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刘娥也不是对神十分的信服,只是一份心意,不是有用与无用所能衡量的。望着面前慈眉善目的观音像,她想,母亲现在也应该是在祈祷的,为她和姐姐。
她虽然来到京城没多久,但是路上的时日却非常长,已经很久没见到母亲了,真的有些想她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自己不在,舅妈还会不会为难她。
刘娥慢慢站起身来,准备告诉龚美,让他也起来,却发现他已经斜倚在墙上睡着了。
是啊,辛苦了一天,也确实累了,刘娥没有把他在叫醒,她回到房内,拿出一条棉被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这么冷的天,这样睡着了,是受不了的。
坐在他身边,静静地望着他熟睡的样子,他的脸上带着些疲惫之色,醒时尽量笑着,睡着了眉头却轻轻蹙了起来。
刘娥知道他还在为店铺的事苦恼,醒着的时候保持笑着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心里自然很感激。轻轻为他掖好被角,不让冷风进去,她又回到观音像前祈祷,补上她刚刚落下的。她想满足他这个心愿,方才祈祷的时候没想起。不过,她心里很清楚,不能光靠祈祷,还要付出实际行动,自己一定要想办法让他租到那个店铺。
刘娥不是一个只想不做的人,有了这样的想法,大年初二,便不顾龚美的阻止和天寒地冻,出去卖艺了。
虽然指望这样挣钱,想要租下那个店铺不知何年何月,但是总是有一点点积累的,比空想好得多。
刘娥鼓技超群的名声早已在汴梁城广为流传,她这一出来,附近的百姓便都围过来观看,甚至吸引来不少距离较远的人。
这些听鼓的人,当然不只是听鼓,除了凑热闹带了的乐趣之外,更是为了欣赏姑娘的美貌。
刘娥心里有数,但却什么也不说,只要没人做出过分的事就可以。她已经抛头露面的卖艺了,自然不在乎被人多看两眼。
龚美也一同回铺子里做银器了,已经辛苦惯了,也不求能多休息两天。除了整点儿钱之外,也好和刘娥有个照应。
这样,不几天下来,除了日常的开销之外,两人又挣了不少钱,如果不奢望那个店铺的话,足以让两个人的生活过的相对富足。
不过,刘娥不贪图这一时的富足,她知道要想日后日子过得好一些,就必须把银器铺的生意做大一些,最好龚美可以做老板,找上几个伙计可以不必自己劳作,那样,她也可以乐得自在的做一个老板娘,好好欣赏一下这大山外面精彩纷呈的世界。
每天卖艺是可以挣不少钱,但她也不能一辈子都抛头露面,再说,时间长了,就是她想露面,恐怕大家也都没这个兴趣看了。
有着明确的目标,便能看到每一天的付出都是向着目标靠近的,虽然一点一点,极为缓慢,但是就算再慢,也是靠近了的,不断进步,便迟早有一天会达到自己的目标,只是早晚而已。
过了这个年,她已经十五岁了。虽然这个年龄还没有完全长开,但是天生丽质是怎么也掩不去的,再加上每日都是笑盈盈的,更加惹得人们喜爱,慕名而来的人更多。
这天,已经时到中午,璀璨的阳光洒落一地,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暖。刘娥刚刚敲完鼓,看着大家散去,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突然看见两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向这边走过来,于是停下手上的动作,微笑着看向他们。
走在左边的少年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袭墨绿色的长衫,身量高挑,形容俊美,在这大冬天里,甚至手拿一把折扇摇来摇去,颇有附庸风雅之嫌。右边的少年则显得稍微低调一些,他大概十五六岁,比绿衫少年矮一些,贵气十足的俊美面容上带着那个年龄特有的稚嫩。一袭天青色衣衫,腰系白色玉带,自腰间垂下来的一块白玉大方美观,质地精良,想必是价值不菲之物。之所以说他低调,是因为他身上的天青色衣衫看上去比绿衫少年的衣衫质地更加精美,却不如他的显得华丽,就连行为举止,也没有他那么张扬。
刘娥在直觉上,对青衫少年的印象更好一些,也猜测出两个人中,他的身份更为尊贵。若是他们愿意听自己敲鼓的话,所给的钱应该不会少。
这样想着的时候,那两个少年已经走到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绿衫少年见她毫不避讳地直视他们,薄唇轻轻一挑:“你就是那个广为流传的卖艺女?我当是多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原来是黄毛丫头一个,就算长得标志些,也不过如此嘛。”
这样近似挑衅地话,刘娥并不介意,抛头露面的街头卖艺她都甘心做了,自然不在意被人说上两句。
一点也不介意的,她甚至微微笑着,温和礼貌地道:“这位公子此言差矣,小女子是卖艺的,广为流传并不是因为这副长相,而是敲鼓的技艺。”
这样说一边是给自己解围,也一边不动声色地变相引导,让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鼓技上。只要能让他们听自己敲鼓,想必应该能拿到些银子的,至于数量,当然是尽可能的越多越好,让她尽快凑够租那个店铺所需的费用。
果然,那绿衫少年进了她的套,合上手里地折扇,道:“那就敲一下,让本公子品评品评,看你是否真的如传闻所说的那样。”
刘娥自然没有错过青衫少年在听到她说那些话之后探究的目光,知道他和绿衫少年的直白张扬不同,而是位细心的主儿。她不动声色地瞟过青衫少年腰间的玉佩,暗忖应该值不少钱,一边笑盈盈地看着绿衫少年:“倘若小女子的鼓技不如传闻,公子想怎么说都可以,倘若小女子的鼓技真的如传闻所说的那样,公子打算给我什么好处呢?”
绿衫少年似乎不曾料想她会这样直白地提要求,有些意外,随后促狭地一笑:“小丫头,你还真是有趣,那么,你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刘娥眸光微微一闪,看向青衫少年腰间的玉佩,“我想要那块玉。”
“呵呵,你倒是挺会打主意,”绿衫少年回头看了看青衫少年,冲着有些犹豫的他眨眨眼睛,又回过头来看着刘娥,笑道,“小丫头,你若有本事,就尽管拿了去。”
刘娥看见青衫少年的犹豫,有些不放心:“说话算数?”
绿衫少年微微扬起下巴,有些趾高气扬地说道:“本公子说话,自然算数。”
“好,公子既然这么爽快,那民女自当尽力,一定不让公子失望。”刘娥眼睛轻轻一转,微笑着转身走到鼓旁,拿起旁边的鼓槌,十分卖力地敲了起来。
不让他失望,她便可以拿到那块玉,她虽然没见过什么名贵的东西,但也知道用那块玉去租那个店铺,实在是绰绰有余,就算是买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抑扬顿挫的鼓声在空气里淡淡传出,清脆悦耳,本来已经散去的人们,见鼓声复又响起,便又都围上来观看,并且不停地喝彩。
刘娥笑容更加璀璨,这些人的到来,对她的帮助一定不小,他们都说好,就算那绿衫少年故意找毛病想赖账也不成了。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鼓声慢慢结束,四围却传出了阵阵热烈的掌声。
刘娥放下手里的鼓槌,屈身向在场的众人一揖,便将目光移向了旁边的绿衫少年:“这位公子,觉得小女子的鼓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