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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雪雁可是紫娟回来了?”黛玉已换了衣衫正倚在床上看书,等紫娟的消息。

“姑娘,是春纤,紫娟随二奶奶回院子拿奴籍去了。”雪雁只得进来把春纤的话回了黛玉。

“不好。”黛玉的心猛地搐痛起来,“雪雁快随我去找紫娟。”黛玉忙穿鞋下地。

“姑娘,外面雨下得正紧呢!”雪雁从没见黛玉如此慌张过,忙劝黛玉安心等着。

“快拿了雨披,点了灯笼。”黛玉哪里还能听得过去劝。雪雁忙给黛玉穿好雨披,春纤点好灯笼,又叫了两个婆子跟着,主仆一行人出了潇湘馆大门。

映着灯笼微弱的光,雨滴落下来在地上开出千万朵水花。头上不时一道闪电晃得亮如白昼,雷声滚滚让黛玉更加心惊肉跳的。大家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约半个时辰才到了宝玉的院子--金玉堂。

“雪雁去叫门。”黛玉见大门紧闭,院子里已熄了灯,看来都已睡下了,不过无论如何要问问紫娟哪里去了。

风声、雨声、雷声早把雪雁的声音淹没了,任大家如何拍打门环,里面依旧是无人应答。

“姑娘,咱们出来这么久了,说不定紫娟姐姐已经回去了,要不咱们先回吧,叫了这么久也没开门,想是里边的人睡过去了。”雪雁见紫娟不在也不敢卤莽,夜露更寒的也担心姑娘受不了。

“莫不是真回去了?”几场较量下来,黛玉认定如果紫娟有事,宝钗一定会亲自来说的,她不会放过亲眼见自己伤心落泪的机会。黛玉见春纤的脸已冻紫了,雪雁也直打哆嗦,才领人回了潇湘馆。

“紫娟可回来了?”折回潇湘馆又是半个时辰,黛玉忙问开门的婆子。

“姑娘,没见紫娟回来。”开门的婆子自黛玉走了连眼都没敢眨一下的守着呢。黛玉倒退两步,若不是雪雁扶着定会跌坐在地上。见这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黛玉只得决定等到天亮再说。婆子们把熬好的姜汤送上来给黛玉驱寒。

“雪雁,春纤你们也喝吧,再给外面值夜的人送去两碗,从现在开始,潇湘馆的人一个都不能少。”黛玉不是低估宝钗的能力,而是二人身份有别,她是奶奶又是当家人,而自己只是客居于此的姑娘,看来要想保住雪雁、春纤等人者想办法离了贾府。紫娟此时恐怕已不在府中,但愿她吉人天相吧。黛玉暗暗筹化出府之事。宝哥哥和琏二嫂子定会帮我这个忙,天一亮,无论如何要找宝哥哥来让他出去寻找紫娟下落。黛玉胡乱地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姑娘救我,姑娘救我!”

“紫娟。”黛玉在梦中听到紫娟呼救,打了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姑娘,可是做恶梦了?”雪雁坐在黛玉床头一夜没敢睡,见黛玉满关是汗地醒了,忙上前给黛玉擦汗。

“雪雁,我梦见紫娟在叫我去救她,她一定遇到难事了。”这几日黛玉一直硬撑着,乳母死了、水溶被困生死不明、如今紫娟失踪了,黛玉觉着自己就要撑不下去了。

“姑娘,想哭就哭吧,别硬撑着了。”雪雁从来没见自己姑娘如此坚强,自入了贾府哪日不掉几滴眼泪。可自从妈妈死了,姑娘一直死撑着一滴眼泪没流过,不知道心里多苦呢。雪雁把黛玉的头搂在自己肩上。

黛玉伏在雪雁肩头,真想放声大哭喧泄一下,可眼里却一滴眼泪也没有。

雨早就停了,院里石子漫得羊肠小路被冲洗得干干净净,瞧!石缝间嫩绿的小草正顽强地伸展着叶脉,在狭小的缝隙里寻求生存的养料。

“雪雁,让春纤去问问碧痕吧。”黛玉见紫娟一夜未归必是凶多吉少,但仍存一线希望。

“姑娘,天一放亮我就打发春纤去打听消息了。”雪雁服侍黛玉梳洗完毕,端来燕窝给黛玉喝。黛玉真是一口也咽不下去,可是不喝怎么能有精神救紫娟呢,黛玉皱着眉头把一碗燕窝喝了。

“姑娘,姑娘,宝二奶奶来了。”春纤一大早就守在金玉堂门口,好容易等到开了门,却是宝钗带着莺儿、袭人出来了。说要往潇湘馆去,春纤只得前头带路。

“果然来了。”一夜不曾睡好,黛玉只觉得头晕眼花,因料到若紫娟遇难,宝钗必来。所以早早让雪雁服侍自己穿戴整齐了,免得被宝钗看扁了去。

“昨晚风狂雨骤的,妹妹身子柔弱,我惦记了一晚上没睡好觉。”宝钗神采奕奕对黛玉说,昨晚因为兴奋确实没睡好,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我这正等着呢,不用虚情假意有话就说吧!”黛玉也不客气,边低头喝着茶边说道。

“雪雁、莺儿你们都下去等着吧,我和妹妹说几句知心话。”宝钗还当雪雁是紫娟呢,一挥手让众人下去。

“二奶奶,雪雁不是你贾府的奴才,岂能任你呼来唤去的。”雪雁早看不惯宝钗一来就吆五喝六的样子了。

“我倒是忘了,雪雁原是王嬷嬷的姑娘。”宝钗说着见黛玉手里的茶杯抖了一下。

“雪雁,你出去吩咐着,把水准备好了,一会二奶奶走了咱们好刷地。”黛玉恐怕宝钗说出害死王嬷嬷的事,雪雁大而化之的个性,定会沉不住气要惹出大事的。

“姑娘放心,我连熏香都准备下了,好好熏熏这一屋子的铜臭味。”雪雁说着故意扇了扇鼻子。

“果然是妹妹调教出来的好丫头,就容她逞几日口舌之快吧!”宝钗已定好下一个目标了。

“说吧,你把紫娟怎么样?”黛玉面上看不出波澜,可心里已是怒浪涛天。

“妹妹别急,嫂子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别惦记紫娟了。她昨儿得了奴籍,我给她寻了好去处了,冬穿绸夏裹纱,迎来送往皆是达官显贵,妹妹若想见她也容易,换了男装去花街柳巷寻吧。”宝钗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倒要看看你林黛玉能撑到几时,病不死你我气也要气死你,方解我心头之恨。

“花街柳巷”这四个字深深是刺痛了黛玉的心。“紫娟,是我连累了你,我必救你出来。”黛玉银牙暗咬,双目喷火。

“对了,妹妹是大家闺秀,怎会知道‘花街柳巷’是什么地方呢?说得通俗点吧,就是男人们找乐子的地方,那里可是上至七十老叟,下至十五少年,三教九流,贩夫走卒销魂的场所。”宝钗越说越露骨,最好能看到黛玉气得吐气,不死也要了她半条命。

黛玉胸中怒火熊熊,恨不能冲上前去把宝钗撕成两半,可此时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只要自己倒下了,潇湘馆的人怕是都要遭殃。黛玉把自己颤抖的手握成拳头轻放在腿上,不停地做深呼吸来调解情绪。

“哈哈哈”宝钗见黛玉不说话,双拳攥得紧紧的,宝钗心里畅快无比。

“薛宝钗,举头三尺有神明,天道伦回报应不爽,小心天打雷劈了你。只要我活着,自是有算帐的时候,不会让你事事得逞的,你记着。雪雁送客。”黛玉扬声叫雪雁。

“妹妹,保重哟!哈哈哈”宝钗昂道挺胸大笑着去了。她疯了,她一定是疯了,是什么让她变成如今的模样了呢?黛玉看着宝钗的背景忽然觉着她很可怜。

“雪雁、春纤你们快陪我去找琏二嫂子。”黛玉气得腿都站不稳了,试着站一了下又跌到椅子上。

“姑娘。”

“姑娘,怎么了,是不是有紫娟的消息了。”雪雁和春纤忙上前扶了黛玉。

“春纤让外边备轿子,雪雁去拿五万两银子银票来,再晚就迟了。”黛玉手扶着桌子站起来往外走。

“平儿姐姐,我们姑娘来了。”雪雁跟轿很快到了凤姐院子。

“奶奶,林姑娘怎么这么早来了?”凤姐嗜睡还没起床,贾琏才梳洗完毕正准备用早饭。

“快请进来吧。”凤姐忙起身穿衣服。

“雪雁,你们在外边等我。”黛玉下轿稳稳神,扶了平儿的手进屋。

“姑娘,莫不是病了,怎么手冰凉?”平儿握着黛玉的手忙问道。

“平儿姐姐,二哥哥可在家吗?”那花街柳巷可是男人们去的地方,黛玉此时找不到宝玉,只好来求贾琏。

“林妹妹,快进来。”贾琏见黛玉问自己,忙起来出门相迎。

“二哥哥,黛玉有事相求,这是五万两银子,你拿着快到外边花街柳巷里去救紫娟,迟了就来不及了。”黛玉忙把银票递到贾琏手里。

“紫娟?这怎么话说的?妹妹别急慢慢说。”凤姐此时已穿好衣服抚着腰出来了。

黛玉方把昨日紫娟去取奴籍,一夜未回的事说了。又把早上宝钗所说之话学了一遍,说到“花街柳巷”更是红了脸。

“宝二奶奶如何那么狠的心肠?”平儿忿忿不平地说,她平日和紫娟关系最好。

“奶奶,宝妹妹为什么这么做?林妹妹为何不到老太太跟前去告她?”贾琏对内宅之事了解不多,看那宝钗也是端庄稳重,落落大方仙女似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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