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绸衣,墨发用金冠整齐束着,绝色的面容带着云淡风轻的浅笑,眉眼间桃色融融似有万般情意,薄唇轻抿却又隐隐透出些许狠戾。
道是无情却有情,这般的姿容,也不负了天下第一美男的称号,也就是这张皮相,加上蜜语甜言,才引得那时的她相思刻骨,神魂颠倒吧。
后纵父亲极力反对,还是飞蛾扑火一往无前,于是结局便是粉身碎骨,抱憾九泉。
只是现在看着他,早已没了当初的悸动,那刻入骨血的爱已化为更高层次的恨,满满的恨。
伤若太重如何生情?柳沐雪收回眼中复杂神色,轻轻挣开来人的怀抱。“多谢公子相救。”
“姑娘认识在下?”原师诺没有松手,饶有兴致看着她。他走访天下阅尽美人,眼前女子姿容绝艳,却还不至于让他失魂落魄。只是他们分明不识,这女子对他徒生的敌意和排斥怎么回事?
自小到大,因俊美的容颜隽秀的文才,但凡女子见他莫不是满面羞红投怀送抱,这女子,竟然……厌嫌他?
有趣,有趣。
“不认识,放开我!”在羽翼未丰前,柳沐雪并不想跟他有过多交集,此人城府极深,稍有不慎怕就被他吃得骨头都不剩。
原来前世他们在这寺院里就见过了么?那时她因柳月云被蛇咬心急如焚,哪里会注意到身边有什么陌生人经过,或许那次梅雪相映两成彰里最浪漫的相遇,根本不是他们的初见。
“在下原师诺。”她越冷淡,他就越有兴趣。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拥得更紧了。低头深深一嗅,笑盈盈地看她,“敢问姑娘芳名?”
温香软玉在怀,那味道那触感无比熟悉而眷恋,仿佛前世今生有过约定般,等了好久好久,光是这样静静相拥就不想再撒手。
以前的原师诺纵再虚伪,在她面前至少保持谦谦君子形象,这般无耻的举止却是没有的。对于他的行为,柳沐雪只觉分外反感,偏偏挣不脱他的怀抱,于是牙齿一磨,不遗余力咬在环住她的那只手臂上。
“嘶——”原师诺倒吸口凉气,她还真是没半点口下留情,这力道分明要将他活生生撕下一块肉下来!
美丽的花儿通常带毒,他倒小看她了。当下再不敢放肆,急忙将她放开。
得到自由柳沐雪立马离他远远的,好像是碰到什么毒蛇猛兽一样,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现在她奈何不了他,惹不起唯有闪!这么一想着,又恼恨起来,她究竟要弱到什么时候去,究竟何时才能把她所遭受的苦和痛都还给他!
“姑娘怎能如此就走了,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原师诺在身后呼喊着,还没打算放弃。
她以前居然喜欢上这么个男人,简直太不可思议!摇摇头本不想理会,却走几步后,顿住脚,回眸,嫣然一笑:“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而后在他怔忡惊艳中,大步离去。
她忽然想起来了,折磨一个人,有什么比让他爱上自己再甩掉更痛苦?他曾说过她的笑靥是天底下最美的毒药,没有哪个男人抵挡得住她下的蛊惑。而她的风情她的妖媚她的凉薄她的美,却他用各种经历,一点一滴手把手教出来的。
那么将之用在他身上,该是多快意的事情啊?
“雪儿,你怎出来了,身体可好些儿?”柳飞鸿正在寺院后园负手赏景,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是她面上又惊又喜。
“爹!”时隔六年,父亲轮廓印在心里不曾模糊过,只是以前的她不孝,伤碎了他的心,这一次远远地看着,看着重生得到的亲人,满眶热泪却不敢上前。她怕,怕一走近,梦就碎了。
“脸色如此苍白,定是不舒服,你就收收性子好生养病吧。了悟大师的药也只能缓解些许疼痛,是爹没用,没能访到能根治你病的良医。”对于这个心爱人留下来的女儿,柳飞鸿是疼爱和愧疚的。
柳沐雪鼻子顿时红了。若曾她没为爱昏头,那她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父亲总是无限制包容她的吵她的闹她的别扭,然后一声不吭收拾被她弄得乱糟糟的烂摊子。
不曾失去过,就不会懂得那份感情的弥贵和珍惜。
“爹别自责,雪儿很好。”伸手触碰父亲,手下感觉到一丝温度传来,方知道父亲没死,还好生站在跟前。于是眼眶一酸,伏在柳飞鸿怀里抽噎。这么多年来,多少苦和委屈都只敢悄悄咽下,唯有在父亲这里,才可以肆无忌惮放声大哭。
“谁欺负我宝贝女儿,跟爹说说,老子找算账去!”柳飞鸿担忧地抚着她脑袋,胡子拉渣的脸上满是愤慨和激动,“乖别哭了,有委屈就跟爹爹说……”
“爹,我想你。”千言万语道不尽,只化作一句话抿出。
柳飞鸿愣半天,才抓着脑袋郁闷道:“虽然老子带兵在外,但也不算经常分离,你是怪爹爹陪你的时间太少么?”见她抽搭不语,越发肯定了这个念头,纠结地道“那爹以后多抽时间陪你就是,莫哭了……”
这个直肠子一根筋老爹。柳沐雪暗叹,抬起衣袖擦擦脸,破涕为笑:“爹真好。”
柳飞鸿怔怔看着她的脸,轻叹一声,那如花中仙子的女人已决绝离去,甚至没来及听他一句解释,到底还是不肯原谅吧。恍然间,女儿都长这么大了,他等多久了?
往事一幕幕回映,感慨愈发重重。
柳沐雪见他目光飘远,知道又开始想死去的娘了,本不想打扰,可想到柳月云那女人还在屋子里斗蛇,不得不开口。“爹,刚才房里忽然窜进一条蛇,云儿妹妹被咬了,您快去看看吧,我担心她有事。”
“居然有这种事情!岂有此理,你有没有被咬?”柳飞鸿闻言吹起胡子瞪眼,拉着柳沐雪就要仔细检查。
“爹,我没事,有事的是云儿,我们快去看看!”说罢拉着柳飞鸿就跑,戏要演就演到底。出来这么长时间也够柳月云做几天恶梦了,哼,接下来她倒要看看是谁耍了谁!
“嗯。”那对母女虽不让人待见,却跟他有不可磨灭的关系。柳飞鸿乱蓬蓬的胡子抖了抖,脚步加快跟在柳沐雪身后往厢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