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秦帝始皇和三教圣人尚未登天的时候，九州可谓人才济济，到处都是绝世高手，二品武夫多的不像话，一品武夫至少也有二十人。不像如今，武道凋零，三教中人归隐，而近年来江湖刚刚有了一点复兴的苗头，便又被新登基的皇帝给拍了回去。”薛芊芊在一口气吃了五条烤鱼之后，终于不再只顾盯着火堆，而是悠哉靠在背后的大石头上，跟沈不换讲着如今的江湖。
沈不换一边向火堆里面填着柴，一边聚精会神的听着。当初在大漠之中便是薛芊芊为他讲武道，让他从此入门。
薛芊芊一不留神打了个饱嗝，自己倒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继续说道：“方才他们口中的绝情老祖就是一位一品高手，据说原本是修佛的光头，一早就六亲不认，后来不知怎地又离开了佛教，毫无慈悲心肠，下手痛快狠辣。听说他游遍九州，杀了不少人，后来到了徐州余福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比他还厉害的高手，就把小命交待了。”
“谁能杀得了他？”
红衣少女笑了一下，说道：“多得很，据说当初辛计然初入‘返虚境’，相当于武道的一品，三剑就了结了那个假和尚。说来也巧，杀人的东西如今就在你怀里。”
“惊鸿”正一动不动的躺在沈不换怀中。
沈不换似是微微有些紧张，于是抱剑的动作又紧了几分，继续问道：“薛姑娘，你来这里干什么？”
薛芊芊瞟了他一眼，答道：“杀人，夺宝。”
又来杀人，这次更是还要抢东西。
“你该不会也是相中了‘绝情大法’吧？”
“那可是一品秘笈，我当然相中。虽然绝情老祖当年练得是剑，但是看看他留下的东西，对于我的刀道应该也是大有裨益。”薛芊芊看着沈不换抱着剑的紧张模样，突然脸上有了些许甜蜜笑意，调侃道：“你该不会睡觉洗澡上茅房都带着那把剑吧？”
沈不换脸色一红，还真是。
薛芊芊笑道：“给我讲讲你的故事，让我也知道你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竟然能入了二品武夫。”
今夜月明星稀，一对男女围坐在温暖火堆旁，身后便是清澈见底的水潭，看上去风景无限。
沈不换微微低头，开始将自己一路上的故事缓缓倾诉。先是东海遇见捞剑人，后是遇龙宫弟子受辱，再后来又遇到了燕城“九歌”。仔细说来，就连他自己也是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早已经历了这么多的生死磨难。
听到龙宫弟子将沈不换踩在脚下的时候，薛芊芊的素手明显攥紧，神色也变得僵硬起来。待到沈不换讲完故事之后，薛芊芊冷着脸问道：“龙宫现在如何？”
沈不换尚不知道龙宫早已被秦想荡平，答道：“应该还是老样子吧，有个大宗师白天涯坐镇，应该没人敢去闹事。”
红衣翩翩的女子面色仍冷，淡淡的“嗯”了一声，表示心中有数，然后继续说道：“说起来，你只用了十日便从四品飞到了二品，要多谢辛计然的仙人抚顶了。”
“是啊，若没有辛前辈的慷慨相赠，我现在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薛芊芊回想着有关辛计然的种种传说，说道：“辛计然，他可是当年的风云人物。算了，不说他，你说你在燕城遇到了不少刺客？”
沈不换点头道：“对，都是‘九歌’中人。”
“这个不是重点，还有别人呢？”
沈不换犹豫片刻，答道：“还有‘暗柜’，秦想。”
说到这里，沈不换突然想到薛芊芊和秦想会是什么关系。当初芊芊孤身一人前往大漠追杀白首翁，据说是拿了兵部的令牌，这才可以动用雏刀营。而秦想当初也是从北方大漠回来，这二人会不会有所交集？
薛芊芊闻言沉思片刻，说道：“新帝登基的确是大事，可是她近来的动作，似乎有些过了。这般下去，江湖迟早要被搅得腥风血雨。我前些日子杀了不少人，譬如白首翁，但都伤不到‘九歌’的根本。可是你在燕城杀死的山鬼，还有死在李掖庭手上的河伯，却都是‘九歌’的核心人物。如今秦想一到燕城就杀了九个当中的末尾两个，恐怕接下来的刺杀会更加恐怖。”
沈不换问道：“‘九歌’之中难道真的有九大高手？”
薛芊芊耐着性子解释道：“没错，当年有前朝余孽创设‘九歌’，并且扶持了九个高手。由低到高依次是山鬼、河伯、东君、少司命、大司命、湘夫人、湘君、云中君，以及首领东皇太一。据说魔教和‘九歌’之间也有些不可见人的东西。”
“东皇太一？”
“山海武评排名第四，仅次于王神来和藏匹夫，而且究竟是否真的不如他们还是未知之数，因为他与前面三人从未交过手。这些人中，东皇太一绝对是稳稳当当的天上境，在他后面有神神秘秘的云中君，不知道是什么修为，但是应该也是天上境。至于接下来的那些高手，则大多都是一品，只有最后的东君、河伯和山鬼是大宗师。”说完这些，薛芊芊忽然面色沉重起来，说道：“你既然杀了山鬼，恐怕此时‘九歌’已经盯上你了。”
沈不换闻言心道自己果然是天煞孤星，走到哪里都能引来杀身之祸，问道：“这样说来，岂不是连秦想和‘暗柜’也打不过‘九歌’？”
薛芊芊瞪了沈不换一眼，说道：“谁告诉你的，真当紫禁城里没人吗？若是‘九歌’敢入紫禁，恐怕全部都要交待了小命，天上天下大有区别，而在天上境之中，差别更加明显。如今紫禁城中最厉害的人，无疑是稳坐城头的藏匹夫。第二的应是一个叫做剑邪的老家伙，不过似乎对大秦并不忠诚。还有红袍李掖庭，号称天下境无敌，尤其擅长杀些大小宗师和一品武夫。除了他们之外，紫禁城的暗处恐怕还藏有一名天上境高手和至少三个一品武夫。”
“你怎么知道？”
“刀圣薛忘川，天上境，如今也住在紫禁城中。论实力的确不如剑圣王神来，但也算是山海武评的第五人，差不到哪里。铁将军之徒破蛮，性情桀骜不驯，被责罚守三年城门，至少一品。还有个名叫芷云的后起之秀，是个女子，前不久也入了一品。江湖上都说江湖上有两名奇女子，文乃沈不易，武乃芷云。”
沈不换心中想到，还要再添一个喜欢女扮男装的薛芊芊才合适。
说了许多，薛芊芊似乎有些累了，便不再说话，而是靠在石头上，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薛芊芊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和她一般背靠着石头，那人似乎有些结巴，支支吾吾的问道：“薛……姑娘，能不能跟我讲讲……你的故事。”
薛芊芊眼睛也不睁开，淡淡说道：“我自幼习武，整日与刀为伍，这就是我的故事。”
“呃，你今年多大岁数？”
“十九。”
“啊？”沈不换闻言大惊，他只知道薛芊芊是年纪轻轻的小宗师，只不过想不到如今她还只是个少女。
薛芊芊微微睁开眼睛，扭过头看着一脸惊讶的沈不换，问道：“怎么了？”
沈不换答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很稀奇吗，薛忘川三岁学刀，九岁入二品，十八岁一品，四十岁入天上。”薛芊芊眼中有些感伤，“他说我的资质比他更好，但是为什么如今却停在小宗师难有寸进，唉。”
沈不换安慰道：“或许你只是走错了路呢，刀圣前辈的路毕竟是他自己闯出来的。”
薛芊芊静静盯着沈不换，说道：“你倒也不傻，我自然知道走他的老路肯定不行，所以五年前便离家出走，到处寻些功法秘笈来看，希望能找到一条属于我自己的路。可惜不知为何，始终找不到眉目。”
“别急，或许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身边呢。”沈不换怀中依然抱着剑，说道：“我小时候经常把木剑背在身上，然后自己却以为丢了，到处找又找不到。那会儿阿姐和师傅也不告诉我，只管看着我背着木剑找木剑，一边还嘿嘿笑。”
薛芊芊闻言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心想难不成自己也做了这样的傻事。当她的目光停在沈不换的手腕“墨天禄”和怀中“惊鸿”的时候，突然惊讶道：“不可能！”
沈不换吓了一跳，赶忙问道：“怎么了？”
片刻后，薛芊芊冷静下来，伸手捏了捏沈不换的脸，似乎很喜欢这种手感，然后说道：“没什么，睡吧，明天陪我去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