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下老熊,我再跟王瑶联系,手机仍然关机。我担心中,决定去看看她。我驾车到王瑶住处,敲门不应。我用钥匙开门,里面反锁,惊恐中,遂使劲砸门。少顷,门开,王瑶出,蓬头垢面、貌似女鬼。
“你怎么这个样子?没事吧!”我大喊。
“你走吧!”她冷若冰霜。
“我担心你。”我说。
“你先去关心你老婆和女儿吧!”
“她们现在不用关心,我担心你啊!”
“我受之不起,等你离婚了再来关心我吧。”
说完,“啪”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呆立中,我和王瑶就这样结束了吗?
恍惚中回到家中,老婆饭菜已齐。老婆笑着问:“今天晚报看了吗?”
“嗯!”我无精打采地应道。
“怎么样?”老婆继续问,兴致很高。
“哦!”我有气无力地又应了一声。
“你怎么无精打采的,我问你感受如何?”老婆真是明知故问。
“你说什么?”我反问一句,我的神情一定很恍惚。
“你看你,跟丢了魂似的。你昨天说我们做得过了,你看看今天晚报怎么说的?”老婆兴致不减。
“这个啊,可以吧!”我应付道。
我食不甘味,吃了两口,放下饭碗,去书房发呆。老婆追至书房:“你不至于这样吧?!”
我说:“没什么,工作的事情让人烦,过一会儿就好了。”
老婆冷笑道:“看来我们女人的手段很有效啊,你看你都成惊弓之鸟呢。你都这样了,那老熊还不把胆吓破了。”
我苦笑道:“看你说的,我只是对你们做的事情不感兴趣而已。我精神不好是为工作上的事情烦心罢了。”
老婆遂不理我。
又一天,王瑶仍然不理我!继续等待,还是去找她?求她?一天就这样在无奈和彷徨中度过。又一天也是如此!王瑶QQ不在线!电话不接!单位无人!一周后,依然如此。我相信,她真跟我分手了。被分手总是痛苦的,哪怕我确实想过分手。但我不死心,手机24小时开机,哪怕有被老婆发现的危险。QQ全天在线。我多么希望我熟悉的那个头像突然闪动啊!
有一天晚上,QQ头像终于闪动了,那是王瑶的熟悉的女企鹅的头像,我一阵惊喜,但点开一看不是她,而是一个叫陌上花开的网友。
我忘了是什么时间加的她为好友,甚至忘了是我加的她,还是她加的我,当然,通常应该是我加她。我也忘了什么原因加的她。很可能是我闲极无聊时,随便加的。
我们成为网友后,基本上没说过话。翻翻聊天记录,我惊奇地发现,我们几乎隔两个月会打一次招呼。一个人会问:你好吗?另一个则答:还好。就再没下文了。
这样打招呼的唯一意义,是确认对方的这个QQ号还没遗弃,否则,就该删掉了。
“这么晚了,还在线?”那天晚上我滞留在办公室时,她第一次主动跟我说了话。
我说:“心情烦闷,所以闷在这里。”因为网友都是陌生人,我一般并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情,反正彼此不识,而我也的确需要情感的宣泄。
“失恋呢?”
“是的!”
“你真的有40多岁?”
“是啊,我从不在年龄上撒谎,我的个人信息都是真实的。”我说道。
“那你是跟情人分手了!”然后,她给了个偷笑的表情。
“嗯!”我没有否认。
“呵呵!”她笑道,我似乎能听见她的轻笑声。
“可笑吗?”
“不,老男人痴情还是蛮可爱的!”
“是吧!”
“她跟你分,还是你跟她分?”
“她跟我分。”
“为什么分手?”她又问。
“没有希望吧!”我说。
她沉默了,有那么几分钟。
她回复:“其实选择做三,就不要有希望,而是要期待奇迹出现。”
“怎么讲?”
“但凡有其他选择,哪个好女孩子会选择去做三?可这个社会是不公平的,好男人也是资源,但都被某类女人垄断着。一个女孩子即便容貌多么美丽、受过多么好的教育,只要家境贫寒,又有哪个特权阶层的男人肯娶她?所以,只有做三了,不希望男人肯休妻娶她,只期望某个奇迹出现,比如:男人的老婆也有外遇了。这样夫妻离婚,男人娶三。”
“夫妻俩都出轨那可真是奇迹了。我以为你说的也不完全对,女孩子也可以找一些现在贫寒的有才之士啊,说不定就是潜力股啊!”我反驳道。
“第一那要有眼光;第二那不知道要熬多少年!第三潜力股变成绩优股,他也该找三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做三是可以理解的?”
“是的,不瞒你说,我也是!”
“这回轮到我惊讶了。”我惊讶于她的坦白。
“做了多长时间?你多大?”
“四年了吧!26岁!”
“从大学毕业刚工作开始?”
“准确说,大学期间就开始了。”
“怎么开始的?你不介意跟我说说吧!”我有点好奇问道。
“也没什么,反正咱们又不认识。其实也很简单,我那时毕业实习,他是我实习单位的上级领导。”
“他比你大很多?”
“20岁。”
我说:“我还是很好奇,你们怎么开始的?难道真跟电视剧里演的?”
“电视剧里怎么演?”
“好像有两个套路,一个是女孩遇到了难处,老男人出手相助,然后女孩投怀送抱;另一个是老男人故意设计,比如陪酒陪饭,让女孩滞留不归…”
“你说的这些既俗也龌龊。”
“那你们是….”
“你为什么不相信老男人也会有爱情?”
“这么说你们有爱情?”说心里话,我才不信呢。
“是啊,他根本不像个40多岁的中年人,他恋爱起来就像十几岁的中学生。”
“怎么?”
“刚开始时,他给我递条子说喜欢我。后来,知道我的手机号后,就时不时给我发短信说喜欢我,就这么简单。”我立刻想到了勾引二字。
“那么第一次你们怎么开始的?”
“吃饭呗。他请我吃饭我就去了。”
“我说的第一次不是指这个!”
她给了个害羞的表情,然后说:“你问的太多了,我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
我说:“作为交换,你也可以问我,这样行吧!”
“那讲讲你的情人吧!”
我小心地,字斟句酌地把我和王瑶的事情讲给她听了。敏感的个人信息都被我刻意地隐去了。说实话,这样讲出来的故事,像白开水一样。我知道,她其实未必是真想听我的故事。其实女人们最愿意做的事情是被自己所谓伟大的爱情所感动。她今天主动找我说话,其实是想找个听众,一个忠实的听众。
“蛮感人的!”她说,我知道她是客套。
“该你讲了。”我说。
“怎么说呢,就是很自然地,真的就是那么很自然地。”她说。
“他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是!”
“恕我直言,你第一个男人就跟这么个老头儿,你不窝心?”
“没有啊!我没觉得他老!我觉得他成熟、稳重、像大海一样深不可测,真令我着迷。”
哎,我想,她恐怕是真的爱上那老头了。
我又问:“他这个年纪肯定结婚了吧!”
“是啊,他女儿年纪都跟我差不多大。”
“那她们,我说他老婆和女儿知道你的存在吗?”
“当然不知道,我们是秘密情人。”
“那你们每月见几次?”
“他很疯狂,他几乎每天都想见我。只是我觉得对他太不安全,现在控制在一周只见一次。”
“那他这个年纪那方面还可以?”
“非常好,一点也不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对她的这个回答我很起疑。
我问:“你之前说这是你第一个男人?难道你后来又找别的男人了?”
“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那你怎么知道他比别的男人强?”
“我还不至于那么傻吧?有各种渠道可以了解这方面的知识,比如网上,跟网友交流。”
她说的有道理。我跳过了这个话题,又问:“你没考虑未来吗?”
“现在的生活我很满足!”
“甘愿做三?”
“是!”她回答的很干脆,我心想又一个傻女人。
我说:“不容易啊!”
“怎么讲?”
“夫妻三年还生倦怠,何况情人?”
“呵呵,没有!我觉得我们感情很好!”
“真有爱情?”我再次质疑。
“嗯!”
我告诉她,我是爱情怀疑论者!特别是我们现在这个极其物质化的社会,爱情已经失去了生存的土壤。而且,站在男人的角度,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她,只有当男人不想负责任的时候,才会给女孩子编制一幅美丽的爱情幻梦。
而她则说,也许我说的有道理,但她宁愿相信爱情幻梦,有了这个幻梦才支撑她走到今天。而且,现在社会舆论把她这种女人彻底妖魔化了,什么三啊,二奶啊!难道她们不是人吗?难道她们没有正常的情感需求吗?为什么就不可以有爱情?你不相信爱情,难道就否认爱情存在吗?难道有些人为了金钱和性在一起,就怀疑那些为了真正爱情在一起的人吗?
我说:“有人认为你可以爱,但不能爱有妇之夫。”
“这是屁话!按照这个逻辑,就永远不会有离婚!大家都从一而终。但事实是现在的离婚率越来越高!难道都是有了婚外情?恐怕即使没有婚外情,夫妻感情淡了,该离还是离。”
“你们真有爱情?”我第三次怀疑。
“当然有,我没要过他一分钱!没求过他办一件事!如果靠金钱和性关系维持,不可能到今天。”
“他会娶你?”
“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他有自己的家庭,有老婆、有孩子!老婆很能干,丈人是个领导干部。靠着丈人的殷泽,他才有了今天。想让他抛弃这些是不可能的。”
“他是政府官员?”
“对不起,我不想说。这些都是秘密,不能说,我爱他,不想因为我毁了他的前程。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
“那聊什么?”
“聊做爱吧,你们做得好吗?”她突然提到这个话题让我很惊讶。
“还可以吧!你们呢?”
她告诉我她和情人之间非常和谐!她的情人喜欢在下雨天、在雨声中做爱。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全身心的融入、缠绵而悠长、意犹未尽!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合二为一的感觉。
这是我和陌上花开第一次比较深入的谈话!
后来,又谈了几次,她逐渐成为我上班闲暇期间主要的聊天对象,暂时取代了王瑶跟我聊天时的位置。陌上花开跟我聊天的主题主要是:她很爱她的情人、她对她的情人一无所求。我因对她说法的质疑而对她逐渐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老熊正式向熊嫂提出离婚后,正如我所料,熊嫂反悔了。熊嫂愤愤地说:“想离,我偏不离,便宜了那个婊子,没门!拖也要拖死他。”
而老熊则威胁说如果熊嫂不肯离,余静就告熊嫂侮辱罪——就是那个泼粪的事情。熊嫂说那不是大粪,老熊说是不是大粪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被侮辱了。
我对老婆说:“你看看,你何必掺和进去?现在熊嫂一点不感激你,说不定还恨你?!”
老婆说:“少说两句吧!这个怨不得她,还是你们这些男人坏!”
王瑶仍然不理我,我已经不太习惯没有她的生活了。整个人都感觉空落落的。
这天老婆说晚上要带孩子去听一个辅导班的课,我也正好可以晚回家了。但是,我又能去哪呢?出公司,入对面饭店,买醉。1小时后我出来时,心情并没见好。我去发动汽车,有人敲车窗,是王文娟。
放下车窗,王文娟关切地说:“张总,你醉了,不能开车的。”
她说的对,我犹豫一下,下了车。
我问:“你怎么还没回家?”
王文娟说:“刚和朋友一次吃完饭,先前见您独自饮酒。张总,你心情不好?”
我不置可否,只说:“烦啊!”
王文娟叫来出租车,一起上车。
司机问:“去哪?”
王文娟说了她的住址,又看我。
我对司机说:“你先送她,我随便去哪都成。”车起步。
王文娟问:“张总,你不回家吗?”
我又说:“烦啊,再说你嫂子还有孩子都不在家!”
王文娟说:“要不张总,您去我那坐坐?我陪您说说话,散散心?”
此时酒精起了作用,我说:“行啊!”
很快,王文娟的住处到了,付钱下车,她带我上了楼。这是她跟别人合租的房子。两居室,不带厅。卫生间、厨房共用。租金还算便宜。
王文娟一边脱外套一边说:“我室友出差了,下周一才能回来!”
我点点头,有点茫然。
王文娟又说:“你把外套脱了吧,屋里有点热!”听她的吩咐我脱掉了外套。
她将我让进她的闺房。十五个平米的房间,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橱。进来两个人屋子就显得很拥挤。“坐我床吧!”王文娟说。
床单是雪白的,被面是碎花的。
我说:“这怎么可以?女孩子的床是最忌讳臭男人坐的。就好比妙玉的茶杯,男人喝过都要砸碎了埋掉的。”
王文娟淡淡一笑说:“我没那么变态!你坐吧!原来是有椅子的,断了条腿,我现在用电脑的时候都坐床上。”
我不再推辞,挨了半拉屁股在床沿上。
王文娟说:“我给你泡杯茶喝吧,我家乡的茶。”
我说:“也好!不要太麻烦就行!我稍坐片刻就走。”
王文娟说:“很快!”
趁她忙乎的劲,我有点累了,就偷偷地倚在了被子上,哪知眼皮很沉,就这么睡过去了!
但睡得并不沉,王文娟过来扶我时,我立刻惊醒了。我觉得不雅,连忙坐直身体。而此时她正弯腰扶我。她在家里穿的衣服领口低,她弯腰间,不经意间我看见了她的胸。我脸红了,罪过罪过。
她也觉察到了这点,所以也脸红了。她连忙端来桌上的水杯借以掩饰。她说:“不好意思,我这从来没客人来,也没一次性纸杯。你就用我喝水的杯子吧。”
我说:“没关系啊!你不嫌我脏就行。”
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小口,清香四溢,味道还真不错!
我忽然想起她爸爸的事情:“你爸爸的病怎么样?”
王文娟叹了口气说:“已经过世了。”
我说:“不好意思,我不该提伤心事的。”
王文娟说:“去了也好,省得受罪。”
我说:“也是啊!”
王文娟嗫嚅半天,欲言又止。
我问:“怎么?”
王文娟说:“你那钱,我恐怕一时还不上。”
我笑笑说:“你不提我还真忘了。我又不缺那钱,不着急,等你有了钱再还吧。”
王文娟说:“我这么点工资,还要贴补家里,那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还你呢。”
我再次声明:“真没事,没钱就不还!”
王文娟说:“可是这么大笔钱,嫂子不问吗?”
我淡淡一笑说:“她不知道,你放心吧!”
王文娟叹了口气说:“是不是结婚后都这样?”
“都怎么样?”
“自己藏私房钱啊!”
“也不全这样!”
“那,那你爱嫂子吗?”她突然问到了这个问题,按常理她是不该问的。
我笑笑,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说:“爱是一种奇怪的情绪。你以后会明白的。总之,她是我孩子的母亲,我们至少有亲情维系着。”
“那你爱她吗?”
“我老婆?”
“不,”王文娟脸又红了,“你女朋友!”
“女朋友?”我明知故问,心想这小妮子问话越来越大胆了。
王文娟说:“你觉得我傻吗?”
我淡然一笑说:“说是我女朋友也行吧!”这是我首次在外人面前承认这一点。
“你爱她吗?”
“挺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我说。
“但不是爱对吧?”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爱?”我反问她。
王文娟承认她也不清楚。
我说:“不管是不是爱,已经不重要了,我和她分手了。”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吧,她的选择,我尊重她。”
说到这,两人都沉默了。
我喝了两口茶,先打破了沉默:“你怎么不找个男朋友呢,两个人可以相互帮持一下。”
小王说:“唉,别提呢,要不找个家境跟我一样穷的,家境好的又看不上我。”
我说:“也不一定,这个还是缘分没到!你的有缘人还没出现罢了。”
小王说:“要不您给我介绍一个?”
我说:“行啊,你要什么条件的。家境?学历?年龄?有无住房?具体什么条件。”
小王脸红了:“成熟点的,会疼人!”
我说:“那就是年纪大点啊!30左右?这样一般事业上也有一定成就了,经济基础也有了。”
“年龄不是问题,再大点也没什么!”
“再大的剩男估计就有问题了,要不就是离婚的、丧偶的,一般都有孩子。你这么年轻的姑娘愿意做后妈?”
说到这,王文娟的脸更红了,她说:“不一定结婚啊!”
我笑了:“不结婚,那算什么?”
王文娟是这么回答的:“那你女朋友又算什么?”
我终于明白王文娟的意思了。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小王,你还是找个小伙子嫁了吧!”
王文娟叹息道:“要嫁早嫁了,现在的人都很势利。所谓相亲跟去菜市场挑大白菜一样,真没劲!”
“可是你找个老男人就好吗?”
“有什么不好?只要有人疼我关心我就可以了。就跟您一样。”她最后一句话声音很低,但还是字字入耳。
我一时呆了。再看看她已经绯红的脸颊,我明白如果我再呆下去,一定会出事。我连忙抓起衣服,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