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驰聿眸中的慌乱一点一点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平静。
她会这么问,一定是奶奶和她说了什么。
而内容,是对自己有利的。
“我爸要我和你好好在一起,云小姐也说你会心疼我,刚刚你奶奶……她说你被我迷晕了头,我都不知道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了。”她皱眉,表情很苦恼的样子。
江驰聿忍了忍,却还是忍不住想笑。
他抬手,在她的鼻梁上轻轻刮了刮,万丈眼光下,他的笑容更加璀璨,“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一直都清楚,‘我爱你’这件事,倘若是从我的嘴里说出来,那么你必定不信。
所以我不说,我只能做,让你感受到我的心意。
苏子轻,来,握住我的手吧,不要再放开。
他的眼神太亮了,苏子轻看得晃了眼,心中却是一片荒芜。
江驰聿,如果那些心意都是真的,而我又现在才知道,是不是太迟?
老夫人说过的话,不断地在脑海中盘旋――
“如果你不和他离婚,他将会失去一切!看他到时候怎么保护你们!”
此时此刻,她一点也不怕自己会有什么危险,她只是害怕……他会因为她的愚蠢,失去一切。
云笙歌在接到苏子轻的电话时就猜到了她要问自己什么,所以见了面之后她很直接:“江驰聿和你之间的事,我不是很清楚,我所知道的,大部分都是听说的。”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从这个人嘴里听说的,可信度相对来说比较高。”
顾长安那厮,虽然是个混蛋,但对自己兄弟的事,从来不会胡说八道。
苏子轻点了点头,“那你可以把你听说的事告诉我吧,我……很想知道。”
也应该知道。
所有的爱和恨,都不应该在误会和隐瞒里滋长或者湮灭。
云笙歌定定地看了她几秒,漂亮的眼眸里竟然露出了几分无奈,道:“你真让人羡慕,可是你也让人很伤心。”
江驰聿是那么那么地爱你,爱到为了保护你,不惜为难自己。
如果有个人也这么爱我,那我一定会为他赴汤蹈火。
回去的路上苏子轻没有打车,一个人沿着马路一直走。
云笙歌说:两年前,江驰聿放她走是为了保护她。
云笙歌还说:江驰聿很爱她,并且爱了很多年。
很多年……
这三个字令苏子轻心惊的同时又重如磐石,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来气来!
江驰聿,我们以前见过吗?
正想的入神,面前忽然停下一辆白色的车子,车窗降下来,露出白卉瑾的脸,带着大大的墨镜。
“上车。”她开口,语气高高在上,似是在下命令。
苏子轻忽然觉得可笑,“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我说上车!”白卉瑾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一把摘下脸上的墨镜,表情极其不耐烦。
“你没资格命令我什么。”苏子轻的脸色也冷了下来,眸光比平时犀利许多,“先不说我才是江家的少夫人,就算他日我会不是,那也等你爬上那个位置了,再来对我大呼小叫!”
白卉瑾愣了一下,眼睛倏然瞪大,几乎要怀疑自己看到的人是不是苏子轻。
一直以来,她不是都不在乎江家少夫人的位置么?她不都是很好欺负的么?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强悍?
苏子轻笑了笑,微微俯身靠近车子,一字一句:“你在害怕对吗?可是很抱歉,我不准备让位了!”
“你――”
“不要以为奶奶那边你搞定了就安枕无忧了,如果你是要嫁给奶奶,那我还真斗不过你。”
话音落下,她直起身子,笑得娇媚无比。
白卉瑾气得暴跳如雷,刚想要下车来找事之际,猛地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一辆黑色的车子直直开上来。
再一看车牌,她顿时大惊!
――那是江驰聿的车!
来不及再多想什么,她猛踩一脚油门,车子如离弦的箭一般朝前飞驰而去。
苏子轻正诧异,耳边忽然传来孙启的声音:“太太,江总让我来接你回去。”
原来是怕被人看到她……
苏子轻皱了皱眉,问道:“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孙启微微一笑,“太太你在哪里,江总一直都知道。”
“包括我在国外的那两年吗?”
孙启垂了垂视线,虽不语,但他的神情足以说明一切。
苏子轻心里的阴霾忽然一扫而光,许久未曾放晴的心情,此刻美得简直要冒泡。
她以前一直不懂,为什么明明已经顺利逃出国,却还总是觉得身后有双眼睛一直跟着自己。
如今终于有了答案,可她却并不生气。
江驰聿,你爱我。
嗯,既然如此,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一件事好了。
回去的路上,孙启明显感觉到后车座的人心情极好,忍不住问:“太太,你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苏子轻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嘴角弯弯,没有回答他,却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跟着他很久了吧?”
孙启挑了下眉,“江总吗?快七年了。”
七年前,因为父亲豪赌,不仅输光了家里的钱,还欠下一屁股的债。
可不知责任为何物的男人随后逃之夭夭,留下母亲和自己陷入万般艰难的境地。
那日,十六岁的他背着病重的母亲流落街头,是江驰聿把他捡了回来。
给他安身之所,给他一口热饭,甚至还帮他母亲治病,帮他们家还钱。
自那之后,孙启便为他卖命。
苏子轻自然是看得出来他对江驰聿的忠心,笑了笑道:“他的事你应该大部分都知道吧?两年前他放我走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参与了?”
孙启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紧张起来。
可旋即他通过后视镜看到苏子轻的表情,又觉得她不是来质问的。
因为她在笑,柔软而温暖地笑。
她问这个问题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确定一下。
孙启抿了抿唇,无奈,“太太,我想你会这么问,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但是这件事,我觉得你还是亲自问江总比较好。”
“你觉得他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么?”苏子轻哼了一声,可那小模样,分明是在娇嗔,“他让我郁闷了这么久,最后还是从别人那里知道。”
“太太知道了什么?”孙启笑。
苏子轻一愣,忽然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
于是,她敛了敛神情,道:“没什么,就是知道了我该知道的事。”
孙启脸上的笑意更深,语气比起平时,少了几分恭敬,多了几分轻松,“太太,你和江总相处的时间还不长,等以后你就会知道,江总其实……”
他一顿,似是觉得说出来不太好,可话已经到了嘴边,不说出来又觉得难受。
苏子轻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了,追问道:“其实什么?他其实是闷骚型的吗?”
孙启霎时瞪大了眼睛,那神情就是在说:太太,你说对了!江总就是闷骚型的!
苏子轻‘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看了他一眼,“不止闷骚,还幼稚。”
孙启猛点头,同意得不能再同意了!
两人一路笑着聊到医院,说得都是关于江驰聿的事情。
孙启乐于看到两人心意互通的样子,苏子轻也终于不再排斥。
甚至,她是那样地地想要知道他的一切,心中欢喜。
只是,到了病房,却发现江驰聿并不在那里,只有苏臻一个人。
“爸,他呢?”苏子轻看了看四周,怔怔地问。
苏臻眉宇之间略有担忧,迟疑道:“他刚刚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出去了,什么都没说。”
这么急?
苏子轻也皱起了眉头,转回去看孙启。
后者跟在江驰聿身边七年,深知他的脾性,自然也是了解他的做事风格。
只是这么多年来,他都是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今天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他如此丢失风度?
孙启摇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能让江总这么着急地,一定是他最亲近的人。”
“最亲近的人?”苏子轻低声接话,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除了他奶奶,他还有其他亲人吗?”
“有是有。”孙启肯定道,“但据我所知,那些人都只是表面上的亲人,对江总来说并不重要。”
那还有谁?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头雾水。
而在江驰聿那边,他之所以那么着急,是因为白卉瑾在电话里和他说――
我知道你爸妈在哪里,你想知道的话,来见我!
江驰聿一直都奇怪,奶奶为什么会突然让人打晕苏子轻带走。
她虽然不喜欢苏子轻,但不会轻易动她。
刚刚还以为事情的缘由是白卉瑾说自己怀孕了,但现在看来,一切似乎都没有那么简单。
他如约来到见面的地方,除了白卉瑾,他的父亲白汉生也在。
看到江驰聿,白汉生倒是十分客气,笑着招呼他:“来了驰聿,坐。”
江驰聿眉眼寡淡,神情冷清,淡淡地瞥了父女俩一眼,直接了当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白汉生呵呵笑,看了自己女儿一眼,“阿瑾,你来说还是爸爸来说?”
“爸,你说吧。”
白汉生点头,伸手拿过面前的茶杯吹了吹,然后又深深地闻了闻茶香,最后浅浅抿了一口,他并不着急开口,但他知道,江驰聿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