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琬唇际忽然出现了一丝玩味的笑意,“江南雁,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吗?”
听到宁静琬依然生硬地喊他江南雁,他眉心微蹙,虽不着痕迹,却被宁静琬敏锐地捕捉到。
江南雁看着夜空醉人的月色,看着身边灵秀的女子,不可否认,他确实没把她当妹妹,不是谁都可以做他江南雁的妹妹!
不过他亦很好奇,为什么父王对宁静琬盛宠至此,到底有什么原因是他不知道的?
宁静琬出身商贾之家,仅这样一个门庭之见,宁静琬在景王府的日子就不太好过,就算冠以江王爷小郡主的名义,也架不住私下有人对宁静琬的出身非议。
权力再大,也难堵悠悠众口,景王府不是江王府,在江王府,有父王罩着,宁静琬可以胡作非为,娘亲也无可奈何。宁静琬见他一直沉思,一语不发,淡淡道:“没什么事就走远一点,不要影响我!”
他剑眉一扬,“你似乎很不喜欢我?”
宁静琬很意外,“我为什么非得喜欢你呢?”
江南雁眼里闪过一丝讶然,被宁静琬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心底微叹。
不知道是因为凤君寒拥有的权力,还是因为凤君寒出身皇家,江南雁尽管有着和凤君寒类似的气质,可是城府,定力始终逊凤君寒一筹!
宁静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两个男人拿来做比较,只是心底不自觉把这两个人放在了一起。
宁静琬看着他深沉的脸色,故作不经意道:“坐我对面的那个是什么人啊?”
江南雁的眼眸异光一现,低沉道:“皇后娘娘的侄儿,靖国公慕丞相之子,景王爷侧妃慕雪嫣的哥哥,户部侍郎慕澜青!”
宁静琬早已知道,却装作刚刚知道的样子,淡淡应了一声。
江南雁眼眸盯着宁静琬,似叮嘱似关切,“静琬,你要记得,你和这个人要少接触!”
宁静琬眼里茫然,“这我就不明白了,我和这个人有什么接触的机会吗?”
江南雁目光幽沉,“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宁静琬似乎来了兴趣,“未雨绸缪是什么意思啊?”
江南雁唇角勾起,“静琬,你应该多读点书!”
宁静琬不以为然,“读什么书嘛?浪费时间,我外公说我只要可以看懂账册就行了,我又不做教书先生,读那么多书干什么?”
江南雁看着宁静琬,自在,悠闲,清幽中带着调皮的淡泊,这种境界,绝不是一般女子可以达到的!
江南雁开始试探,言语却不经意的柔和,“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只是宁静琬,不是江家的人,那在你心里,有没有当父王是你的父亲?”
宁静琬根本不中计,不着痕迹地引开话题,“江南雁,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是父王听到可要不高兴了!”
宁静琬的言语自然流畅,没有雕琢的痕迹,他眼中不复讶然,他亦是个深沉的人,一次惊讶就足够了,再多了就不是他江南雁了,他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是啊,我多心了,父王如此疼爱你,你岂会不把他当父王?”
宁静琬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长廊上轻轻扣动,“是父王让你来的吗?”
江南雁摇摇头,“不是!”
宁静琬不再说话,深幽眼眸再次盯着月亮里面的广寒宫!
江南雁再一次看到了这双深幽的眼眸,这个宁静琬很奇怪,似乎很有多面,听着远处的歌舞升平,轻声道:“夜深了,宫宴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回去吧!”
宁静琬起身,确实差不多了,再待下去自己就要被冻死了,一阵咳嗽声之后,对江南雁展颜一笑,“好啊,走吧!”
刚走了几步,就遇到了一个人,慕澜青。
江南雁轻轻点头,“慕大人!”
慕澜青俊秀的脸庞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泛着银光,“微臣参见景王妃!”
宁静琬知道这两人十有八九是政敌,宁静琬淡淡道:“不必多礼!”
慕澜青这才朝着江南雁一点头,“江大人!”
江南雁似乎并不愿意多做停留,“静琬,我们走!”
宁静琬对慕澜青一笑,“慕大人,本宫先走了!”
慕澜青甚是谦和,似乎并不因为宁静琬不堪的名声而对宁静琬有所鄙夷,侧身道:“臣恭送景王妃!”
江南雁似乎有些不悦,不过只是淡淡一瞥,了无痕迹,宁静琬全看在眼里,这两个同样出色的男子,只怕积怨甚深,她也不动声色,故作不知。 两人悄然无声地回到大厅,宫宴还没完全结束,不过已经接近尾声,宁静琬看到江心月正在给凤君寒敬酒,面色娇羞,欲语还休,凤君寒始终是那副别人看不出喜怒的神色!
江心月一看到宁静琬,关切道:“静琬,你刚才去哪儿了,是不是不舒服?”
宁静琬摇摇头,“没有,刚才出去透透气,已经没事了,谢姐姐关心!”
江心月欣慰一笑,“那就好!”复又抿唇看了凤君寒一眼,垂下头去,“谢景王爷!”
宁静琬在凤君寒身边坐下来,坐等着宫宴结束,慕雪嫣今晚似乎很高兴,亲自给凤君寒斟酒,不让宫女们插手,“王妃姐姐,刚才江王府大郡主献曲一首,可真是精彩绝伦,江家女儿的才艺可真是名不虚传,姐姐错过了真是可惜!”
宁静琬心底一笑,表面上却道:“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只怪我没有眼福吧!”
江心月的琴是为凤君寒弹的吧?宁静琬心底叹息,不管怎么说,自己和江心月也是姐妹,江心月喜欢上凤君寒,对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对慕雪嫣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只怕她坐收渔人之利的机会又来了!
宁静琬淡淡一笑,慕雪嫣也想的太乐观了,休想在自己这里看到姐妹争宠的戏码。
慕雪嫣忽然笑道:“妾身多虑了,江家大郡主是姐姐的长姐,想必早已见识得多了!”
宁静琬一笑,兀自低眉慢饮,没必要和慕雪嫣去聊这些暗藏玄机的话语,无非是讥讽自己不通文墨,和江心月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慕雪嫣见宁静琬并不接茬,有些失望,不过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温婉一笑,重新给凤君寒斟酒,贤惠温柔。
那道阴寒的视线又落到了宁静琬的身上,宁静琬有些不悦,慕澜青到底想干什么,怕自己欺负他的妹妹?
慕雪嫣不是没有心计的女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作为哥哥,应该再清楚不过了,更何况,还有皇后娘娘这样强大的后台,忌惮自己干什么?
凤君寒的目光扫过宁静琬,淡淡道:“你去哪里了?”
宁静琬狐疑道:“不是王爷让我出去的吗?我就出去了!我可是完完全全遵从王爷的旨意!”
宁静琬看到的凤君寒一直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给宁静琬的那种危险的警示却越来越明显,不过宁静琬将这种警觉强压心底,表面上也波澜不惊。
“本王问的是你去了哪里?”他的声音依然听不出喜怒,云淡风轻,仿佛在聊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话一些,可是宁静琬知道,这是个危险的男子,他问的话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宁静琬睁大无辜的眼睛,“也没多远,就在御花园里面走了走!”
“有没有遇到什么人?”他的声音依然无波。
宁静琬点点头,“有啊,江王爷世子!”
“还有别的人吗?”他兀自把玩着完美修长的手指上面的玉扳指,泰然自若。
宁静琬想了想,“还有慕大人!”看来这宫里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凤君寒的眼睛。
“那就好!”他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宁静琬不知道,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一个不但心中完全没有自己,还看不起自己的男人,再优秀也注定不属于自己,对于这一点,宁静琬心知肚明!
终于熬到宫宴结束了,宁静琬和慕雪嫣跟在凤君寒身后,缓步出了宫门。依然是宁静琬单独乘坐一辆马车,凤君寒和慕雪嫣共乘一辆马车,宁静琬心中并没有一丝的嫉恨和不满,相反,她一直很宁静和淡然。
她相信,这样的日子,并不会持续多久,不久的将来,总会有所改变,至于改变是什么,她心中已有计划,只不过需要一个时机而已,这个时机什么时候会到来她心中并没有底!
皇上既然看上她,还以最尊贵的景王妃的高位相赠,说穿了就是看上了锦绣山庄的财富,而不是她宁静琬,现在的问题是,看上锦绣山庄的是皇上,不是凤君寒。
或许凤君寒骨子里的高傲并不屑于用迎娶一个庸俗的女人的方式来攫取财富,但是宁静琬深知,这并不代表凤君寒对富甲天下的锦绣山庄不动心!
他们都把宁氏辛辛苦苦数十年打拼下来的财富当初盘中餐了,而自己这个锦绣山庄唯一的继承人,就成了他们最好的筹码。
皇上的方式更加直接,让景王爷娶了自己,一了百了,顺理成章将锦绣山庄收入囊中,现在是外公还在,这些觊觎锦绣山庄财富的各种目光虽然蠢蠢欲动,可是终究有所忌惮,心动归心动,总不能明抢吧!
但是无论是谁,都改变不了生老病死这个亘古不变的定律,若是外公有一天离开自己,锦绣山庄恐怕就要改姓了!
还有今晚慕澜青的目光也让宁静琬心底生疑,慕澜青不比江南雁逊色,也有着足够强大的后台,江南雁告诉自己,尽量不要和慕澜青接触,用意是什么?
这朝中局势,错综复杂,宁静琬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容易置身事外,自己再不济,锦绣山庄的金字招牌也还是引来了无数垂涎的目光!
宁静琬抚摸着左手上的戒指,告诉自己,无论是谁,想要夺走宁氏辛苦数十年打拼下来的锦绣山庄,自己都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