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萝嘟了嘟嘴,秀眉微蹙。他还有脾气!还不让碰!他以为她很想碰她么?!王爷都没碰过,如何会愿意让他碰?!红萝一甩衣袖,搭在他腰间的手垂下,猛地一推狠心道:“既然你不愿我帮你,那你就自己回去吧,我很忙,就不送你了。”不是她见死不救,是他自己不让救的,怨不得她。
正待她转身,顾墨一扯又将她带入怀中,炙热的眼眸望着她:“你真的会为我担心么?难得你这么担心我,那就勉强去看看吧。”顾墨平息一阵,好不容易压下了心中的一团火气,握着她的手,不敢看她的眼睛。
红萝在心底将他骂了一通,望着他突然靠过来的头,想要推开,就听他又说:“嗯,别推,我好晕,让我靠一会儿。”
顾忌到他是个病人,红萝不跟他一般计较,就让他靠了,心里在意着,但是没说什么。
顾墨有些别扭地靠着她,小丫头身子骨弱,这么靠着其实很不舒服,但是他觉得很难得。这么小小的人儿,怎么承受得住他的重量,若是以后……他病弱地咳了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儿原本是约了人的,看来是要爽约了,也罢,明儿亲自登门道歉去。
红萝让顾墨靠了一路,也不敢往人多的地儿走,一路绕绕弯弯,走了许多冤枉路,每当她要推开他让他自己走,他就嚷嚷着头晕,靠得更紧,红萝没有办法,她觉得管家今儿有些孩子气,有些粘人,还特喜欢缠她,被他一缠,她就两眼发酸四肢发软。
红萝打小的时候也不爱走路,总要她爹爹背着扛着,不过她很怕羞,一到人多的地儿,她就灰溜溜爬下来,一没人了又灰溜溜爬上去。她喜欢骑大马,骑在他爹爹肩上,爹爹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不管风吹日晒雨淋,依旧是美好时光。
这大概是小孩儿的一个共性,管家大哥小的时候,他爹爹一定对他不好,长大后又被王爷使唤逼迫的厉害,所以不敢耍脾气,遇上她这么个好脾气的,才对她耍赖的吧。难道她看着有这么好欺负?看着很像个好人?她是哪里给了他这种错觉?天知道她有多想将他推开,天知道她又为何没有将他推开。
红萝扶着顾墨进了豆豆哥所在的医馆,肩膀酸痛不已,脖颈都僵了,压着声儿咳了咳,抬头问一脸沉醉样儿的管家:“你带了银子没有?”
出门必备的法宝,怎么可能没带?不过顾墨今儿固执了,他坚定地摇了摇头,今儿他就想赖着她,看她是个什么反应。只见那小丫头两手一摊,为难道:“那怎么办,我也没带,豆豆哥你有么,先借他点儿。”
躺在竹榻上包得像个木乃伊,却仍旧好吃好喝的豆豆哥将头一扭,嘴一撅:“没有。”
红萝尴尬一笑,为豆豆哥这扭捏样儿生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豆豆哥平素是个很好的人,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他这是脑子摔傻了?怎么生病的人都爱使小性子么?红萝扭头瞧着管家一双无辜的眼,弱弱地道:“要不,要不你赊账好了,这位大夫和我们很熟,我让他先给你治,你立个字据就好了。”
顾墨望着她不答话,只抓着她后半句,凑近她耳边呵气:“你真的要治好我么?”心里痒痒的好想说:“你知道怎么样才能治好我么?”他这个想法太邪恶,也不敢对她说,这是他对她的顾忌。小丫头对他的印象已经不大好,若是进展太快,她一定不适应,所以要循循善诱。他有的是时间来等她爱他。只要她愿意,哪怕一辈子。
红萝不知晓他这一番心思,但见方才豆豆哥的态度,一定是不待见他的,男人跟男人之间,果真不能好好相处么?就像她爹爹和哥哥,哥哥和豆豆哥,豆豆哥和管家大哥,一个套着一个的矛盾,果真男人的世界,她一个小丫头不懂么?方才她忘了告诉管家,其实这家医馆是豆豆哥他爹爹开的,所以她纠结。
顾墨看出她的为难,轻轻一笑,探手在她耳后摸了摸,揉了揉她柔顺的发丝:“嗯,我其实没事,刚才你扶着我的时候,我突然就好了。”他这个女人傻乎乎的,又是个热心肠,方才她说来探望豆豆哥,带上他只是个顺道,这么一想,身上没病好像又有心病了,她这帮亲戚朋友甚是难搞呢。
“来,喝点儿水,一大早的你吃了三盘鸡,也不怕腻死!”红萝一边托起豆豆哥木乃伊一般的身体,一边为他灌水,小心周到着。
豆豆哥瞧了她一眼,又瞄了一眼旁侧那没什么情绪却有万般情绪涌动的顾墨,一双被蜜蜂蛰过的胖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昨儿为你摔下崖都算了,还让蜜蜂给蛰了,真是倒霉到家了!”
红萝:“……”他不仅不长眼睛,还招人嫌,不仅招人嫌,还招蜜蜂嫌。
思绪乱飞,眼风缠绵,夹杂着淡淡的挑衅的味道,顾墨走的远些眯着眼斜靠在门框上打量房中的两人,躺在竹榻上的豆豆哥哼哼唧唧的,小丫头正坐在一旁细心喂他喝水,怎么看怎么不和谐,怎么看怎么吃味。所谓君子爱女人,求知有道,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她朋友么。豆豆哥又哼哼唧唧了几声,小丫头又安抚了几句。
顾墨冷在一旁,心里颤颤的发笑,敢跟他抢女人,不知道他脾气不好么?忍,他忍!直到红萝将那豆豆哥安抚着休息了,他才拉起她的手,一句话也不说朝外边儿行去。医馆外院种了一院子的苦楝树,紫枝嫩叶,苦香淡淡。垂丝海棠抓着最后一点晚春的气息,伞房花序微张,花梗细弱低垂,顾墨咬着她耳朵道:“我饿了。”
热气拂乱了她的发丝,拂乱了她的思绪,红萝红着脸摸了摸肚子,哎呀一声:“你不说我还忘了,青梅姐姐最近在琢磨着五花八门的菜,让我回去尝她做的大盘鸡,说好探望豆豆哥就回去的,都怪你。”
顾墨微抬的手修长匀称,箬竹一般骨节分明,是双翩翩公子的手,带着薄薄的茧。他十指在她颈后触过绕到她耳边,又回旋着触在她脸上,爱怜地摸了摸。她生气的时候,粉嫩的小脸儿表情淡淡却很是透露心绪。她不高兴了便是不高兴了,笑了便是笑了。两人逆光站着,地上的影朦胧又缠绵,她侧着的脸上小小的绒毛更添了几分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