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叔叔走吧,喜欢的话,我还可以去市场上买好吃的给你……”稻草人像胡风般的语言叮铃般地传入女孩的心内,激起她无限的好奇……
“我还要……棉花糖,棉花糖,你会给我买吗?”
“会的……跟叔叔走吧……”稻草人很快将女孩像一阵风般地呼唤到远离这边庙宇的一处瀑布边的岩洞内去了……
“我掐死你……”大红还在庙宇外的石块边叫嚷着,男孩则是一把扯住她的脖子,只是朝四下里环视着,他此刻正在寻觅小红的身影。
但这时那树梢上的神鸟也在开始凄厉地叫嚷起来,“快来救我……”
男孩这时看清楚那声音是从树梢上传来的,一时心内有些怵意,刚好这时地上的大红也像是神志清醒过来,同那树梢上的神鸟一样,凄厉地朝牛娃子求饶。
“你现在知道后悔了?你真是太不像话了,你还是小红的姐姐,你是怎么做姐姐的!?”等到牛娃子将大红从地上搀扶起来时,他看到大红一脸的血色。
“你的脸?”男孩朝她的脸指了指,一些隐秘像血丝般的心事开始从他倥偬的眼神里飘逸出来。
“你为什么要将我压倒在地,我有招惹你吗?”大红一本正经地朝牛娃子发飙,“信不信我回去告你一状!”牛娃子一听倒是觉得这可能是大红找台阶下的方法,就笑了下,“你最好还是去找你那妹妹吧!”
神鸟这会又叫嚷起来,“救救我!”
大红一下子被这声音磁吸住了,她缓步来到这槐树下,朝那树梢上等同石坎高的地方那神鸟看去。
“你……不过是一只鸟,为啥还能说人话?”
公鸡这会却从槐树边一草丛里蹿出来,“你还是赶紧去找你的妹妹吧,她现在被人抓走了……”
“抓走了?谁抓走了……”大红朝四下里看,发现什么也看不清,再往树梢上描摹时,才发现那神鸟全身上下有一层红晕,是这层红晕让他鲜艳夺目的。
“天黑了,我还在这……糟糕,奶奶他们一定是着急坏了……妹妹……”她朝那边喊叫了几句。才方意识到这早先一只公鸡也能对她说话。
“啊……”她哗啦啦地朝庙宇上面喊着跑去了,牛娃子那时正朝菩萨一阵顶礼膜拜般叩拜着。
“那下面,居然还有只公鸡,会说话……”
“什么?我看你今天越来不正常了,走吧,妹妹也不知道被你弄丢哪里去了,可能是早回家里了吧,小心你屁股先进门……”
“现在天色都这么晚了,就算你说屁股先进门又能怎么样?但是我确实看到有一只公鸡真的在朝我说话!”大红又强调了遍。
不过,当她希望能将早先看到公鸡的那一场景像此刻这番话地再次在脑海中过滤一遍时,她发现那边什么也没了,那个就像是昏花视线的停格在树梢上的神鸟光斑也不翼而飞了。
大红站在庙宇在视线的一团漆黑中来回踱步,久久不愿离去……
“你还在那里磨蹭什么?”牛娃子那时已经来到了庙宇外的那田塍上面了,但他的喊叫声恍若还像依偎在庙宇那端。
“如果我就怎么回去。那我妹妹呢?”大红还像那棵奇怪的树丫般地纠结在庙宇那处。
“你……现在才知道妹妹?你刚才干啥去了?你甚至想将她推到下去……”当牛娃子将这一席话说像夜风般地吹袭到大红耳旁时,那边田塍上猛地探照出来一些薰光,像是手电筒里绽放出来的。
“我……”大红开始半信半疑地朝这林宇上攀登上来,“你确定那是我干的?”
那束灯光开始朝大红方向继续靠移而来。
“你自己做过的事难道就这么快忘掉了?”牛娃子朝那边灯光走去,“最好先跟上来,我听说这村庄里夜里有鬼火,你相信吗?”
话音刚落,那边灯光鬼火般地妖娆了下,像是在给牛娃子的话做一个回应似的……
“我现在很想知道,我刚才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我看到妹妹在朝我咬牙切齿地辱骂着……”牛娃子自然是看不到此刻大红表白在黑夜里的表情,尽管那边的灯火愈发靠近了些。
“我……很难相信,我并不是说鬼火是假的,而是你的话,很难让我相信这些话是真的……”
牛娃子本想继续表达着他对于大红早先那些出奇表现的蛊惑,这时,那光团中央啪地传出来一声震耳响声,接着像是从光晕里伸出来几双大手,将牛娃子的身子像纠葛着藤蔓般地往里拽过去了……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当我醒过来时吗,我只觉得梦里说过的话,你和我厮杀在一起,这倒是真的,其他的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当大红自言自语地表达到自我觉得有些迥异时,他又接着说,“不过,我为何要和你打起来,我记得这种事情从来没发生过……”
当大红发现那束灯光开始像早先某个时刻出现在他田塍般黑夜茫茫的脑海之际时,她抬头朝身边下意思地环视了下。
然后,她察觉到像失去了些东西。
仔细思索了下,她才意识到是没有了回音!
她这一阵子都是在自言自语……
“牛哥,你在哪里?”他轻轻地喊叫了声。
回音来得比这更轻微,或者说是根本没回音……
这让她显得有些焦灼,她于是继续喊叫了下,“牛哥,能听到我说话吗?”她前思后想了阵子,觉得很可能是早先自己确实做下个荒诞不经的事惹伤了牛娃子,所以,现在他在黑色田塍里故意隐匿起来。
那片黑色田塍就像此刻大红满腹的心扉,上面有看不清的林林总总,而牛娃子和那团试图想撬开她心扉的光晕是她此刻最搅扰的心事!
“牛哥……”她最后大声朝高处喊了声,然后,在毫无回音的地方,绝望地耷拉下脑袋,“这家伙真小气,不就是那么点小事,就一个人溜掉了……真不够意思……”
大红回去的斯夜,灯光下的爷爷奶奶们依旧在水深火热地劳作着,灶台上烟雾弥漫,像是那些永不休止的生活交响曲,在二老们曾经涤荡过无数生命情愫的锅碗瓢盆间上下起伏着……
当坐在厨房灶台边正在烧烟的牛老看到在他白发被烟雾上下虬卷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早先他还是和老伴忧怛着的大红……
“回来了?大红……”他习惯性地咳嗽了几下,然后老伴在灶台上躬身铲猪食的背影也因而被浮动了下。
“大红,妹妹呢?”她问。
大红将背篓扔在碎草机边就直接去那边卧室里了,也没说什么。
二老不过倒是习以为常了……这孩子天天这样,一声不吭地来来往往,恍若这个世界都欠下了她的债务!
“小红怎么回事,还没回来!”当牛老将那支烟烧完之后,他对于早先大红的沉默态度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他直接朝大红房间走去。
“你不吃晚饭吗?”他站在门槛边,满脸皱纹地问。
大红压根没用正眼敲过她的爷爷。
牛老觉得有必要继续追问下去,“小红到现在还没回来,我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说到这,牛老将依旧坐在床沿边的大红拉扯了下,他希望能得到回答。
“爷爷,这事我也不知道,我没和小红呆在一起,我迷路了,然后在林子里一直走,后来好不容易才从那些坟堆里穿出来,我怎么知道小红呢?”
这不,那牛老老伴也很快从堂屋里走进来,“大红啊,我们家里就你们这两姊妹,这么些年来,我们都熬过来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们爸爸,离开我们时一直交代的那些话,我真不知道……要是小红……”说到这,她转身朝外面走去了!
里屋的大红整个早先被奶奶这番话激扬起的心思也开始有些坐不住了,她从床沿边站起身来,门槛边爷爷一直站在那里。
“你能告诉我,是不是小红出什么事了!”牛老又一次几乎是确定了大事不妙般地问道。
“爷爷,我真……”大红朝卧室的窗户上那些被奶奶手握电筒在院子里寻觅小红的光芒照亮的地方看去,她恍若看到奶奶此刻正在和一只公鸡相互交谈。这要是在今晨也从来是不曾想象的事情,但现在,不过是一朝一夕的隔阂,她却像是从另一个时空国度里辗转过来,心里有中无法表述的诡谲……
那只公鸡和那树梢上的小鸟,这些都是大红所无法窥测的……
还有在田塍上牛娃子消失前说的那些话,那些在她听来完全是胡说八道的话语,这真是种无法想象的疯狂世界,因为她确实曾经臆想过将妹妹杀掉。不过,那都是因为淘气小红每次伤心欲绝的那番话在她心间投下的那些阴影……
“妹妹,我也真不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但愿你没事才好!”大红默念了数遍,也没出卧室大门就一个人关灯躲在被窝里,在那窗户上恍惚还摇晃着些来自于奶奶呼喊声中蒸腾起的寻觅小红的阵阵光晕……
“这个孩子,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叫我怎么跟她死去的爹爹交代?”老人弥漫整个院子的声音,现在已经飘远了,来到了大红一阵怵意的梦乡中,成了大红那夜噩梦般的呓语,波涛声声!
天色开始像一层露珠般地倒影在窗户上面……
黎明来了……
牛老也来到了大红床前,一阵凝神思定,看得出昨夜他压根没睡着过,隔壁房间内老年人那些纠缠不休的唠叨就像屋子里角隅处那些藕断丝连的蜘蛛网,梦境里糗粘般地折磨着大红。
当她醒过神来时,除了满眼的猩红之外,便是针刺般的头痛……
堂屋里猛地传出来爷爷的叫嚷声。
他是在朝老伴吼去,那已经是从昨夜到现在不知是第几百回合的询问了,牛老朝她吼去你问我我问谁去?
大红迟迟不敢从卧房内走出去,直到她终于将那些疑云般蛆虫顾虑给彻底绞碎,她才朝堂屋里蹑手蹑脚地走出来。
那时,屋外的天光和院落里石坝上那些昼光里的脚印都开始扑朔迷离地朝大红那一刻还惺忪的眼睛里冲涌而来。
“我……并不知道,妹妹难道昨晚上一夜没回来吗?”大红朝坐在沙发上的二老们斜视了眼。
“你倒是睡得很舒服,我和你爷爷一夜未眠,小红这孩子,真是越来不像话了……”
当奶奶这话像一阵凌云风阵般掠过大红回忆里的林野时,她恍若像是谛听到一些吹拂过叶片产生出的震荡声……呼啦啦的幻觉中,是妹妹在竭命地朝自己呐喊。
“你真想杀死我吗?”小红睁大双眼恐怖地朝大红望去。
“不……”大红情急之中忙忘乎所有地大喊了一声,结果堂屋里的二老都愕然地朝她走去。
“大红,小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们看得出来……你自从昨晚回来之后,一直怪怪的,你不说,小红的事我们就都不知道,那就不好办了……”说到这,老人眼角边风霜般地涌荡下滴滴水珠般的泪。
“妹妹的事,问牛娃子,他知道!”大红耷拉着脑袋说。
当牛老听说这事居然是那个自己侄孙的牛娃子知道,心里早先是一个激灵,险些没反应过来,因为他昨晚和老伴商酌的是这事情很可能是小红被村里的某个人贩子骗走了,或者是和小红一起玩耍的伙伴将小红带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一夜下来,村子里能怀疑的人都想遍了,就是还没考虑到牛娃子身上去。
“这怎么可能?”老人朝大红反复叮问了下,“你别弄错了,牛娃子是你哥啊,怎么可能是他干的?”
“他干什么了啊?”大红表示对此很难理解,“我只是这么跟你讲吧,牛娃子,我们在一起打猪草,但是,后来,天黑下来,我就先走了,然后没料到是迷路了,别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牛娃子和妹妹在一起的!”当牛老听到这接下来一番解释后,心里更加火焦油起来,“这牛娃子还真是个……难道他将你妹妹藏起来了!”当他想到这,忙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不行,我要去找这家伙,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干些这种事情!”
牛老从堂屋门槛边跨出大门时,大红则像是看到牛娃子从有些光芒的庙宇那处一下子跨到了田塍上面,他身后是那一团光晕晕的灯火……
“不,也许,我猜想牛娃子也没在家里!”在堂屋里安静了会,大红打破了满屋子的宁静。
“那按照你这么一说,牛娃子也是出事了?”她觉得自己越思索越往那些歪处靠拢,为什么不往积极向上的地方靠拢呢?
“等爷爷回来就什么也知道了!”大红朝卧室里走去了,然后没再出来。
牛老走过一些甘蔗林和一片竹子林,还有一些村子里那个单身汉种植的烟地,然后不觉就来到了那边田湾上的牛娃子家门前,从他家到这里不过前后就十来分钟的小路。
现在,他看到那只气势汹汹的狗没玩没了地站在院落里用同皮带拮抗的时机朝牛老一个劲地狂吠着。
“爷爷来了……”出门来将那条看家狗拉牵回去的是牛娃子的弟弟,也是个精灵古怪的小家伙,他进门时一个女人围腰系在腰间上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原来是她刚才正在给那个孵卵小鸡的母鸡喂水和谷子。
这时,一切忙完后,她才朝牛老问,“是不是找牛娃子的?”
“你怎么知道的?”牛老心里又是一个咯噔,他原本还不在思忖着怎么样开这个口,毕竟从他家里来找小红,却上人家门里来,总觉得有些碍面,前些年就因为喂养的家禽游鸭蹿到了牛娃子家的菜畦里去了,结果将那些小菜苗夭折在摇篮里,人说时间是遗忘不快过往的催化剂但是牛老还是始终无法忘怀这些不快,他每次来这里都会条件反射般地联想到那些过去,然后心里一阵七零八落的起伏和游离……
“我看你来,神色那么不好,猜想一定是有事,你……这些年这么近的地方,挨家挨户,基本上你还是不来窜门,我们这一家人也快变成陌路人了……”说了小会,那女的一下话锋急转,拉入正题,“倒是你……说我家娃子怎么也没回来呢?”
“你是说牛娃子也没回来吗?”
“到现在还没个影,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我刚才还一直和小娃子讲,要是哥哥出事了,她也不活了……”说到这,牛老立即像听到了些许不容乐观的交流情愫来,忙圆场,“怎么会呢?只是我……家小红也是没回来……所以,我倒是想着过来看看!”
“我倒是寻思哪阵风将您老给吹来了……但是,你说小红没回家,那你家大红呢?”女人谨慎地问起来。
“大红啊,回来了,这家伙,我问她,她死活没说,到今天早上突然给我冒出来这么一句,说是什么,牛娃子也跟着小红,在一块的……”
这话在女人听来也觉得心惊意乱,这能证明个什么结局,或者能反应出什么迥异情况呢?
或许这都是情急之中的人多虑了。
但女人却沉思了好阵子,目光紧锁的眉宇间有难以通透的阴翳。
“既然你家牛娃子也没回来,那我就斗胆提一个建议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分头去找,你看?”牛老边说边朝女人脸上察言观色般地精细看去,却没看到他想得到的答案。女人一直憨站在那里,像是陷入了另一个世界中了。
显然牛老早先的焦急情状也快被这女人如此不愠不火的态度给焌灭殆尽了。但他还没离开那里,他潜意识里觉得应该是去尽快找下孩子下落。
他是在接下来五分钟的沉默之后一个人跨出门槛然后离开那牛娃子家院落的。当时,女人并未出门来表示啥,好像这种莫名其妙的消失和她无关。
牛老从田湾上独自往这边的烟地里赶回来,一路上那些焦灼心态再次袭上心头,让他看到黎明下的天宇也开始阳光暴晒开来,田塍上那些金光灿灿的水波上随处可见的靓斑,就像一些逐渐被自己浮躁地暴露出来的心事。他觉得这样回去,就像农地里的活计还未劳作完成,总有一种无法释放的负疚感。
他没往下面小路走回去,而是朝上面公路的地方攀岩而上。在经过那些一行行种植在平缓梯田里的菜棚之际,那边三五个挑粪的农人也开始纷纷和他搭腔玩笑起来。
他是这磨盘村里的老一辈地球挖掘者了,这么几十年下来,他可算得上是从早先的清朝末年一路走来经过了新中国的懵懂发展曲折前进直至现在社会初级阶段的日新月异……村子里哪有不认识他牛老的,除非这人不是本村里土生土长的。
不过,还真有牛老不相识的。
你像那布莱克家原本就不是这村子里的人,至于这家人为何叫布莱克子牛老看来也是值得商酌和研讨的。现在很多人家姓氏很有讲究。有的为了显示出与之不同,就会在字典或者是百家姓中找到那些最为偏僻的字眼和姓氏来为自己的家族添砖加瓦平蓬荜生辉,有的完全是故弄玄虚,这些喜欢生僻姓氏的人,牛老曾经给晚辈们是这么解释的,说凡是那些姓氏独特的人早先都是些建国前的难民或者无处可归四处流浪的那种……但是,因为牛老抱得双孙却又中年丧子,这真是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难言之隐痛,所以,人前人后,牛老都显得寡言不语,很少再出风头说凯旋话和别人家男人的女人们,搭讪……渐渐地,就连牛老自己也觉得他变化忒大了,因为这些变化和长久以往的习惯让他都已墨守陈规起来。
不过,在小红这件事上面,要是真出什么差错的话,他绝不会姑息养奸的。也许这样说是有些过火了,但是儿子早年因为那山西煤矿基地里杀人的瓦斯爆炸而下落不明,也没得到什么确切回答和厂方的回答,这些都是遗留在牛老心中难以治愈的伤痛,这么些年都过来了,好在还有两孙子。不过,要是现在连这一直支撑着他在村子里还算个人般地活过来的信念也被彻底摧毁了,那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一死了之?
提及布莱克一家就不能不让牛老回忆起那个夏天,他从小镇上上粮回来,因为突然腿部抽筋不能上山,眼见着天色渐晚,一路上阴雨连绵基本上碰不上什么磨盘村里的人,正在他心内大喊霉运之际,河沟坎上那布莱克先生却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出现在了牛老的身后,当他询问牛老身体有啥不舒服时,牛老只是连连摇头,看得出是疼痛到无法言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