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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客厅里的门 (1)

(三)客厅里的门 (1)

客厅里的房门一开一合,好像有谁进进出出,但是没有任何身影在那里。一个老人对我说,这个房间里住着一个鬼新娘,她生前经历了非常可怕的遭遇。就在这时,我仿佛陷入梦境当中,身体不能动弹,而她竟出现在我的面前……

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那都是一幢独一无二的房子。老式的雕刻、古旧的楼梯间以及红木隔绝起来的回廊,处处散发着神秘的气息。而那红木墙壁里深埋着的秘密,更使那幢房子充满了神秘感。

古尔桥先生与艾多先生穿着同样黑色的衣服来到这里,当他们踏进富丽堂皇的门廊时,见到了6位安静的老人,这些便是接待他们的主人。他们随着主人上楼梯之后便进到客厅,楼梯间左右两侧的位置全被这些老人占据了。

窗外,天色已经暗淡了。

当屋内房门关上时,古尔桥先生满脑子都在想:这些老人都是什么人。为了一探究竟,他屋里屋外地仔细瞧,却一无所获。

随后的夜晚,是这两位朋友一起度过的,他们没再见到这几位老人中的任何一位。而同时另一件诡秘的事情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客厅的房门总是自己打开,随后自行关上,打开的时候,有时是开个小缝,有时又是完全敞开,有时悄无声息,有时又是突然被打开,客厅的房门保持原样的状态不超过15分钟。

无论他们做什么,看书、写字或是吃饭,甚至是睡觉,这扇门总是突然打开又自己关上,而这扇门的里外并无一人。这种情况发生了大概50次,古尔桥想那几个老人肯定有蹊跷,于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同伴艾多。

当夜色再度降临这所房子时,他们停止了写作,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创作了两三个小时。门窗紧闭的屋内,一片静谧。艾多和古尔桥在漫无边际地聊着,薄烟环绕之下,他们当然没有忘记那些神秘的老人。此时,古尔桥先生上紧手表发条,显然这一举动作用已经不大,在说话的过程中,指针最终停了下来。

艾多在沉默片刻之后忽然问:“现在是几点?”

“一点。”古尔桥话音刚落,那扇门被打开了,一位老人站在门边。

“汤姆,这是6个老人中的一个!”古尔桥的低语没能掩住他的惊讶。

老人不紧不慢地问道:“先生,您有什么指示?”

“我并没有摇铃呀。”(外国主人有要求时都会摇铃,仆人听见就会来服侍。)古尔桥回答说。

“可是铃声响了。”老人口气强硬,声音里透着几分坚定。

古尔桥接着对老人说自己昨天见到了他,可老人的回答却是“不能确定”。

古尔桥还不死心,反问老人:“你见到我了,不是吗?”老人给出的解释是:“我可以看见很多看不到我的人。”

他就是这样一个冰冷的、缓慢的老人,形容枯槁,说话谨慎,双眼虽如火焰,却像是被螺钉固定而不能转动,眼皮似乎也被固定以至于不能眨眼。老人的出现使古尔桥感觉异常寒冷,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老人带上门进了房间,可他和一般人并不一样,与其说他坐在椅子上,倒不如说他像漂在水上的物体一般,被椅子接住了。

“我的朋友,艾多先生。”古尔桥焦急地说,他迫不及待地想让他的朋友艾多加入讨论以缓解紧张的气氛。

可老人头也不抬地说:“我来替艾多先生回答。”

古尔桥十分无奈,只得说:“如果你曾经是这地方的老住户……”

“是的。”老人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既然这样,也许你可以解答我和我朋友早上的疑惑。他们在这里吊死囚,没错吧?”

“我认为是。”老人答道。

古尔桥继续追问:“那么当时,他们的脸是面对着壮丽的景色吗?”

老人答道:“将你的脸转过去,面向城堡的墙壁,当你被绑住吊起时,就会看到石头在异常猛烈地膨胀和收缩,而你的头与身体和它一起剧烈地动着,接着就是天摇地动,城堡迅速移到空中,而你就从断崖边掉下去。”在说话的同时,老人不住地转着脖子,似乎领巾在烦恼着他,古尔桥再看看他肿胀的脸庞,感到极不舒服。此刻,古尔桥不觉得冰冷了,只觉得阵阵发热。

“多么强烈的景象啊。”古尔桥说。

“这的确是一种强烈的感觉。”老人回答。

古尔桥再一次望向艾多先生,但艾多倚靠着沙发背,眼睛专注地看着老人,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被催眠了一样。这时候,老人眼睛里射出的火焰无疑穿透了古尔桥的内心,古尔桥记下了当时的景象,就在那个时刻,他真切地感到有股力量驱使他不得不盯着老人那双如火焰般的双眼。

“我必须告诉你这件事。”老人的眼神在冷酷之余多了几分恐怖。

“什么事?”

“你知道吊死囚的事在哪里发生的吗?就在那儿!”老人说。

顺着老人食指所指的方向,古尔桥更加困惑了,因为老人的手可以指向任何一个地方,无法确定是房间的上方、下方还是别的什么房间。对此,古尔桥感到疑惑。

老人的手一指,似乎在空中点燃了一道火焰,那么刺眼,“你知道她是个新娘吗?”古尔桥着实被老人的神态和话语吓住了,结巴地说:“这里的空气……太……太沉重了。”

老人丝毫不理会古尔桥,自顾自地说着:“她是个美丽的新娘,大大的眼睛,淡黄色的头发,看起来没有一丝心计,感觉很无助、很容易受骗,这点完全不像她的母亲,倒是与她的父亲有几分相像。”接下来,老人开始讲述有关这个新娘的故事。

当新娘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她的父亲就离开了她(父亲的死只是因为无助,没有任何其他的原因),女孩的母亲便保护着生活赐予她的一切。他出现了,他曾经和大眼睛、淡黄色头发的人交往,一个无足轻重却富裕的女人,但这女人把他扔在一旁,在女孩的父亲死后,他便重新开始和那位女性——女孩的母亲交往。他陪她跳舞,小心地伺候着她,承受着每一次她向他发的脾气,当他承受得越来越多时,就想得到她的一切,尤其是金钱上的补偿。

不巧的是,在他得手之前,女孩的母亲竟先死去了,而她的死亡充满诡异。有天晚上,女孩的母亲将手搁在头上,叫了一声,以僵硬的姿势躺了几个小时,然后就静静地死去了。

这一次,他还是没从她那获得一分一毫的回报。他憎恨她,渴望报复她。于是他伪造她的签名去签署各种文件,强行当她十岁大的女儿的监护人,只因她的财产都给了这个理所当然的继承人。为了金钱,他要这么做。他把文件偷偷地塞在她的枕头底下,并俯下身子朝着她冰冷的耳朵轻声地说:“骄傲的女主人,你静静地走吧,我早已决定,不管你是死是活,你都要用金钱来补偿我。”

毫无疑问,现在只有两个人留了下来,即他和那个小女孩,那个淡黄色头发、大眼睛的女孩,而这个女孩在之后更成了他的新娘。他把女孩送进一所神秘又黑暗的学校,在那老房子里,陪伴在女孩身边的是一位处处防人又不择手段的女人。他对那女人说:“去塑造她的灵魂吧,你可以帮我吗?”这个女人也想获得金钱,便接受了他的委托,最后也的确得到了。

恐惧之下的女孩觉得终其一生都无法逃离他的魔掌,这是她从小就被灌输的思想,要视他为自己未来的丈夫,这是由上天安排好的,是永远不能逃避的宿命。

此刻,我们的脑海中似乎可以浮现出这样的景象:这个可怜的女孩就像白蜡一般,随着时间而凝固,在这样暗无天日的房子里,她住了11年。他把烟囱塞住、把窗户遮上,任由藤蔓爬满楼前,任由苔藓长满果树。他就是要让这种凄凉的景象包围她,让她在极度恐惧时感受到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就这样,女孩在他的魔爪下渐渐长大,21岁又21天大的女孩成了新婚三周的新娘,被他像玩偶一样带回那个阴郁的家。后来,他放弃了想要控制她的欲望。

在一个下雨的晚上,他们回到她成长的地方。女孩站在门槛旁,听着雨滴从阳台上滴滴答答落下。女孩说:“先生,你听到了吗?这是我死亡倒数的滴答声。”

“嗯!”他回答。

“先生,对我仁慈一点,好吗?我乞求你的宽恕,如果你原谅我,我将为你做任何事!”

而他并不为所动,他对她只有鄙视。

女孩整日傻傻地哼着同样一句话:我祈求你的宽恕!这令他十分厌倦。

“上楼去,你这个白痴。”他呵斥着。听话的女孩在上楼的同时还不忘哼着“我将为你做任何事”。随后,他踏进了新娘房,看着墙角蜷缩成一团的女孩,凌乱的头发,惊恐的眼神。

“你到底有什么可害怕的,过来坐在我旁边。”

女孩依旧哼唱着:“我将为你做任何事,我乞求你的原谅。先生,原谅我吧!”

“艾伦,记住,这份文件你明天必须完成,你写完并把里面出现的所有错误改掉,改正所有错误以后,把房子外面的那两个人叫进来,当着他们的面签名。然后好好保存,明天晚上你必须把它交给我。”

“我一定会小心翼翼地完成,我乐意为你做任何事。”

“那好,你不要颤抖。”

“我会试着尽量不要发抖,只要你原谅我!”

隔天,她按他的要求完成工作。他不时地回来监视她,看她就像个机器人一样,按照收到的指令完成每一个动作。在夜晚再度来临时,他们在新娘房里,他坐在壁炉旁,而女孩胆小地从远处的座位走向他,把怀里的文件交到他手上。这份文件保证了在她死后他将获得所有财产。他把女孩拉到眼前,简洁地问她是否知道这件事。而女孩只因白色的裙子粘到了文件上的墨点,便紧张起来。

“现在,去死吧!我已经受够你了。但我不会马上杀死你,我是不会危及自己的性命来换你的命的,去死吧!”他从容地对女孩说。她在畏缩的同时发出了压抑的叫声。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在那阴郁的新娘房里,他僵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望着女孩那双大而无神的眼睛。女孩在沉睡时,会被“死吧”的声音吓醒,当她发出乞求时,得到的回答仍是“去死吧”。

黎明来临时,她会听见“今天还活着”这类残忍的句子。

这样的日子在持续不长一段时间后,便因为一件事的发生而彻底结束了。那是一个起风的早晨,还没见着初升的太阳,一切就都结束了。由于手表坏了,他无法推测准确的时间,估计也就4点半左右。半夜,女孩突然大叫一声,这是女孩为摆脱他而发出的凄厉叫声,这一声是挣扎的声音,也是女孩使出浑身力气尽情宣泄的声音,这样凄厉的声音使他不得不捂住她的嘴。

终于她安静了下来,蜷缩在墙角倒下。他依旧交叉着手臂、皱着眉头,黎明到来前的时刻显出前所未有的暗淡。他看着女孩拖着身躯,无力地走向他:“先生,请你原谅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让我活下来。”女孩还在做着最后的乞求。

“去死吧!”他一点也没心软。

“你如此狠心吗?难道没有挽回的希望吗?”

“去死吧!”

女孩睁大的眼睛透露着惊恐不安和无奈,面无表情地等待着死神的宣判。一切都结束了。他看着女孩如往日般凌乱的淡黄色头发,似乎看到了很多宝石闪闪发光,还有钻石。他把女孩抱到床上,随之一切真的都结束了。

和他当初预计的一样,他获得了丰厚的财产作为他所谓的回报。他想去旅行,但显然这只是个想法,他是不会把钱用在这上面的,虽深爱着金钱,但他毕竟是个小气的人。由于他对这所房子的厌倦,心一转,便想要跟它做个了断。然而,如此爱钱的他不允许这所房子的钱白白流掉,他便决定在走之前将它卖掉,为了讨个好价钱,他决定把房子好好修缮一番。他请来工人整理杂草,包括他先前任其生长的藤蔓,为了房子的生气,他甚至比工人做得还晚。

在一个秋天的晚上,工人都已经休息了,唯独他还手持镰刀工作着。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他也觉得似乎该休息了,也许他已经淡忘,新娘已经死了5个礼拜。他憎恨这座像是被诅咒的房子,在他站立的地方,可以望见新娘房间的老式窗户前摇曳的树枝。

夜晚安静极了,没有一丝风,可他忽然看见有树枝扫了过来,吓了他一大跳,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只见那树枝又甩了回去。顺着树枝,他瞥见一个人影站在树枝间。

那个身影看起来是个年轻的男子,当他看着那男子时,年轻男子也在往下看。此时,树枝摇晃得更加猛烈了,男子快速地滑了下来,掉在他的面前,这个少年有一头淡棕色长发,身形很修长。

“你这个小偷。”他边说边抓起男孩的衣领。

男孩摇晃着身子,企图脱身,同时出手向他的脸及喉咙挥了几拳。就在他们两个越来越靠近时,男孩突然避开他,退后几步,带着绝望与惊悚的口吻大声嚷道:“不要碰我,你这个恶人,你比世上最恶的恶魔还要恐怖!”他木然地看着男孩,忽然发现男孩的表情就和女孩走到生命尽头时的表情一模一样,他没想到这样的表情还能再次出现。

“我才不是小偷,就算我是,我也不会偷你一毛钱,就算你的钱多得可以买下好几座岛屿,我也不想要。我怎么会要一个凶手的钱,你这个杀人凶手!”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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