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好久不见。”辛苑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眼前这个洋娃娃似的小个子女生。跟三年前相比,罗晓曼显然改变了很多。她变得会打扮了,时尚了,也更迷人了,不想辛苑,永远都是一副素面朝天的样子。
“是啊,好久不见,都快三年了。”女孩放下包,然后很自然地叫了两杯茉香奶茶,那是她们以前经常一起喝的口味。
此时,辛苑微微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她还记得。其实她们在G市念高中的时候很喜欢这家咖啡馆,对于手头并不宽裕的高中生来说,这家店的东西很实在。最重要的是这家的茉香奶茶口感很特别,喝一次便再也忘不掉。
“怎么,三年不见不认识我了吗?”女孩笑的声音很好听,银铃似的。没等辛苑开口,她又说道:“小苑倒是一点也没变,永远这么守时。”以前她们约好出去玩时,辛苑永远都是到的最早的那个。对于罗晓曼来说,辛苑只是她众多好朋友中的一个而在辛苑这边她却是唯一称得上好朋友的存在。
“小曼……”
“已经没关系了哟!”女孩喝了口奶茶,依旧笑靥如花,“宇泽哥的事我早就不介意了。”
一听到这两个字,辛苑再次感到胸口一阵疼痛。一直以来,那两个字都是横在她们中间的一个结。虽然嘴上不说,但她们彼此都明白,那是她们三年来都不主动联系对方的症结所在。
“好了好了,别老是一副欠了我八辈子债的脸,说吧,突然找我来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辛苑低头抿了口奶茶,眼角的余光快速的扫过女孩的脸。她了解小曼,甚至她觉得自己对小曼的了解比对小悦的了解还要深刻。越是放不下她越会用微笑来掩饰,至少从她的笑容里辛苑能够看到这一点。
“嗯,小曼,我记得你家是开古董店的,现在还开吗?”
“开啊,你……想买古董?”小曼凑上前,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辛苑。那样子就好像一个真人版的SD娃娃。
“不不,我哪来那个经济实力。我只是想拜托你帮我看个东西。”辛苑也不再拘束,原本好朋友见面就不该拘束。她从包里掏出那个古铜色的坠子递给小曼。其实在罗桓说这坠子可能是古董那一刻起,辛苑便萌生出一个想法。说不定这东西确实是古董而正巧会有人见过这东西。如果是这样,那么她们也许可以从这里了解到一些关于这坠子的来历。
罗晓曼在G市艺术学院念声乐,不过从小生活在古董铺子里的她对各种古玩都很感兴趣,尤其是对于那些古饰。她父亲见女儿有兴趣也就很高兴地将自己所知道的统统教给了她。高中时,罗晓曼还因为一篇关于古饰的作文拿了省里的大奖。也正因为如此,辛苑才确定她不会拒绝。
“这个……”罗晓曼拿着坠子在手里摆弄了半天,不同的表情开始在她精致的脸上飞快闪过,惊喜、疑惑、迷茫。
“怎么了?”
“这……我得拿给我爸看看。”罗晓曼的语气变得更加不确定起来。
“那你……”
“现在有空吗?我爸明天就要去北京谈生意了。”罗晓曼说着站了起来,涂着睫毛膏的大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辛苑。其实她一开始一直跟辛苑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辛苑很不起眼,打扮普通又总是安安静静的辛苑总能衬托出她的光芒。不过后来交往久了,她也开始真正把辛苑当做好朋友那般对待,不过那也许不过只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同情。她知道辛苑在孤儿院长大,也知道她从小那些不愉快的经历,这使得她总觉得实在不忍心伤害她。不知是不是出于这个理由,三年前她淡然地选择了放弃。
罗晓曼的家离这里不远,大概也就20分钟的地铁距离。大老远地,辛苑就看到了罗晓曼家里那个看不清是什么字的木质招牌。大概是由于是家族产业的缘故,罗家的古董店没有开在G市的古玩市场而是开在G市的老居民区里。小楼,老树,矮墙,这里的一切都带着一股浓郁的岁月的痕迹。这也给罗家的这个古董店平添了几分古典气质。
跨过门槛走进古董店的瞬间,辛苑仿佛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紫檀木的雕花架子上摆放的一件件古董都散发着自身独特的吸引力。难怪会有那么多古董爱好者们会花重金来购买这些本没有什么实用价值的艺术品。
“小曼,又带朋友回来玩吗?”很快,架子后面便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叔叔好。”辛苑礼貌地跟罗爸爸打招呼。其实以前她也来过这里,只是太久了也许罗晓曼的父亲早已不记得她。
“呵呵,来来,随便坐,我去倒茶。”男人的背有些佝偻,脸上带着本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是不是跟古董打交道久了也会染上一股古旧的气息呢?
“叔叔,不用了。我来这儿是有事想麻烦叔叔你的。”辛苑一边说一边掏出挂坠,“这个,我想请您帮我看看,有见过类似的饰品吗?”
“我看看。”男人接过辛苑手中的坠子拿在放大镜下仔细看了起来。他看了一会儿之后没出声,径直走到他的工作台前。只见他熟练地拿出他的工具盒双手很快就忙碌了起来。对于他使用的那些东西以及他翻查的那些泛黄的竖版书,辛苑都表示疑惑不解。
约莫又过了十五分钟,罗爸爸终于放下挂坠神色严肃地问道:“孩子,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看着罗爸爸的表情,辛苑突然感到一阵紧张。“这东西果然有问题”的想法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是一个朋友送我的礼物。”
“这东西……”
听了罗爸爸的话,辛苑感到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一股寒意从脚底一直窜上心头。
“怎么会这样?”她呆呆站在那里,泛白的嘴唇不由得颤抖起来。
“小苑,你没事吧!我爸那也是听别人说的,什么诅咒不诅咒的,你自己不也常说不相信世上有诅咒这种东西嘛!”罗晓曼注意到从她父亲告诉她们关于这个奇怪铜坠的事情之后,辛苑的脸色就变得异常的苍白。这种表情意味着她此刻心里很乱,是害怕夹杂着急躁的意味。高中时她曾经见过一次辛苑这种表情,但那次是在她们亲眼目睹自己的舍友跳楼现场的时候。
“我没事,谢谢你小曼。送我到这里就行了,我自己能回去。”辛苑和罗晓曼走出古董店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橘色的路灯给古色古香的街道增添了一份沉静的美感,仿佛是穿着暖色旗袍的妇人,素雅而温婉。
“送送你怎么啦,凭什么宇泽哥能够天天给你做专职护卫我就不行啦!”罗晓曼酸溜溜地说着,“诶,奇怪了,要是过去这个点你还在外面宇泽哥肯定会飞来接你,今天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回去啦!”一边说,她还一边朝四周张望着,眼睛里充满了期待,仿佛那个人真的会出现在她面前似的。见辛苑咬着嘴唇,她更加诧异地问道:“不会是小两口吵架了吧!你可得把住了,不然我可要出手了哟!”
“小曼……”辛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下去。
“呵呵,开玩笑的啦!”罗晓曼掩嘴一笑,精致的妆容散发出一股清新的美感。
辛苑沉默了一下,终于开口道:“我和他已经三年多没见过面了。”
“不会吧!那时他那么……”
“小曼,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辛苑说完便一头没入地铁口的人流之中。她走得很急,像是逃走似的,脑海中浮现出的都是当年那些玫瑰色的画面。此刻,那些玫瑰色的记忆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刺得她心口生疼。
罗晓曼站在人来人往的地铁口呆呆看着辛苑离去的背影,突然感到鼻子一酸。没想到,这近四年的僵局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答案。想到上大一时自己故意不回辛苑短信和QQ信息的事,她不禁感到一阵愧疚。如果真的是宇泽哥先放弃的她,那么辛苑在自己唯一的好朋友都不理自己的情况下是如何熬过那最初的几个月的呢?
“喂,是刘伯伯吗?我是俞硕,请问明明回家了吗?”
“没有,她不在你那里吗?”
“她没来过我家。”
“什么?明明她没去你那儿!不行,这都快一个星期了,那孩子从来不会离家这么久都不跟家里联系。”电话里,男人显得很急躁,声音从刚才起就一直在颤抖。
“刘伯伯别急,也许明明只是出去散心,过几天就回来了。”
“不行,明明肯定出事了,我得报警,我得报警……嘟嘟嘟嘟嘟……”
电话突然断了,俞硕放下手机,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愕然。他明白刘伯伯此时的心情,这次刘明明确实消失得太久了。从上次那件事之后,他就再也没接到过刘明明的求救电话也再没听到过那鬼魅的风铃声。可是,他仍然记得她的那句话“轮到你了”。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到隐隐的不安,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恐惧、焦躁却无能为力。
如果上次不是那个人的出现,自己是不是也成为了某人手下的亡魂?
俞硕不愿多想,他从不是这种会因为一个威胁就轻易担惊受怕的人。只是……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从抽屉最底层翻出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合影,五个青涩的少年少女围坐在一桩漆黑的欧式老房子前,他们的四周是一簇簇殷红如血的曼珠沙华。
G市综合病院。
今晚就可以出院了,不知是天生的冷漠还是不愿麻烦别人,凌夜自始至终都没有通知任何人,包括他的父亲和妹妹。在装完最后一本书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一下,然后对门外淡淡道:“罗大警官找我什么时候敲过门?”
“你小子是狗投胎的吗,耳朵那么灵?”说着,还穿着制服的罗大警官便施施然走了进来。他刚才确实是正准备敲门,也不知为什么,他感觉自己今天的状态有些反常。这也许是刚刚听到的那个消息过于震惊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