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飞闪身避开,一把握住二伯母杨氏的手,往后狠狠一推,“二伯母,你发什么疯,我哪里偷你家什么地瓜?”
被乔飞推个趔趄的杨氏嗷的一声,脸上全是狠色,指着乔飞就骂,“娘,你看看这个小贼,都偷到咱家来了,竟然还敢不承认,娘,您今个儿要是再偏着她,我可不依。”
旁边,杨氏的小儿子,八岁的王宝喜尖叫,“就是她,娘,她偷咱家地瓜,娘,打他。”
“臭小子你胡说什么,谁偷了你的地瓜?”乔飞黑了脸,凶狠的瞪向王宝喜,把他吓的一缩头,躲到杨氏身后,却朝着乔飞叫嚣着,“就是你偷的,奶不信去看看,屋里还有她吃剩的地瓜皮儿。”
这么一说,乔飞便晓得了,地瓜肯定是她之前埋在火堆里的。偷了她的地瓜吃,还赖她是小贼?好个贼喊捉贼!乔飞的火噌窜上来,双眼带着凶光,“谁让你进我屋子的,啊?”
“娘,娘,她凶我……”
“好啊,你还敢顶嘴,我让你偷东西……”杨氏上前要拧她,被乔飞利落的躲过去,正想出声,脑海里一念头闪过,她猛的躲过去看着杨氏以及后头赶过来的王陈氏冷笑,“你们再敢往前一步,我就去里长那里告你们。顺便让大家评评理,看看这些年到底是你们欠我的多,还是我欠你们的多。”
“你敢。我让你犟嘴,我让你……”
不等王陈氏手打到身上,乔飞撒腿朝外跑,边跑边扯嗓子喊,“杀人了,奶奶要杀自己亲孙女喽,救命呐,有人要杀自己亲孙女了。”
王陈氏吓一跳,抬脚就追。
“小兔崽子你给我回来。听到没?”同时朝傻站在地下的杨氏瞪眼,“还忤在那干什么,赶紧把她给我拽回来啊。”杨氏也反应过来,抬腿就追――让她这么一喊一闹,真的弄到里长那去,她们家在村里的名声可就彻底的完了。
汗,大婶,您家还有名声么?
此时正值春耕,村里的人一般都是早上五六点起床下地干活,八点左右回来吃早饭,然后再接着下田干活,九点多,这会正是即走未走之际,听到乔飞的声响儿不少人都靠了过来――
“老王家又闹起来了,走,瞧瞧去。”这是看热闹的。
“七丫儿这孩子也够可怜的,哎,命苦啊。”这是同情的。
“王家那老婆子上次还骂了我,就该让她天天家里不宁,最好人头打出狗脑子来才看,走,咱们看看去。”这是幸灾乐祸的。
眼看着人越聚越多,王陈氏黑了脸。
“七丫,有事咱回家说。”
“我不回。”乔飞摆出一脸的惧意,泪珠儿在眼圈里打转转,却偏又倔强的不让它掉下来,看的人越发显的凄弱可怜,“回家您和二婶会把我打死的。”
乔飞泪花儿在眼里打转,小脸上全是惶恐,“您和二伯母冤枉我偷地瓜偷吃的,奶,这饼是李婶给的,真的不是我偷的……”
“奶,您别打死我,我,我会吃的很少,一天只吃一顿饭,我拼命干活,真的,奶,七丫儿求您。您别打死我……”
眼看着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全对着她来了,王陈氏气的脸色铁青,恨不得一把把人给拎进去狠打一顿。
旁边却是已经有人劝了起来。
“我说老王家的,这丫头也挺可怜的,之前差点被人打死,她命大,你们可是她亲人,不收留她难不成真的要看着她死啊。”
“可不是来着,七丫以前可是没少帮你们干活。”
“对啊,我说你们老王家做人可得有良心,说七丫儿偷东西,她是那种人吗?”
“你,你们知道个屁啊,老娘说她偷了她就是偷了。”杨氏气呼呼的指着乔飞,眼里全是恼怒,“小贱种你给我滚回家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她伸出一只手去推乔飞。
乔飞籍着这个动作,身子往后一倒。
直接就摔了出去。
额头碰到墙壁,血流了一脸。
胆小的已经惊呼出声。
李婶等人已是急急的跑出来,“七丫,你怎样,伤到了哪,没事吧?”也有人在喊,“赶紧去叫大夫,这孩子好像是磕到了头……”
“李婶,周大娘,我,我没事。”七丫挣扎着起身,朝着李婶等人挤出一抹虚弱的笑,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奶,二伯母,七丫求你们,给七丫一条活路吧。”
“你,你想做什么,是你自己摔伤的,可不关我们的事。”杨氏终是有点心虚,又夹上那么多人看着,再被乔飞这么一跪,不由自主的就后退了好几步,回过神就有点恼羞成怒,自己竟然被这臭丫头给吓到了?深吸口气,她对着大家大声道,“你们可是都看着呢,是她自己摔伤的,可不关咱们的事……”
“是啊七丫,你自己没站稳,可不能怪人。”王陈氏伸手去拽七丫,“你这丫头想做什么,有事回家说。”这死丫头,就没安好心,想让村人看她笑话是吧。
躲过她的手,乔飞对着李婶哀声道,“李婶,请您帮我去请一下里长大叔好吗?”
“好是好,可是七丫,你要做啥?”
李婶一脸的疑惑,这孩子今个儿给她的感觉怪怪的?可那满脸血,眼底的决然和绝望让李婶心头一软,低声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扭头去叫人了。
陈家村的里长姓陈,三十多岁。典型的农村人,五大三粗的个子,一脸彪悍,透着精明和干练。看到这一幕先就皱了眉,“这是怎么回事?是七丫吧,怎么头摔成那样?可有去叫大夫?”
“陈大叔,是我让李婶请您来的,我要和王家立契为证,彻底断绝关系,日后我是生是死,全凭天命。和他们王家再无半点瓜葛,请陈大叔给我作主,请各位叔伯婶娘可怜可怜我,给我作证!”乔飞悲悲的泣,一脸的血,如同风中被雨打的小花,可怜又茌弱。
里长皱眉,“七丫,这事可不是玩的……你一女孩子家家的,一个人怎么过活?”
“七丫儿现在的情景陈大叔您也看到了,再这样下去,七丫儿还能有什么活路?”乔飞带着血的脸上全是凄楚,轻轻的给陈里长一个头磕下去,“七丫儿愿意立字为据,以后和王家断绝所有关系,生死不相关。请陈大叔给七丫儿作证。”
这孩子。
估计是被这两家给折腾怕了吧。
王陈氏是亲奶奶,可几年前就把七丫儿给卖了出去,同村的王白氏倒好,说是童养媳,可直接把这孩子当成了老黄牛般的存在。
那是一可着劲的折腾和使唤呐。
这不,前几天村子里的人都以为这孩子得没救了,想不到却是个命大的……想起王白氏家出的事,里长也忍不住按了下眉心,看了眼王陈氏,“王大婶,您看这事?”
杨氏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娘,娘您赶紧答应啊。这可是她自己说的。”拉着王陈氏的袖子让她赶紧答应,又忙忙的高声道,“走可以,不过得把她屋子里的那一个铁锅和两个碗留下,都是咱们家的物件儿,不能带走。”
旁边王宝喜急道,“还有地瓜,她偷咱们家的地瓜。得有好几个呢。”
李婶听的不舒服,“什么叫走可以,七丫儿以前帮你们多少的忙啊,现在她不过是生个病你们就嫌弃她,你们可是她的亲奶奶,亲大娘……”
“我家的事谁要你管。”瞪了眼李婶,杨氏又猛的一拍大腿,“对啊,差点忘了,她之前去找大夫还欠了一百个大钱呢,要走可以,得还了钱才能走。”
“娘,您还犹豫什么啊,大侄子和我家老二可是马上要进学堂的,本来束修就不够,要是再加她一张嘴,咱们这家还要不要过?”杨氏不乐意的横了眼乔飞,极尽尖酸刻薄的道,“你看看她那样,风一吹就倒,不知道能活多久,说不定就是个药篓子,咱家哪有那闲钱给她用?”
“庆发家的,话不能这样说,七丫儿这孩子也是可怜,以前没生病时可是很勤快的,你们现在这样把她赶出去,可有点不地道。”说话的是同村的钱氏,四十多岁,七丫儿得喊一声奶的,平日里和王陈氏不合,可乐意看她笑话了。
“哟,钱婶子,您是大善人,要不,您把七丫接回家养去?”杨氏撇撇嘴,一脸的不屑,装什么好人啊,自己把婆婆赶出去那会不说做人不地道了?
“七丫儿,你真的要自己出去过?”
“是,孙女已经想好了。”
“那你住哪?”王陈氏拧紧了眉,定定的看着乔飞,“你应该知道,家里没房子给你住的。”
“我知道,村西头那里不是有间没人要的破屋子吗,我可以住那里。”不等乔飞再说什么,李婶已经惊呼起来,“那怎么可以,那破屋子可是经常闹鬼的,七丫你傻了?”
“鬼难不成比人还要凶吗?”自嘲的一笑,七丫目光坚定的看向里长,王陈氏,“请里长大叔,奶奶成全。”
“陈大婶,这事……”里长也左右为难,答应不答应都不是。直接把球踢给了王陈氏,你自家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陈氏皱眉想了下,点头,“你要出去自己过也可以,但你得把那一百文看病的钱,还有咱们付给你王孝举家的那五百文钱给家里。”
李婶大急,这怎么可以?可眼看着七丫儿就要点头应下,急忙赶在前头道,“七丫儿,你一个女娃在外头可不是玩的,你吃什么住什么,那屋子破落的不成,也是能住人的?你听李婶的,这事好好再想想,啊?”
杨氏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生怕乔飞反悔似的,只撇了嘴嘲讽道,“还想什么啊,人家可是看不起咱们这穷家,恨不得早点出去单过呢。”
“七丫儿,你出去可以,但那钱你得还。”这会子王陈氏也想通了,即然她要走,那就走吧,家里也确实再养不起一个人了,再说,还能多点钱出来,多好?
乔飞朝着李婶笑了笑,“李婶你别担心我,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我会饿死。”老天爷即然让她重活了,那她就轻不能轻易死掉,她要好好的活着,活出属于自己的风采。至于陈氏杨氏这些人,给她有多远滚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