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从陈大胆已经变形的耳道里发现了一条虫子,外形跟普通的蚰蜒很像,只是浑身通红。法医说:“蚰蜒一般是灰色或者土黄色的,并且身体扁平。还从来没有见过红色的、身体浑圆的品种,所以暂时还不能定性,需要送到省里做进一步的鉴定。”法医还说:“死者死亡的原因应该是通过血液的感染,并且是一种非常迅速的感染。初步判断,跟那个虫子有关系,大约是虫子身上携带了什么致命病毒,只在人活着的时候对人的细胞进行破坏。至于这种病毒是什么,暂时我还不了解。”
至于发现古墓的事情,局里没有向外界公布,但是领导已经打了报告给上级,估计会派相关部门来进行保护和发掘。
陈大胆临死前没有时间说清楚,只说了“鸡头山,袁瞎子”,这是唯一线索。
其实鸡头山的袁瞎子,我倒是知道的。他是个算命瞎子,因为我老家就住在鸡头山附近,小时候还见过他。现代科学技术发达,那种故弄玄虚的把戏渐渐地不被人相信,找他算命的人应该是寥寥无几了,不知还寻不寻得到他。
2.天策府宝
盗墓贼的案子还没头绪,又发生了两起夜晚回家的女青年遭遇变态色魔事件。一个女孩被强奸,钱包被抢;另外一个并没有被性侵犯的迹象,钱包也没丢失,只是被打晕后置于路边。
被强奸的女孩醒来后,在家人的陪同下到我所在的南湖区公安局报了案。当天我值班,便马上和同事赶到了女孩所说的案发现场。案发现场在一条沿河路上,那条路临近滨河上游,到了夜晚就有些僻静。河岸原本有一个码头,后来荒废了,现在唯一剩下的标志就是码头原址旁的一棵大柳树,据说至今有上百年历史了。
勘察现场的同事在案发现场的柳树下发现了一枚被红绳所绑的古钱,红绳两端有断口,应该之前是被人戴在脖子上的。古钱上刻有“天策府宝”四个字,内外廓齐整,背面无文。将古钱拿去请教市文物专家,专家说是五代十国时期马楚国皇帝马殷专制钱币。
盗墓贼的案子虽然让我非常好奇,但强奸案的性质更加恶劣,队长让我先把此案办好。可现场再无其他线索,询问受害女孩,她哭哭啼啼地说自己被打晕后就一无所知了。我只能顺着这枚古钱去破案。队长要求巡防队员要格外留心案发的那个地点。
第二天夜晚,又有一位女孩在那棵柳树下被打晕,幸好被巡防队员及时发现。女孩被救醒后有些精神错乱,语无伦次,说她遇见鬼了。于是,虽然身体上没什么大事,还是被送到了医院。
事后,我到周边去寻访目击事件的群众。据一位摆大排档的摊主说,他亲眼看见了那个女孩遇鬼的经过。当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了,摊主说他因为一直忙着烧烤,憋了一泡尿,那时正到河道边的树下准备解决,就看见有个穿白裙子的女孩骑着一辆自行车从河岸经过。
女孩经过的时候,他不经意瞄了一眼,当时就感觉河边有些不对劲,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女孩骑车到柳树旁边的时候,忽然一下子摔倒了,他听到女孩说了一句“谁呀”,而后就看到女孩旁边有个浓浓的黑影。那个影子像个人影,但是又不完全像是个人影,用他的话说:感觉就是一个由浓雾压缩成的人。
他看到那个人影的手搭到女孩的肩膀上,女孩转身,大叫了一声,然后就倒在了地上。摊主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周围的薄雾却在这时消散了。他被吓得尿了一裤子,连滚带爬地往回跑。
摊主的话,我自然是不相信的。但是,看他那表情,真是恨不得指天发誓自己绝对没一句假话。我摇摇头,未置可否,感觉他那天夜晚大约是喝多了,便让他回家了。
这时,杨小邪从医院回来,他说那个女孩肯定自己是遇到鬼了,但没有人相信她的话,医生也说她是受惊过度产生了幻觉。
他讲完后,还嘀嘀咕咕地说:“都什么年代了,还说鬼道神的。”看来他跟我一样,都是无神论者。
我拿着那枚古钱仔细观察,只见它内外廓齐整,币文清晰,背面无文,币上生有铜绿,还有密密麻麻的凹点。我分析它应该是从土里出来的,或者是古墓里,这种凹点应该是被土壤里的酸碱性物质腐蚀而成的。想到这里,我跟杨小邪说:“走,我们去古玩市场!”
楚城的古玩一条街在老邮局对面的巷子里,这里是楚城比较老的街道之一,地上铺的青石长条砖从清代就有了,算是名副其实的古迹。巷子里面有老店新铺,也有搭架子摆摊的,鱼龙混杂,但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出售古玩字画、珍奇异宝的。
只是现在的古玩市场很杂乱,鱼目混珠的有十之八九,万中出一的机会,往往不会被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遇到。我不懂这行,只是以前经手过一些案子,牵扯一些相关物证,倒还来过几次这个地方,跟几个摆摊开店的也能混个脸熟。
我和杨小邪正准备找家认识的店铺进去,却意外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杨小邪的眼睛虽然不大,但非常聚光,一眼就看到了,碰了一下我说:“那不是苟二流吗?这个小子又来转手什么古董了?”
我一看,那人正是苟二流,他原本是个赌徒,输到倾家荡产后开始捣鼓一些古墓,曾经在我手里栽过几次,算是老熟人了。他还曾被劳教拘留,蹲过几年,一直死性不改。他姓苟,原名叫什么不知道,整天一副二流子的样,就落了个“苟二流”的外号。
只见他手插在兜里,东一扭,西一荡,眼睛瞅着路边来往的人,敢情他手里有货,正在找买主。却不想,他一下子撞到我们面前,脸色一变,准备开溜,但很快又换回了个笑脸。他吃过亏,知道跑不掉,干脆腆着脸、佝偻着腰迎上来:“哟,这不是吴警官吗?你也来这儿发财呀!”
我脸一沉:“少罗唆,苟二流,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又有什么货要出手,拿来瞅瞅!”
苟二流一脸痛苦:“吴警官,我的吴哥呀,自从上次从牢里出来后我就洗心革面,再也没有干过那种断子绝孙的事了!”盗墓向来被人不齿,被称为断子绝孙的事。
杨小邪见他不老实,就伸手去掏他的口袋,他见状只好乖乖地把东西自己掏了出来,那是一块黑乎乎的环玉挂件,我接过来对着阳光一看,玉质看似是深灰褐色,内里夹杂一些土黄色斑块,看起来并不起眼。
苟二流靠过来讨好着说:“吴警官,您眼力好,应该能看出这是一块赝品,我也不过是混口饭吃!”
我也觉得这不是真东西,苟二流这种人除了挖墓以外,不是那种收藏真货的主儿,我把黑玉扔给他说:“少拿假货蒙人,有人报案了还是照样抓你!”
他忙不迭地点头,转身就想跑。我又喊住他:“回来,问你个事!”
我把那枚铜钱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问:“认识不?见过没?”
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下,我立刻知道有戏,他肯定见过。他却又摇头否认,说:“没见过。”
我才不信,一把拧住他的胳膊说:“苟二流,上星期三晚上你去哪儿了?老实交代!”
他脸色一变,但还是假装镇定地说:“我在老表家吃饭,睡那儿了,哪儿也没去!”他这一回答,我更加肯定他最近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正常人谁具体记得哪天做了什么,我一问他就答出来,显然是说了假话,说假话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真正做了的事。
我冷冷地说:“你先说说这个铜钱吧,说不清楚,我就去你老表家查查。”
他急了,只得说:“我在刘新宝脖子上看到过,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
我问他刘新宝是谁,现在在哪儿。他说:“是我以前的赌友——吴警官,我现在可没跟他一起赌了,只是有时候碰见了一起喝喝酒而已。我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了,他租的房子在小拱桥巷子里,包子铺的对面。”
他上周干了什么坏事,我此时也没时间追究,便松开他的胳膊让他滚蛋。这家伙又靠过来问:“警官,刘新宝不会犯什么事了吧,我可跟他不熟呀!”
杨小邪大喝一声:“还不滚,等着跟我们回去呀!”他这才扭头跑了。
我跟杨小邪来到小拱桥刘新宝住的地方,房东说他出去吃饭还没回来,我们就在院子里搬张凳子守株待兔。
不一会儿,一个穿黑短袖的年轻男人哼着歌走进来,他看上去大约二十七八岁,眼神迷离,一看就是那种长期沉迷酒色的人。我喊了一声:“刘新宝!”
他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然后很警觉地对我们看看,接着转身就跑。杨小邪一个箭步追过去,一巴掌就把他拍倒了,然后扭着他的双手,把他踢起来站好。
我走过去,扒拉一下他的脖子,什么都没戴,倒是有几道抓痕,冷冷地说:“我们是警察,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脖子上的铜钱呢?”
他惊慌失措地回答:“不知道,丢了!”
我把那枚天策府宝拿出来说:“是不是这个?你丢到哪里去了?怎么丢的?”
他看到我拿出铜钱,惊得浑身直哆嗦,豆大的汗珠从头上冒出来,随即颓然垂下头说:“我……我……我认,是我……”
把刘新宝带回去一审问,案情很快明朗。刘新宝是南郊刘庄的农民,自小被父母溺爱,养成吃喝嫖赌的恶习,高中未毕业就开始混迹在社会上。他承认自己当天到小南湖旁边一个农家乐吃饭赌博到半夜,赌本输光了,只好步行回来。走到沿河路一棵柳树下,发现一个女孩倒在地上,他一时色心大发,就把女孩强奸了,还顺手拿走了手机钱包。
在强奸的过程中,女孩下意识地反抗,大约是那个时候抓掉了被他当作护身符的铜钱。
刘新宝只承认了一桩案件,并且供认在他强奸之前,女孩已经晕倒了。另外一个女孩被打晕的夜晚,他说他在一家茶馆赌博,我让杨小邪去调查了一下,他的供词有人证实。
刘新宝还供认了曾经盗窃和抢劫的几个事件,按说在这个案件上他没必要撒谎。
所以说,案子并不算完,而且变得更加扑朔迷离,难道还有人莫名其妙,专门打晕女孩放在路边?整件事情真让人一筹莫展!
审讯的时候,我问刘新宝:“你那枚铜钱是哪儿来的?”
他满不在乎地说:“是从我妈的箱子底下找到的,本来是准备拿去卖的,有个朋友说不值钱,但是戴在身上能辟邪,我就戴上了。哪知道不但没辟邪,还被你们抓起来了……”
我冷笑一声说:“你妈箱子底不仅仅是一枚铜钱吧,还有什么被你卖了?”
他吃了一惊,张大嘴巴说:“你怎么知道?”我瞪了他一眼,其实我是诈他的,这种不学无术的赌徒,连自己亲人的东西也偷,所谓贼不走空,他肯定偷了不少东西。
他畏畏缩缩地交代说:“我们那个村子据说有个马楚太子古墓,几百年前有山洪暴发,很多村人都捡到过东西,家家总有几件传下来的古物。我妈箱子里还有三个瓷碗、瓷罐,是我姥姥给她的陪嫁。”
我继续喝问:“那你卖给谁了?”
他说:“让苟二流收走了。他说品相不好,给了我一千块钱,早被我输没了。”
杨小邪在旁边可惜道:“那些东西可是国家文物,一个就值几十万。”
刘新宝一听,勃然大怒,在那里又急又气:“妈的,苟二流,等老子出去了找你算账!”
案子到此却无法有新的进展,这时,又有女孩出事了。那段时间,原本因为第二个女孩被打晕后说遇到鬼了,加上那个大排档摊主的供词,便有人开始风传那是鬼魂作祟,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大白天都没人敢从那里经过。由于没人从那里经过,就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自从盗墓贼的案子发生后,杨小邪便申请到我们队体验工作,因为队里人少事多,局长便同意了。这段时间,我和杨小邪经常夜晚搭班一起巡逻,开着车从那地方经过,也从来都没看到过任何传闻中的鬼影、人影。
这次出事的女孩叫郑茗茗,在外地上大学,暑假刚回,并不知道那里常常出事。她家住在沿河路附近,夜晚一个人出来散步,而后昏倒在柳树下,早上被发现的时候,她两个胳膊上有很深的指印,像被手指狠狠掐上去的。
只是指印黑红发紫,不像人掐的,倒像鬼掐的似的。
我发现三起案子无一例外,三个女孩都穿着白裙子,只是这个女孩穿的裙子跟其他女孩的有些不一样,是复古旗袍样式的,非常漂亮。
郑茗茗被送进医院后,她家人到市局报了案。经市局领导商量,一致认为这起案子跟前两起有莫大的关联,便又派出杨小邪跟我们分局一起调查。
杨小邪给我打了个电话,要求我把前两个案子资料全带上,然后一起去医院询问做笔录。
郑茗茗的情绪很激动,一直惊恐地尖叫着“有鬼,有鬼呀”,后来被打了镇静剂睡了过去。下午,她醒来,断断续续地讲了事情的经过。
那天她在河边散步忽然听到有个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喊“陈少君”,她有些奇怪,因为她奶奶的名字就叫陈少君。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个青衣长袍的男人走过来,准确地说是飘过来。男人表情很悲伤,问她:“少君,我一直在等你,你去了哪里?”
说话间,男人已经飘到了她身边。郑茗茗害怕极了,转身想跑,那人却用双手狠狠抓住她的胳膊,问她:“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走?”她实在吓坏了,而后就昏倒了。
她讲完以后,我看到病房里有个老太太,大约是她的奶奶,已经泪流满面。我想老人家一定很疼这个孙女,要么就是被女孩说的话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