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下,我去拿把伞。”说着就往回跑,可脚刚迈回去他就开口:“不用了。”他的声音此刻听来终于平静,但是和着雨声却清冷难耐,“沈陈,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一句话完人已经疾步出了弄堂,她呆呆地立在细雨里许久直站到手脚发麻。
白穆言坐在出租车上,手指放在颤抖的唇边强忍住眼睛酸涩。他并不愿就此放弃,站在她门前等待的时候他就在想,只有她有所挽留,哪怕是言不由衷他都会选择留下来。然而,从始至终她都很残忍。也想过用点手段让她离不开他,但是心里又十分明白强迫的不会有结果。他没有猜错,她的身边曾经出现过一个不得了的男人,就像他身边也出现过无数的女人。只是在他心里没有人可以代替她。而在她心里他早已被别人代替了。
兜里的手机不停在震动,他有些激动地掏出来,然而来电的并不是他想到的那个人。掐掉蓝奕的来电,白穆言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投向窗外,这座繁华的城市比他还要吸引她。而又有什么可以吸引他令他忘记她呢?
年少的恋人彼此倾心相爱,是时间改变了彼此。其实爱情不变人会变……
那场雨使沈陈大病了一场,但是病了又能怎样打了针她依旧要上班,完完全全一副工作狂模样。秦先生很欣赏她,私下里和她说了自己的成长史,他开始只是个爱好文学的小青年,后来无意间接触到了纸质传媒就一发不可收拾决定要在这上面一鸣惊人。从打字工到小记者到摄影师……一路走到现在,个中艰辛可想而知,他很看好沈陈觉得她是可造之材。沈陈得到前辈的一番夸赞更加努力,没日没夜地工作终于使她在六人中稍显突出。十一月之后总部有一个美国采风之行,秦碧华先生和另一前辈带队一行七个人,其中就有沈陈一名。
第一次出国,而且靠自己的努力争取到的机会,沈陈分外激动。出发前一天,又被秦先生推荐跟着一个师兄到S市一家高级餐厅采访一位著名并购专家。有机会跟着前辈学习沈陈自然是高兴的,这位师兄人很随和,途中两人谈天沈陈才知道他曾经当过三年的战地记者,对他的敬佩之情更是油然而生。
这位姓江的美籍并购专家之前一直在欧洲,最近刚刚受聘回国。听说他在企业并购方面很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曾经帮助外国多家国际知名企业搞过大型的并购,他所著的《论分与合》一书几经实践已被多所大学作为并购方面的教科书。这样一个成就斐然的人物此刻交叠着双腿随意地坐在布艺沙发上,虽已年近五旬看起来仍旧光芒万丈。
原来男人的英俊不在于外貌与年龄,学识与成就才是男人最好的装裱。
沈陈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他的外表与那些时尚杂志封面上的男模特或男明星们比起来或许略逊一筹但是气度与修养却使得他发出令人不能直视的光芒。有一句话最近发现非常适合拿来概括他:素而显贵,华而不妖。
在沈陈一番愣怔中那边师兄已经介绍完毕开始引入正题。“Dr江这次回国的目的是什么呢?你对我国现行经济体制下的并购模式有什么看法?”
沈陈回神,只听江先生轻笑一声:“在国外呆了大半辈子,这次回国嘛自然是想家了。”他说道这里大家都笑了起来,听他说想家,沈陈对他的印象大大加分。很多人辜负祖国对其的培养,出了趟国,长了点本事就毅然决然摆脱生养他的土地到另一个国家去了。在那里受到的不公也理所当然地接受就是不愿回来为国家出一点力。
“当然想家是一个原因,另外呢,我将出任蓝山的执行总裁。”这个可是独家啊大独家,沈陈睁大眼睛看着江先生又看向师兄,只见他的眼睛此刻已然光芒万丈了。蓝山,那个前不久刚刚被柯氏吞下的大企业。据沈陈的道听途说,蓝山似乎还牵扯上柯家的二少柯振德。
“从去年柯氏开始实施对蓝山的操控,到今年成功收购都令国内金融界叹为观止。柯氏突然坐拥了蓝山这个中国日化巨头业内外各种猜测不绝于耳。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蓝山未来的动向上。”师兄略微停顿认真观察了对面江先生的表情之后继续开口,“想必Dr江现在上任压力不小。”
江先生眉梢微挑继而笑了起来:“压力是可想而知的,蓝山确实是我迄今接手过最复杂的Case,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柯先生毕当顶住压力全力以赴。我个人也很期待这次的挑战,我也就很久没有这样热血沸腾过了。”
“外界传言‘经方’高层已经决定将蓝山交给柯氏二少柯振德了,为什么如今接手的却是您呢?”师兄将身体向前倾了又倾害怕错过任何细枝末节。
“‘经方’高层会议向来是绝密的,除非你知道的是官方声明否则都不足为信的,这一点你们应该也很清楚。”“经方”可以说是柯氏的总部,名起于2000年在HK建成的那栋世纪大楼——经方大厦。据去年年底的不完全统计仅一个“经方”,为柯氏工作的人就达到4750人之多,而“经方”不过是柯氏帝国的冰山一角。
师兄还有追问就见江先生抬手看了看表。“Dr待会有约吗?”
“噢,是的。需要见一个人。”江先生喝了口咖啡说,“还有什么问题?让我们抓紧时间吧。”
接下来的采访已经不在蓝山上面,师兄接连问了数个关于江先生的私人问题,他也都爽快回应了。采访顺利,也拿到了足以上头版的第一手消息。出了餐厅,师兄就拿起手机迫不及待地拨了个电话,他给沈陈比了个口型意思是他去取车让她等在这里。沈陈点点头,看着逐渐下大的雨发呆。
一辆车突然闯入她的视线,银色的宝马。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辆车,见车里率先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男人,他撑着一把黑色大伞,站到车的另一侧,待车里的人出来便撑着他往这边走来。待入了宽大的雨檐利落地收了伞,恭敬伸手引身边的男人往餐厅里去。那个人!清俊的身影从她身边走过未作丝毫停留。她看到了他,他看到她了吗?雨越下越大,沈陈呆呆地站在那任雨水洒进来淋湿她的鞋子。
一个服务员走到她身边,谦恭地将一把米白色的伞递到她手中。见她收下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她望着那伞出了会神,师兄已经取了车回来,开了车窗喊了她一声,她匆匆跑过去进到车子里。
“哪来的伞?”师兄对着后视镜摆弄着淋湿的头发,余光瞥见沈陈怀里的伞好奇地问。他们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带伞。沈陈笑了笑回答到:“服务员给的。”
师兄发动车子笑着说:“果然是高级餐厅还有这等服务!”沈陈愣了一下,若有所思。两人一路无话。
第二天下午沈陈搭上了飞往伦敦的飞机,这是她第一次乘飞机。六个小时的飞行一行人于纽约时间二十时三十分到达。机场大厅内的世界时钟显示,北京此刻为11月13日8:34,而纽约时间为11月12日20:34。真是奇怪啊,他们出发的时候是十三号,经过六小时的飞行后时间竟然倒退了!十二小时的时差啊!如果时间可以这样轻易倒流,那么……好还是不好呢?
“沈陈。”同行的一个同事叫了她一声,她回神发现自己已经落下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赶紧提上行李赶上去。到了酒店放了行李,大家一块吃过饭,回到房间已经过凌晨了。和她同屋的同事张恬经常出这样的国际差,习惯了时间颠倒。此刻的她已经洗漱完毕,贴着面膜去睡觉了。沈陈在飞机上已经休息过了,况且现在是北京时间的正午啊,能睡得着吗?
她不累,反而很兴奋。不自觉摸起了手边的电话,电话簿里有一个号码一直没有删去,此刻她突然好想拨通它。按下拨号键的那一刻她的心跳得如擂鼓。
“嘟嘟——”的忙音过后响起了一个低沉好听的女声,触不及防之下她有些慌乱地将手机挪开耳朵。这个号码她一直保留着,很久没有拨过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将手机重新放回耳边。
“您好?”对方的声音很有礼貌。她艰难地重复了一句“你好”。接着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是总裁助理Lnda,总裁现在正在开会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传达的吗?”有些失望,匆匆将电话挂了。手竟然有些抖,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
看着隔壁床上熟睡的人,沈陈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脸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睛肿了起来。张恬画完妆同情地看着她:“昨天失眠了吧?倒时差是挺痛苦的。”沈陈尴尬一笑,拧了块热毛巾敷眼睛。
早饭之后就是集体会议,初次来到异国兴奋很快被发下来的厚厚的工作日程而冲淡。纽约的工作为期四天,由于时间短暂行程紧凑初所以即使来到异国也并没有多余的时间观光游览,她的工作更像是跟班和打杂。忙忙碌碌地跟着大家东奔西走。晚上回到酒店的房间里要看传真过来的大量稿件,等写完一天的感悟眼皮已经打架得不行。这样的忙碌很快将因为时差而带来的异样感消退,连堆积在心里的烦恼也一扫而空。
纽约的最后一天安排的是到纽约一家著名报社参观。在和报社的负责人交谈之后沈陈被这家知名报社的编辑夸赞了一番,说她人长的漂亮,口语说的非常好。最令沈陈受用的还是后面那句,能被地地道道的美国人夸奖那是很可以说明问题的。
这次纽约之行令沈陈打开了眼界也更肯定了她到S市来的正确决定。
又是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与来时相比回程感觉累多了,身边的同事还在谈论着什么,沈陈已经听不清,靠着舒适的椅背微微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