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目标有多远,不论生活有多烦,前行的路上始终有人相伴。携手笑着哭,胜过孤单的盛宴。
当许和音心里各种疑虑疯狂生长时,她周围的人却忽然变得平静了。
自从那天晚上一家人吃过饭后,爸爸就再没有来过这里。而妈妈也似乎很忙,就连周末也要外出。虽然妈妈在公司负责总务,有时也会外出购买一些公司的必需品,但是周末连续加班的情况还是不常见的。看着妈妈行色匆匆的样子,许和音有时难免会想会不会跟那个叫柯杨的人打来的电话有关。
不过最近不知是不是那个男人变得警惕了,电话少了很多,可是妈妈外出的频率却越来越高。
不仅如此,这一阵就连步子渡也安静得出奇。自从那次他没拿相册就跑出小区后,再没有与许和音见面。虽然后来步子渡发来道歉短信,解释他那天临时有点事需要处理,至于相册他再找时间来拿。但是,一周过去了,步子渡也没找她约时间。
所以,许和音现在回家后反而有了一些自处的机会,除了按部就班地复习功课写作业,也会上网等一会儿应远。
关于应远的大学生活,许和音总是怀着许多好奇心。
由于莫菲菲提议搞个军训合影展比比谁晒得最黑,上了大学的同学纷纷把自己的军训照发到网上。应远也不例外。在大家诉说军训趣事时,莫菲菲却偏偏评论起每张合影中的教官来,并不时地发出“好酷啊,好帅,求引见”之类的花痴的话,引来大家的嬉笑。
许和音却没有参与他们的打趣,只是暗自观察着应远的变化。
他没怎么黑,却明显地瘦了。以前看上去又肉又软的身板变得硬朗,脸上的颧骨也突出了。虽然明知忙着熟悉新学校、结交新朋友的应远不会有什么时间与自己闲聊,许和音还是忍不住询问应远大学校园好不好玩,应远却只告诉她宿舍里有网线,打游戏很方便!
看来,应远的新生活过得不错。
许和音这一走神,老师讲的题已经过半,还没来得及记下的演算过程瞬间被另一题所替代。许和音十分懊恼,心里又冒出了对不起爸爸妈妈期望的愧疚心情,仿佛眼前这道题不会做,就不配成为他们的女儿。
在这样起伏的心情下,许和音向周景优借笔记成了常态。再加上心情低落,胃口也不大好,这让她初来乍到时的新鲜感越来越少。唉,开学才一个月,就有了漫长的感觉。不知道应远会不会如自己一样在某一天对大学生活感到倦怠呢?
许和音忽然想起退学的步子渡。对,有机会一定要问问他为什么退学。辛苦努力考上的大学难道不应该好好珍惜吗?毕竟上大学的机会在她这个落榜生眼里还是那么弥足珍贵。
“周景优,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午休时间过去了一大半,就餐的同学往回走的时候正是她们去餐厅的最佳时机。自从发现了这样做的好处后,许和音也开始像周景优一样在这个时间去餐厅。她有时真的很佩服周景优,在这么枯燥的学习生活里她居然还能保持一颗童心,哪怕得到最后一块儿红烧肉也会变得兴奋不已。
“这么晚了,不知还会剩下什么菜呢!”与周景优凑在一起的许和音茫然环视着只有稀稀拉拉十几个学生就餐的餐厅。
“许和音,你和我都到四号窗口吧!那边菜多。”周景优神秘兮兮地拉着许和音领了餐盘直奔四号窗口。
“这个炒肉片干脆给你包圆吧!”里面戴着白色口罩与帽子的师傅说着,周景优忙不迭地点点头。许和音明白了,这个四号窗口是专门售卖快卖完的菜,赶上锅底可以用平时一份的钱得到一份半的菜量。唯一的缺点,就是无论是菜还是米饭都是半温半凉的。
许和音得到了包圆的溜肝尖,吃得还有些撑。她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周景优就想笑,如果被周阿姨看见了又不知会唠叨什么呢!
不过肯定会以“这样不行”的口头禅开头来教育周景优一番了。
“你们好,天天来得这么晚,学习很辛苦吧!”许和音抬头,是方季晚拎着水桶从旁边经过。水桶里面是块抹布,看来方季晚刚刚擦完一些空出来的餐桌。
许和音已经听说上次方季晚帮周景优找学生出入卡的事情了。
原来周景优买菜时把它落在窗口的柜台上,后来被厨房的师傅们发现放到了归纳处。由于周景优的卡套上有根红绳子,所以方季晚一眼就认了出来。从那时起,每当周景优来餐厅,方季晚都会跟她打招呼,后来连碰到许和音也会点头致意。
“谢谢你哦,上次出入卡如果找不到,不知还要耽误多少时间去补办呢!”周景优每次看见方季晚都不忘真诚地感谢。许和音知道对周景优来说时间是最宝贵的,所以十分理解她的心情。
“要谢谢师傅及时收好了,也幸亏你的卡上有根红绳,在归纳盒中那一堆东西里就特别好认。你这根绳结是自己编的吧!”方季晚被周景优感谢得又红了脸,而他所说的话在周景优脸上也引起相同的效果。原来,那根红结绳果真是周景优用家里剩下的线绳自己编的。
“编得不好,本来还想编个中国结呢,绳子不够了就没编成。”
“不,编得很好啦。”方季晚脸涨得通红然后低了头小声说,“我以前也学着编过,编的不如你好看。”
“啊,你还会编这个?”许和音吓了一跳,既是对周景优说的也是对方季晚说的。
“编着玩的啦,不过我从小就喜欢手工活,我小时候还做过娃娃的。”周景优冲许和音神秘一笑,“千万不要告诉我妈妈,她会笑话我的。”
“我也是,不过做的不是娃娃,而是一只小老虎,先剪出小老虎的样子,再缝好,然后塞入棉绒,最后缝合。”方季晚说完许和音已经笑起来了,她觉得一个男生做这种细活还是挺有意思的。
“对,对,就是这样子,刚开始做得很丑的,不过慢慢就会好的!”周景优开心地笑着。
“是的,别人都说男生不能喜欢这些,因为这样我还被周围伙伴笑……啊,师傅在叫我了,我先走了!”方季晚说完拎着水桶迅速跑开。而许和音她们也赶紧收拾了一下准备回教室。
“记得不要对我妈妈说啊!”临出餐厅时,周景优又一次嘱咐着许和音。
许和音知道周阿姨心疼周景优住校吃不到家里的饭,就隔天来学校送一次晚饭。算算日子,今天下午就是。只是直到回到座位上,许和音也没明白周景优是不让她把什么告诉周阿姨,是有关她会编红绳结的事情吗?
傍晚,周阿姨照例与周景优在校园里的石凳坐下。周景优刚打开饭盒,一阵扑鼻的香味就冒了出来。
今天是周五,由于周景优周六不打算回家,坚持要在学校里上自习,所以许和音必须在离开学校前把借来的笔记本还给她。利用放学后的一点时间,许和音在教室里把笔记都补充完后找到周景优,将本子还给了她。周阿姨看到她却露出探究的神情。
“许和音,你吃饭了吗?”周景优把本子收好后抬头问许和音。许和音瞥了一眼她的三层饭盒,上面是炸鸡腿,下面是溜鱼块儿与蒜蓉西蓝花,看来周阿姨为给周景优加强营养颇下了一番功夫。
“我回去吃。”许和音冲周景优点着头。
“和音啊,你妈妈和你都住在这边,那你爸爸怎么办?”周阿姨突然问。
“我爸爸……有时也过来跟我们一起吃。”许和音小声回答着,其实爸爸只来过一次。
“昨天我看到你爸爸在超市里买了一大堆吃的,我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说要招待一位好朋友。”周阿姨神秘兮兮地说,“你们不知道啊?”
许和音茫然地看着周阿姨,暗道也许爸爸确实是外出会友了。
不过他既然有时间会友为什么不来看看自己和妈妈呢?
“可能是为看球做准备吧。他以前就爱和同事朋友喝酒看球啊!”
“啊,对啊,舅舅不是也爱看球赛吗?”周景优抬头插了一句话,却让周阿姨悻悻地闭了嘴。
告别她们后,许和音不免揣测,今天是周末,也许爸爸是想给我和妈妈一个惊喜吧!所以她加快脚步,回到了家。
然而,今天有点不同寻常,不仅爸爸没有踪影,连妈妈都没有在家。
许和音一边等妈妈回来,一边打开电脑。电脑屏幕上,她一眼看到应远亮着的头像。
“又打游戏呢?很少这个时间看到你在线。”许和音忙在对话框里打了一句话发给他。
“啊,是啊,你怎么也在?不是要到晚上才下课吗?”应远似乎也对许和音在这个时间段出现感到有些惊讶。
“家里没人,先休息一下,就上来看看。”许和音轻描淡写。
其实,学习了一天的她非常想和应远聊聊自己的生活,比如做到错的题还是很沮丧,明明又讲了一遍的知识点理解得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好;比如最近妈妈总是外出,她有个神秘电话,自己明知她在说谎却不知怎么办才好;比如她很想让爸爸多回几次租屋,她希望看到全家人仍然能像过去那样在一起,更不想因为自己造成了家庭矛盾,让爸爸妈妈产生隔阂等等。
可是,这些肯定不是应远想听到的。他前几天还发短信告诉许和音,他和室友们计划十一长假去野营。一个准备去玩的人,怎么会愿意听到那些沉重的话题呢?
赶快找话题,一定是那种轻松的、不能让应远觉得是负担的话题。许和音猛然记起应远报名参加了几个社团,就想问问他情况。
“许和音,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许和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收到了应远发来的请求。
“什么忙?”许和音没想到应远会找自己帮忙。
“能不能借我点钱,不用太多,一千五百块就可以了!”应远随后解释道,“我打篮球时不小心把另一个队员给撞伤了,要给对方付点医药费,我不敢跟家里人说,怕他们担心。”
“打篮球?你不是不喜欢吗?对方伤得重不重啊?”许和音连珠炮似的问道。她实在不敢相信原来班级里体能不出众、身材不显眼的应远居然开始热爱运动了。
“以前是打得很烂,现在我也是边学边打,可能没控制好节奏与力量就把人撞伤了。本来也可以跟别人借,不过还是找你我最放心了。若是耽误对方看病怕把事情搞大就糟糕了!”应远进一步解释道。
“什么时候要啊?”许和音又跟了一句,“还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吗?”
“又不是什么好事,声张什么呀!”应远似乎很着急,“越快越好,我给你一个卡号。”
在最困难的时候,应远没有去找莫菲菲而是寻求自己的帮忙,这种信任逐渐打消了许和音的疑惑。她马上与应远确认了最迟汇款的日期,后来又问了一些关于他们学校的事情,两人不知不觉说了一个小时。
“以后有机会来我们学校玩啊!”解决了麻烦,应远的心情似乎很好。
“哎呀,我要下了。”许和音估计妈妈快回来了,赶紧收了线。
其实,她是要赶快复习功课。第一轮复习最关键,老师们都很重视,这几天讲解的东西,下周一早上就要进行随测小考。
许和音刚把书本铺开,就听见门口“咣当”一声,似乎有人要开门,又没有打开。许和音忙凑到门前,听到外面似乎是妈妈的声音。她一把拉开门,发现妈妈居然坐在台阶上。
“妈妈,你不会又摔倒了吧?”许和音瞅来瞅去也没看见妈妈有伤,但是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酒味。
“我,我,没事,就是高兴,喝了点酒。”妈妈挣扎着要站起来,许和音伸手一拉,两人踉跄地走进屋子里。
妈妈呈个“大”字一下子摔在床上。
“跟谁喝这么多酒啊!”许和音给妈妈倒了一杯水。
“一个男人呗!”
“是爸爸?”许和音忐忑地问。
“对,是你爸爸,就是你爸爸,我从头到尾只跟一个男人喝过酒,就是你爸爸。”妈妈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咬牙切齿地说,“就是你爸爸。”
“那爸爸呢?他送你回来的?”许和音又探头出去看了看,然后回来把门锁好。
“他走了。”妈妈叨唠着,侧身转向墙昏昏地睡过去了。
走了?也对,既然他们都喝了酒断不能再开车,爸爸肯定是用出租车把妈妈送回来,然后又走了的。
想到这里,许和音没有再打扰妈妈,她回到屋里准备继续学习。桌上还摆着一封新收到的信:月亮门告诉你,它关上了,墙上会有一片海。
搬到这里后许和音一共收到四封信,虽然它们间隔得很久,但是不知道如果自己不理会,以后还会不会继续收到?
第二天,许和音与妈妈都起晚了。
她是为了寻找所谓的月亮门,特意等复习完功课后关上灯在床上坐着。可是她什么也没发现,最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虽然不知写信人是谁,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寄出这些信,寻找信上的答案似乎也是件傻里傻气的事情,但许和音还是乐此不疲,她想就当调剂学习生活的娱乐活动好了。
好在那是个休息日,妈妈也没有责怪许和音贪睡的意思。只是妈妈两个厚重的眼袋清晰可见。她在卫生间里冰敷了好半天也不见效果只好作罢,与许和音对视时还尴尬地笑,并向她保证以后一定会少喝酒。眼见十一点了,于是母女俩早饭与午饭合二为一,妈妈下了一点面,两人匆匆吃完。
“你爸这两天有点上火。”妈妈解释着,“一会儿我吃完饭要回趟家,看看你爸爸。”
“对啊,昨晚喝那么多,瞧你就知道他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许和音尽管这样说却还是为爸妈一起去喝酒约会感到高兴,“去酒吧了吗?下次也带我去好了。”
“哪有?无非就是吃顿饭……那种地方你还是少去。”妈妈本来想反驳什么后来又改口了。
许和音笑了。她觉得爸妈的关系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等妈妈离开后,许和音也迅速换了衣服准备出门。她想趁妈妈外出的这段时间去市中心给应远汇钱。临出门时,她又看到了那本为步子渡拿出的相册。对,如果有时间再去趟健身俱乐部,顺便看看步子渡工作时是什么样子。她把相册塞进了自己的手提袋后出了家门。
因为平日早出晚归,好久没出来逛街的许和音沐浴在灿烂阳光下,竟感觉街道都有些陌生了。
进入市区后,许和音下了车穿过拥挤的人群,直奔银行办好转账手续。走出银行,刚好三点。许和音计划先去买点妈妈爱吃的绿豆沙酥饼以弥补上次爸爸没有买对的遗憾。等到了步子渡所在的健身俱乐部时,已经是四点多了。
刚一进健身俱乐部,前台小姐就用带着标准的笑容迎向许和音。
“欢迎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