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斗嘴,忍不住发怒,而这都不是他耶律成该有的意气,他应当是平心静气的,因为身外之物全与他无关,更莫说那个可能是圣朝细作的女子!不错,细作。想来父皇早已在她身边布下了眼线,要监看她的一举一动尚不足够,自己怎的还要惹事上身?
他绝不会让一个女子坏了一盘他苦心孤诣的棋局,而他已然病了太久,想来他亦不会病的太久了。
至于耶律复酷爱音律,他未曾忘却是何人对耶律复宣扬中原音律,又是何人为他温尔抚琴,未曾忘却那个让耶律复痴狂般爱上中原音律的是何人!更不曾忘却那个多年前如耶律复般痴音如狂的人!
这应当是第一次罢?与耶律成同去皇帝与皇后寝宫问安,于昭华来说,的确是置身辽国之后的第一次。
天将蒙蒙亮时,小安子已然跑到聆雨阁告诉苏嬷嬷,这几日三殿下的身子有了起色,要同王妃一起去给皇上皇后请安。苏嬷嬷自是当做天大的事情,立刻把昭华请了起来,连同流苏和云锦一起为昭华梳妆。
苏嬷嬷面上的喜悦自然不容忽视,口中还连连念叨着:“王妃真是在咱们宫里受尽了恩惠,不仅皇上准王妃在宫里身着汉服,咱们三殿下现今身子将好就想着同王妃一起去向皇上皇后请安,可见三殿下是对王妃爱顾有加。”
“没想到殿下气量这么大,王妃上次还和殿下闹得不欢而散,现在居然主动要和王妃同去问安,谁知道装了什么心思。”流苏言中流露出稍许不满,手中的梳子在昭华发间一时也失了轻重,见昭华眉宇轻锁,匆忙向昭华赔罪:“王妃恕罪,我是不小心!”
昭华发间吃痛,探手将流苏手中的木梳夺来,缓缓为自己梳头,对流苏亦是少不得埋怨:“你是不小心,不仅做事没个分寸,连说话亦是没有分寸,当心哪天我叫云锦拔了你的舌头去!”语罢,她回眸向苏嬷嬷,言声宽和道:“嬷嬷不要放在心上,流苏向来是有口无心的。”
“嬷嬷别当真,您瞧流苏,真傻站着等王妃拔掉她的舌头呢!”云锦语带玩笑,锦袖下探出纤指轻轻推搡了流苏一下。
流苏这才惊慌道:“阿弥陀佛!嬷嬷,我对殿下并无嗔怪,嬷嬷可别听进心去!我还想留着这条舌头尝点好东西,王妃饶了我罢!”
“哈哈哈!奴才也是这么一说,并无他意,流苏姑娘心直口快咱都知道,我岂会和小妮子一般计较?王妃放心,奴才既已在王妃这里侍候,就一定能在聆雨阁之外管好这张嘴。”苏嬷嬷从妆台执起一支凤羽含珠镶玉步摇,仔细在昭华发间比划了两下,终是赞叹地戴在昭华的逐月髻上。
昭华一身如雪蜀绣织锦,又是白衣,即便是苏嬷嬷以为她终日白衣对皇上和皇后不甚为敬,她亦不欲更下一身雪白。到底还是苏嬷嬷遂了昭华的心意,摇着头感叹道:“罢了,奴才真是没见过比王妃更衬得起这一身碧雪的美人儿了!若是不着白衣,确是可惜了!”
“王妃以为如何?”云锦抚平了昭华肩头上的衣皱,双眸不断在铜镜和昭华身上徘徊。毋庸置疑的是,无论是昭华本尊亦或是镜中虚影,都是那样赏心悦目的美,美得只教人以为全是幻境。
未料昭华并未抬眸,她似是对自己的妆扮全不在意,只起身振了振裙摆,低声道:“别让殿下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