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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虽然已立春了,但仍是春寒料峭,春风一起,刮得依旧干桔的枝干呼呼作响。二月十一这一夜,狂风聚起风声呼啸得如老虎吼一般,一声尖历的叫喊划过贾府上空:“走水了,救火呀。”顿时贾府火钟响起,惊醒了各院的主子奴才。

“紫娟,外边怎么了。”黛玉因思念水溶近日总是浅眠,况今夜不知为何总是心惊肉跳的,因此三更已过仍在床上翻腾。

“姑娘,好像外面走水了。”紫娟披衣下床往北窗方向看了看。

“走水,哪里?”黛玉也急忙起身下床,心里急躁起来。

“姑娘别慌,不是咱们院子,看方向是后院的‘怡老居’。”紫娟看时,却见贾府西北上空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火借风势火龙蹿起有数丈高。

“‘怡老居’。”黛玉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怡老居’是贾府奶过主子的奶娘们养老的地儿,黛玉的奶娘王嬷嬷正在此居住。

“姑娘,我得去看看,我娘还在里边呢。”雪雁急得音都变了,不待黛玉答话便飞奔出去了。

“紫娟,咱们也去看看,王嬷嬷不会出什么事吧?”黛玉心里七上八下的。

“姑娘,咱们还是在这里等着吧,那边小厮们肯定都到了,王嬷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紫娟心里也没底,可又得劝着黛玉。

“姑娘,宝二奶奶来了。”春纤也穿了衣服到大门口张望,却见宝钗带着莺儿和袭人摇摇地走了来。

“这么晚,她怎么来了?”黛玉心下奇怪。

“二嫂子,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黛玉只得以礼相见。

“这不府里走了水,我来妹妹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宝钗看着黛玉玩味地笑着,不紧不慢地说。

黛玉看着宝钗嘴角的笑,心里的恐慌一点点蔓延开来。

“妹妹不请我进去坐吗?”宝钗见黛玉脸色变了,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二嫂子,进吧。”黛玉打起精神应对宝钗,心里一个劲祈祷事情不是自己想得那样

“紫娟你和袭人、莺儿先下去吧,我有几句休己话要和妹妹说。”宝钗坐在黛玉往常坐的椅子上,靠在灰鼠靠垫上显得十分惬意。

紫娟也觉得今晚的宝钗不同平常,嘴角明明是噙着笑可看着却冷冰冰的,紫娟见黛玉点头,方转身把门带了出去了。

宝钗看着紫娟转身的背影,脸上呈现出一丝不意察觉的冷笑。黛玉的心此时已飞到了‘怡老居’,哪里顾得上宝钗的神情变化。

“妹妹,对这火焰可满意吗?这可是嫂子我为你的生辰精心策化的,你可得领嫂子的情啊!”宝钗笑得宛如一朵艳丽的罂粟花。

“你,你,这火是你……奶娘,奶娘……”黛玉哭喊着就要冲出去。

“顰儿,我劝你省省力气吧,你那奶娘已化成灰,化成烟了。”宝钗轻轻吹着自己纤长的指甲,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似的。

黛玉止步,“你,你为什么这么做?奶娘和你有什么冤仇?”黛玉看着眼前的宝钗觉着陌生极了,这哪里是平日端庄稳重、识太体的宝钗,简直就是一个恶魔。

“哦,她和我没仇。”

“那你为什么如此狠毒,害她性命。”黛玉双眉倒坚,因气愤而涨红了脸。

“问得不错,就让王嬷嬷黄泉路上做个明白鬼吧!别怨恨我薛宝钗,我想你为颦儿送了性命也是愿意的。”宝钗把手里的茶杯轻轻地放在桌角上,依旧语无波澜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姐妹一场,枉我一直当你是姐姐。”黛玉心性至纯,她哪里知道宝钗的心思。“金玉良缘”成就终是她心愿处偿,缘何还要恨我如私。

“你自视出身高贵,看不起我出身商贾,可我也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经史子集遍读群书,就为和你一争高下。‘金玉良缘’是我赢了,可我大婚之日所得的耻辱却是拜你所赐。我得不到他的心,甚至连他的皮囊也……,他竟然,竟然要……”宝钗说着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手掌的肉里。

黛玉已听不见宝钗在说什么,她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脑海里一会是往日和宝钗姐妹情长的情景,一会是奶娘慈爱的笑颜。黛玉站立不住,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她宁愿相信眼前的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恶梦。

“颦儿,可尝到痛的滋味了?你记着这仅仅是个开始,我要让你尝尝什么叫痛彻心菲,什么叫肝肠寸断。”宝钗的话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紫娟,你家姑娘累了,进来侍候着。”宝钗扬声向外叫着。

紫娟一见自己姑娘,瘫坐在地上颜色不成颜色的。顾不上给宝钗行礼,连忙上前扶黛玉起来。“姑娘,这是怎么了?别再着凉了。”紫娟心疼地说。

“紫娟,果然是个得力的好丫头。我看妹妹是一时半刻也离不开她,这万一……”宝钗拉开了声音故意停顿下来。

“妹妹,好好歇着吧。嫂子我得到后院看看去了,可得记住嫂子的话哟!”宝钗觉着这是成亲以来最痛快的一天,原来让别人痛苦,自己可以获得成倍的快感,她爱上了这样的感觉。宝钗带着莺儿等人扬长而去,留下错愕不已的黛玉和不知所措的紫娟。

“姑娘,我娘,我娘的屋子都着落了,连尸首都没留下。”雪雁跌跌撞撞地跪在黛玉面前放声痛哭。

“啊”黛玉一口鲜血吐在地上,清醒过来。她明白,是宝钗精心设计了这场大火,让自己失去了至亲奶娘。如果自己不还击,下一个失去的会是紫娟,再下一个是雪雁,然后是……想到这里,黛玉咬紧牙关没让自己的泪落下来,薛宝钗,我会让你血债血偿的。

“紫娟,给我找素衣素服来,雪雁你也去换了衣服,咱们送送奶娘。”黛玉不想让雪雁知道王嬷嬷被害的事,痛苦的事还是一个人扛着比较好。

紫娟和春纤也换了白衣素服,黛玉带着潇湘馆的人,在潇湘馆院子里朝北跪了。“奶娘,你冤魂莫散,黛玉在这里向你发誓,我不会让你不明不白的走了。奶娘,你魂魄有知早日安息!黛玉会照顾自己,照看好雪雁妹妹。”黛玉磕头有声,声声震耳。紫娟见黛玉冷静沉着,渐渐放下心来。雪雁痛失亲母,真是悲痛欲绝几次昏厥。

大火直到天亮方渐渐熄灭,贾府管家周瑞等人,清点人数发现黛玉奶母、宝玉奶母及年轻时候侍候过贾母的几个年迈家人,因体弱没有及时逃出,于大火中殒命。官府的人也过来做了调查和笔录,终因大火起因不明而草草了事。

贾母下令把值夜巡更的人抓了,打四十板子,革去三月银米,撵入囿厕做粗活。又把管家娘子叫来狠狠训了一顿,方罢了。

贾母见黛玉奶娘死了,知黛玉伤心便也不提给黛玉摆宴庆生之事,倒是亲自到潇湘馆安慰了黛玉和雪雁两人,并吩咐紫娟好生侍候着。

“紫娟,你小心着,看你姑娘不好,赶紧来报,好请太医去,别耽误了才好。雪雁那丫头可怜,暂时让琥珀在这侍候着吧。”贾母又坐了一会方回来。

“妹妹,想开些吧,这原是天灾非人力能挽回,可别熬坏了身子骨。”送走贾母,凤姐又回来开导黛玉。

“二嫂子,放心吧,黛玉再不是以前那个病秧子了。”黛玉这次表现的出乎意料的坚强,让凤姐也刮目相看。

“二嫂子,求您个事,黛玉想拿银子把紫娟的奴籍消了。”黛玉缓过神来,想起宝钗临走前提到过紫娟,她不得不早加防范。

“紫娟,你这丫头可是交了好运了,你家姑娘要为你赎身呢,想是要把你聘到外头去。这也容易,快沏杯好茶与我喝。”凤姐见黛玉对紫娟有情有义心里也十分佩服。

“二奶奶,紫娟可没别的想头,只想一辈子服侍我们姑娘。”紫娟见黛玉今天又提赎身之事,也下感动眼泪就流了下来。

“妹妹,我回头让就平儿给你送过来。我肚子里你这侄儿,闹得我每天只想睡觉,这不瞌睡虫又上来了,妹妹心放宽些,容嫂子回去睡一会子吧。”凤姐捂着嘴哈欠连天地说道。

“二嫂子,你自便吧,只是紫娟的事别忘了。”黛玉又嘱咐凤姐一回。既然应了战,就要凡事做好准备,黛玉已下定决心和宝钗一决高下了。

凤姐答应着带着丰儿、小红回去了。

“平儿,把紫娟的奴籍找出来,去潇湘馆给林妹妹送去。”回到屋里见着平儿立刻说道,凤姐自怀了孩子,特别渴睡又爱忘事。

“奶奶,昨儿从宝二奶奶那里回来您已睡下了,没来得及和您说呢,府里的奴籍,昨天下午宝二奶奶就都要去了。我一想咱们以后也不想管了,就自作主张全给了她了。”平儿一直希望凤姐早早彻底地把当家权交出去,宝二奶奶要管,平儿乐得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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