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恍然大悟,杨小邪便开车带着我们去了城东山坡上的公墓。马出尘站到最高处,把璞玉拿出,双手合十,默默悼念。刹那间,我感觉周围阴风阵阵,煞气扑面,她手中的那枚璞玉好似北极寒冰般散发着阴冷的气场。数分钟后,一切又恢复正常。马出尘睁开眼睛轻轻地说:“我已经为这些魂魄超度,它们会进入正常的轮回,转世投胎,再世为人。”
这时,杨小邪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说是教授宾馆房间的电话号码。我示意他先接通,看教授有什么指示。
杨小邪“喂”了一声,而后便皱起了眉头,手机里传来并不清晰的声音,依稀是教授在暴怒。杨小邪“嗯嗯啊啊”地回应,挂断电话后,他一脸凝重地说:“那件玉衣被司机吴刚偷走了,教授要马上回省里汇报情况。”
原来,刘经理和司机吴刚从林小伟手里强行拿走玉衣后,当天驱车返回北京;路上,吴刚拿出一瓶矿泉水,刘经理喝下后立刻不省人事,等醒来时发现孤身一人倒在高速公路旁,吴刚带着玉衣早已不知去向。刘经理只好打电话给北京的孙总说明了情况。因为之前拿着国家文物局的借调令,孙总只好跟文物局的人说明了情况。教授随后也获知了消息,非常生气。我很诧异,不知道吴刚要这件玉衣做什么,以孙总对他的信任,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答案在几天后很快揭晓。韩教授要回去述职,马出尘却跟他告假,要求陪我找到解除血蛊的方法,她要留在楚城。我明白她是个重情义的女子,不愿意在我孤独无援的时候离开。她陪我一起等待袁瞎子的消息。好在我有轩辕镜,每天吸附两次血液中的毒素,血蛊暂时休眠着没有发作。虽然这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但也只能得过且过了。
我住的是单位集资的房子,只做过简单装修,平时乱糟糟的。为了方便照顾我,马出尘要求搬进来,并帮我收拾了一天。白天我去单位处理了一些紧急事务,并请了长假。血蛊随时都可能有变化,以目前的状态,我还是不适宜工作。
3.相思藤
晚上,我请马出尘去河边吃楚城的风味烧烤,黑鱼烤得很嫩,啤酒也很清甜,我们在摇曳的灯光里干杯,相视一笑。片刻间,我忘记了自己身中蛊毒之事,我甚至想,要是一直这样多好,生命诚可贵,爱情更美好。
这时,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我拿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迟疑地接通,竟是司机吴刚!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语无伦次,还夹带着悲戚和混乱:“小吴兄弟,我可能快要死了,临死前我唯一的遗憾是没能再见你一面,向你说声谢谢。”
我很是吃惊,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好像我跟他的交情并不怎么深厚呀,并且我非常想知道他为什么偷走玉衣。
他说自己在这段时间按照我开的方子,居然治疗好了身体的隐疾,所以他从心底感谢我,并把我当作唯一的朋友。他要把自己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在他断断续续地诉说中,我渐渐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情况。原来盛世收藏公司的孙总孙二爷和博古斋的孙大掌柜是兄弟俩,他们都是盗墓贼出身,而后做起了明面生意,内地里还干着旧日的勾当。大掌柜喜欢倒卖文物,几年前因为牵扯文物大案死在狱中;孙二爷孙总却致力于一些野史传说,喜欢收集奇闻怪物。
早在二十多年前,一个姓刘的年轻人拿了一幅《明月崖飞仙图》来到博古斋出售。孙大掌柜认出是临摹的副本,本不欲接手,但是孙二爷却一眼看出这幅古画另有玄机,他不但高价收下,还把小刘留下在博古斋做了伙计。
小刘告诉他,这幅古画是自己从家里偷出来的。小刘的父亲是楚城刘庄的族长,刘庄历代族人守护一个关于马楚太子陵墓的秘密,他觉得自己儿子难当大任,有意把族长的职位和秘密的内容留给一个侄儿。小刘便在愤怒之下偷走了家里传下来的那幅古画。据说这幅画不仅和马楚太子陵墓有莫大关联,而且还关乎一个长生不死的秘密。
博古斋倒闭后,孙总让小刘去自己的公司做了经理。虽然刘经理跟随孙总很多年,但孙总对他并不是很信任,说他太过贪心;反倒是替自己挡过暗算的吴刚,虽然跟了孙总不到十年,却是他最信任的人。
早在五年前,有一个自称叫威尔逊的美国人曾经秘密找到吴刚交涉,要求他偷出孙总手里那幅《明月崖飞仙图》,他愿意出高价购买。当时吴刚拒绝了,但是他并没有告诉孙总这件事情。因为孙总性格多疑,他不想节外生枝。
当时,吴刚通过和威尔逊的交谈,得知他是一个神秘组织的领导人。这个组织拥有大量的资金和强大组织能力,很多方面都有他们的人。他们专门研究一些神秘事物,如UFO、水怪、金字塔之类。
事后,吴刚通过各个途径打听到威尔逊是美国科学教在中国的领导人。至于威尔逊要那幅古画做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时隔五年,前不久,威尔逊又秘密找到他,再次提出愿意出高价,从他那里获得考古队在战国楚墓得到的情报和文物。当时,吴刚拒绝了。不过,他也很奇怪威尔逊怎么知道他们的行动。威尔逊解释说,他们的人遍布一切地方。
早在孙大掌柜曾经救了一个叫唐昧的神秘男青年时,威尔逊他们就曾经跟孙大掌柜有过交涉,最后发现查遍了所有的档案和资料,都不知道唐昧的来历,他们甚至怀疑他不是地球上的人。这个时候,孙二爷却插手阻碍他们的计划,不让孙大掌柜跟他们合作。在恼怒之下,他们设了一个圈套让孙大掌柜被关进了牢房,而后冤死狱中。
获知这些事件的真相,吴刚更加不愿同威尔逊有任何瓜葛了。谁知,当刘经理和他一起从林小伟那里拿走玉衣后,他感觉自己的情绪发生了剧烈的变换,总感觉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教唆自己要独占那件玉衣,那个声音还告诉他那件玉衣具备强大的魔力,能让他拥有无上的能力和权势。
鬼使神差之下,他像中了梦魇一样把刘经理迷晕后偷走了玉衣。他的内心突然充满对金钱的欲念,他给威尔逊打了电话,告知自己获得了楚墓中的一件玉衣,想出价200万卖掉。威尔逊毫不犹豫答应了,并立刻往他的账户上打了一半的定金,要求他就近找个地方住下,等他亲自前去接洽。
他在酒店住下后,便关上房门站在窗前,好好端详起了那件玉衣。因为即将把它卖掉,他心里忽然非常的舍不得。不知什么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一下子乌云涌动,很快便下起了大雨。他心里有些焦灼,又有些侥幸。因为威尔逊说自己要搭乘最快的航班赶过来,此时下雨,很可能会影响飞机的到达时间。
这时,房门咚咚地响了起来,服务员前来送餐,他把玉衣放到窗前小几上,刚站起来走到门旁准备开门,突然,一个炸雷夹杂着一道闪电从窗户劈入,正好打到那件玉衣上,只听吱吱啦啦一阵怪响,连带着连串的电火花闪过,整个房间弥漫起一种难闻的硝烟味道,伴随着浓烈的迷雾。
他顾不上开门,径直扑到小几子上去查看,只见那件玉衣已经被雷电焚烧的成了一堆支离破碎的焦炭!他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半天发不出一丝声音。
许久,他终于明白是雷电把玉衣烧毁了。他感觉自己忽然醒悟了过来,一切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那些疯狂的欲望和不切实际的念头都消失了。同时,他也明白,自己无法完成对威尔逊的承诺,很快就要大难临头了。科学教组织拥有强大的杀手集团,他们杀死一个人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连孙氏兄弟都无法跟他们抗衡。他交不出玉衣,肯定是死路一条。
他的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悲哀,在厄运即将来临前,他决定给我打个电话,把自己的事情告诉我,同时警告我,楚墓里的东西很邪门,而一切还远没有结束。
他挂掉电话后,我的心里很难受,不过我知道自己也无能为力,他最终结局如何也只能看他的造化。
吴刚的话让我想起在墓道中那短暂的瞬间,想到教授抱着玉衣时候,那血红的双眼和狰狞的表情。这时我已经能充分肯定,那件玉衣确实很古怪,或许是某种特殊的材质辐射、影响了人的心智和大脑,让人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进而我又猜想,当这种辐射的强度过高时,可能会影响周围环境的气场,所以才会出现风起云涌、天气骤变的现象。在传说中,修炼成一定气候的精怪,它们的气场会变得太过强烈,引起天打雷劈,谓之“渡劫”。如此看来,那件玉衣中也许就藏有古玉的精魂,它影响和驱使了吴刚的灵魂,又引起了空间气场的变化。
我把事情跟马出尘说了一下,我们两个人都不由得唏嘘半天。马出尘说:“金钱和权力是很多人追寻的目标。当欲望过度时,人就失去了自我,才会被邪恶的灵魂所侵占。如果真能看透这一点,也许就不会活得那么累了。”
我点头,说:“是啊,有些时候经历了一些事情才发现,其实生活是非常美好的,能够健康地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说到活着,不免想起我身中的蛊毒。一连几天,马出尘和我一起都寻找袁瞎子,却不见他的踪迹。连他所说的那家医院也不见清澜道人,医院的护士说清澜早就出院了,不知道现在住在哪里。
第二天,我们得到一个消息:吴刚死于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肇事车辆早已逃离。我心里清楚,一切并不是那么简单。只是我们暂时没有证据,也没有实力去跟所谓的科学教抗衡斗争。
又过了两天,一起凶杀案引起了我的注意。东郊前进村一个出租屋内有个道士打扮的老者被人杀了,据查凶器是一把剑状铁器。我们赶过去一看,果然是清澜道人!
清澜最大的仇人是清风,凶器又是一把剑,看来确实是清风杀了清澜,但是现场却没有袁瞎子的踪迹,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清风阴险狡诈,他也有可能凶多吉少。
刚从清澜的住处出来,经过拐角处的时候,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把我拉了过去,我大吃一惊,回头一看,居然是唐昧。他依旧拎着那只大大的民工编织袋,里面装的应该是他的武器禹王槊。他一脸的倦容,示意我跟他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左右看看没人注意,他才沉声说:“清澜的尸体在警察来前我已经查看过了,在他身上我发现了一张纸条,应该是他临死前留下的。”
他把一张带血的符咒纸交给我,符咒的背面有几个潦草的字:袁师兄被叛徒带去了明月崖,速救。
明月崖?我说:“这个地名不是在那幅《明月崖飞仙图》中出现过吗?难道真的有这么个地方?”
唐昧点点头,说:“是有这个地方,只是这个地名是随意取的,明月崖在哪里很少有人知道。看来袁老先生一定是知道一些秘密,才会被清风劫持的。清澜是昨天夜里才被杀的,他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之忧。”
我听他的语气,好像对明月崖很熟悉似的,便开口问他:“你知道明月崖在哪儿吗?”
谁知他居然真的点了点头,而后像是下了一个决心似的,对我说:“今天夜里你带上那枚玉印,到贤岭山下等我;到了明月崖,也许就能解除你身上的蛊毒。”
我猛地跳了起来,大喜道:“真的吗?明月崖莫非真的有神仙,你是怎么知道的?”真是病急乱投医,这个时候,我连神仙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都信了。
唐昧淡淡地说:“这次去北京,我搞清楚了很多事情,解铃还须系铃人。明月崖到底有没有神仙,等我们去了就会知道。给你下蛊的人也在明月崖下。”
他的话我听得很不明白,我中的蛊虫是从楚襄王尸体上爬出来的,算起来给我下蛊的是西瑶女巫,莫非她真的是神仙,就住在明月崖下?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怀疑,那幅《明月崖飞仙图》里的女巫应该就是西瑶。听唐昧如此说,看来可能性更大了。
只是,唐昧知道很多事情,而他本身却查不出来历。莫非真如吴刚所说,唐昧是从外星来的?
想到这里,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事情?”
唐昧默默看了我一眼,依旧很冷淡地说:“我到底是谁,从哪里来,我也说不清楚,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很多事情,我说了大约你们也不会相信的。”
我看他的表情,确实不像是装的,暂时只能相信他。总之,除了听说他盗墓,其他方面他还算是个不错的人,值得信赖。
到了晚上,我和马出尘准备好一些登山攀岩的工具,并带上了那枚黑色玉印,结果刚一出门就碰到杨小邪,他腆着脸笑着说:“有活动怎么能少了我呢。我可是最具备冒险精神的年轻人,既幽默又风趣,跟我在一起你们的探险之路就不会枯燥无聊了。”
我哭笑不得,这可是随时都有可能送命的事,他还有心情调侃,不过他接下来说的一番话挺让我感动。他说:“吴悠身体里的蛊毒未解,作为他的兄弟,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坐视不管。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得算我一个。”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们只得带上他。
晚上,我们早早来到贤岭山下,结果等了两个小时,才看到背着大包的唐昧慢悠悠地走过来。杨小邪有些不高兴地说:“让别人等是很不礼貌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唐昧淡淡地说:“来这么早也没什么用,必须等夜晚月亮出来后,我们才能进入明月崖。”
“为什么要等到月亮出来,莫非是担心没有照明?我带了两把强光手电筒,还有火折子、荧光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