过日子的。
刘大柱的头低得几乎触到地上,嗫嚅道:“属下,属下……”却是再说不出别的什么来。
展眉眸光一沉:“定是你赌瘾犯了,输光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属下早就戒赌了。”刘大柱急忙否认,脸色涨的通红,半响方无奈道,“属下带着银两回家途中,却遇上一群盗匪。属下孤身一人,不是他们的对手,被抢了个精光,脸上还被划了这道口子。”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上的刀疤。
“呵呵。”小蛮一听,忍不住笑出声来。就是他的手下们,也是脸色古怪,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憋得很辛苦。这下子,刘大柱的脸更是红得如煮熟的螃蟹,连脖子都红了。心中暗自懊恼,这下丢人可丢大发了。
“少将军,没有别的吩咐,属下等就告退了。”刘大柱怏怏道,心底暗恨,回去再好好收拾这帮兔崽子。
“劫道这活儿你干的挺有滋味的是不是?”展眉冷声道。
展眉随父亲在军中时,杀伐决断,兵法武艺俱都出类拔萃,三军皆很是服气。虽知她是女子,也都以“少将军”呼之。此刻,她俏脸一沉,双眸一冷,一股常年在沙场血雨中磨砺而出的冷肃之意顿时散发开来,令刘大柱感觉如被巨石压住了一般。
“没,没有。”刘大柱伏在地上,只觉冷汗湿透了重衣。他叩了个头,涩声道:“属下除了打仗,没有一技之长,又瘸了一条腿。回家后,干不了别的营生,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所以,才,才纠结了一些苦哈哈的穷汉,干了这个勾当。”
“可有伤人命?”
刘大柱见展眉的眸光愈发的凛冽,忙道:“没有,没有。”
却听得大张冷笑道:“老疤脸,你真是丢尽了咱们兄弟的脸。前儿那过路的商人不是你杀的么?眼下怎么就不敢认了?”
声音却在马车一侧响起。展眉侧头一看,原来这大张趁着她的心思俱放在刘大柱身上,小蛮也放松了警惕之时,居然慢慢的退到了路旁。
“你,那过路的商人明明是你将他推到我的刀上,误杀了的。”刘大柱急忙道。为此,他还狠狠的教训了大张一顿。
大张满脸不屑:“杀就杀了,瞧你那点出息,也配当我们的头。他就算是你以前的少将军又怎样?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打不过区区两个人么?”
刘大柱喝道:“谁敢?!这可是少将军!”
大张冷笑:“这是你的少将军,可不是我们的。”
他本也是泼皮一个,素日里本就对刘大柱劫财不伤人,且还留下少许给被劫人当盘缠,还说什么做事不要做绝,凡事留人一线余地的做法不满。在他看来,既然做了劫匪,就该心狠手辣,赶尽杀绝,不留后患。似那样心慈手软,终究是成不了大气候。
他早就有取而代之之心,只是畏惧于刘大柱的一身武艺,不敢贸然动手。如今,见刘大柱居然向区区一个尚未弱冠的少年卑躬屈膝,眼看到手的肥肉吃不到嘴里,心中更是恼怒非常。
他见众人踌躇,又喝道,“兄弟们,他们租车付钱时我看到这两个雏儿身上可是带了不少白花花的银子,还有厚厚一叠银票,足有上千两。干了这一票,足够我们吃喝玩乐三个月了。想要吃香的,喝辣的,就跟着老子上。”
众人一听,顿时眼都红了。上千两啊,就算是上镇中最好的窑子叫最好的姑娘喝最好的花酒,所费也不过十两银子。就算是上次杀了的那个行商,身上也不过区区数十两银子。
大张见大家跃跃欲试,忍不住泛起一丝得意的笑。他决定再添一把火,于是又指着小蛮道:“兄弟们,你们可见过这样水灵灵的妹子?这皮肤,嫩得一掐就能掐出水来,便是镇上倚红楼的红人翠儿也比不上。”
顿了顿,他居然又将手指向了展眉,笑道:“花豹,你看这少将军细皮嫩肉的,模样比他的侍女还要好上十倍不止。你平日里可曾遇到这样极品的货色?俺晓得你好这一口,等下只要你好好出力,他便算你的,带回去随你享用。”
众人一听,顿时精神大振,特别是那叫花豹的大汉,更是两眼发光,手提一根狼牙棒,冲在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