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椰枣园的老人
来到了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中被誉为建设得最美的沙加国(Shi Sharjah),我们听到了一则当地广为流传的美丽故事。
有个年过七旬的老人沙扎,据说是皇族中人,富甲一方,拥有数也数不尽的资产。然而,这个奇人不要住在城市华美的洋楼里、不要过婢仆成群的奢华生活,反之,他选择留居沙漠,守着祖传的五个偌大的椰枣园,过着返璞归真的生活。
我们找了家旅行社,热切地表明了想到椰枣园晤晤沙扎的心愿。
次日一早,导游哈密便来接我们了。
穿着传统阿拉伯及地长袍的他,身材魁梧;蓄着修剪得宜的短胡子,眸子圆、亮、黑,看人时,专注而又温柔。
他那辆马力极强的车子,好像狮子一样矫健地奔驰于马路上;两旁,都是高耸的巍峨楼房。
他以流畅标准的英语娓娓说道:
“石油,带来了现代化,带来了繁华、带来了富裕,但同时也遗憾地破坏了许多美好的传统,比如说吧,一些传统美德诸如谦和、坚忍、节俭、宽厚等等,都被暴发户的趾高气扬、挥金如土、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等等市侩气取代了。”
觉得他谈吐不俗,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
他继续侃侃说道:
“唯有住在沙漠里的人,迄今依然保持着过去那种淳朴的精神面貌。每回带旅客到沙漠去玩,我心情都特别痛快,因为沙漠啊,兼具外在的形态美和内在的丰富内涵,它是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灵魂与精髓所在!”
目前,阿拉伯联合酋长国有75%的土地仍是沙漠。
车子行经了以石油堆砌起来的繁华之后,慢慢地,进入了荒芜,大片大片的沙漠,在眼前无止无尽地伸展着,然而,这片土地,不是寸草不生的,它以毫不张扬的方式静静地展现着蓬勃的生机。
哈密把车子停在一大丛植物旁,跳下车来,摘下一片厚厚的叶子,从中掰开,里面流出了奶状物。
哈密眼神温柔地说道:
“这是鹿的最爱,营养十分丰富。它也可以充作外敷的药,烫伤用的。小时,我跌伤,流血、剧痛,母亲将叶子摘了,烧成灰烬,为我敷在伤口处,立刻止血、止痛!神奇的大自然,以它独特的方式温柔地照顾着大地的子民。”
满脸沧桑的阿拉伯人,牵着骆驼、拉着小羊,在沙漠彳彳亍亍。
“过去,骆驼是沙漠之舟,是游牧民族当作运输之用的。现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子民养骆驼,却是有利可图的,因为我们这儿盛行骆驼竞跑比赛;每周一小赛、每年一大赛,奖金十分可观,奖品有时还包括车子和屋子哪,赌风十分炽热!”
“骆驼参加竞跑前,需要经过特定的训练吗?”我饶具兴味地问道。
“哦,通常骆驼一岁时便得在固定的跑道上进行纪律性的训练了。开始时,只跑一公里,慢慢地增加,一直、一直增加到十公里。”
从来没有看过笨重的骆驼跑步,它们究竟能跑多快呢?
“嘿,有潜质而又训练得好的骆驼,一公里路只要一分钟便完成了。
哇,真的像风哟!
“但是,也有些骆驼,完全没有天分,给予再艰苦、再严格的训练,也还是老牛破车一样,慢拖拖地走!”
啊哈,原来骆驼也有扶不上壁的烂泥!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密语带感慨继续说道:
“普通一头骆驼,当地售价介于5000至2万迪拉姆(折合新币约1700元至6800元),可是,具有赛跑潜质的骆驼,售价却飙升到10万至100万迪拉姆一头!您瞧,社会商业化以后,就连最憨厚、最淳朴的骆驼也受到了污染,有了高低不同的等级!”
望向窗外,我注意到火伞高张的沙漠里,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个巨型的水箱竖立着,路过的人,常常停下来,取水。
哈密解释道:
“沙漠区里一些经济能力好的居民,体恤贫苦民众,特地拨款,从地底深层汲水出来,再经过特殊的程序净化、冷冻,让路人免费饮用。以富济贫,就是我说的传统美德了!”
广袤无边的沙漠,看似冷漠无情,可是,善心而又热心的人,却不求回报地在此种植了“温馨的果子”,任人采摘!
谈谈说说、行行走走、逛逛玩玩,尽情领略沙漠风情。
中午时分,我们终于来到了传说中那位神奇老人沙扎的椰枣园。
阿拉伯联合酋长国是全球椰枣生产大国,它干旱酷热的气候为椰枣的生长提供了有利的条件,其中沙加国更是盛产椰枣的沃土。
眼前的椰枣园,一片接一片,迤迤逦逦,连绵不绝。
椰枣树,美得十分嚣张。那一串串或娇红或艳黄的果实,层层叠叠恣意生长,那种意气飞扬的气势、那种不顾一切地放任,是让人心折的绝顶美丽、是叫人心醉的极致浪漫啊!一树如此,树树如是;那种排山倒海的艳丽,惊心动魄!
现在,站在椰枣园里沙扎那所简朴的房子前面,我心跳如鼓。哈密老早已通知了沙扎有关我们的到访,然而,来到了椰枣园旁边那所沙扎留居的屋子,“嘭嘭嘭”地敲着门,却没有人应门。
“我想,他是到其他的椰枣园去巡视了。”哈密说:“我们等等吧!”
等了约莫十来分钟,传说中的老人沙扎出现了。
说有皇族血统,但和农夫并没两样。裹着一方红白相间的头巾,显得有点邋遢。白白的长胡子宛如从下巴长出来的一堆乱草,一身像发过酵似的赘肉在汗水的浸润下阴阴地闪着亮光,粗犷拙朴。
精神矍铄的老人沙扎,每天带着他所雇用的工人,来回奔走,辛勤照顾五个椰枣园。他生命里最大的喜乐就是在椰枣成熟后,一束束地采摘下来,到处分送,广结善缘。
沙扎不谙英语,他极有感情地抚着其中一棵椰枣,通过哈密告诉我:椰枣是老天赐给沙漠子民最好的“维生素”,而椰枣树则是上天赐给大地的瑰宝。
椰枣,被称为阿拉伯人的“母亲之树”,又有“沙漠面包”的美誉,是阿拉伯人早期赖以生存的原始食品。它养分极高,含有多种维生素与天然糖分。据说一个人每天只需食用六七颗椰枣便可以活命了。除此之外,椰枣还可充作制糖和酿酒的原料。
椰枣树坚实的树干,可当建筑材料;枝条和叶子可以编成筐箩、席子、扫帚等等。
椰枣树长寿,可活百年;但是,“七十大寿”过后,便不再结出果实。一般人基于经济的考量,会把不结果实的椰枣树砍掉,可是,沙扎却将一棵百年老树好似传家宝一样地保护着、保存着、保养着。
他领我去看。
那树,备受宠爱,老而不衰。虽然必须仰赖其他的支撑物才能站稳,但它却意气风发地昂首挺立,活得非常有尊严。
我们在椰枣园漫步时,我问老人沙扎有几个孩子,沙扎竖起两根手指,说:
“两个。”
哈密笑着说道:
“对于这个问题,阿拉伯人常常有不同的答案。我认识一个人,在发妻面前,他永远只说他有四个孩子,但是,在不同的场合里,他孩子的数目也跟着变,有时,他说有十二个,最多的一次,他说二十四个,嘿嘿,也许,风流成性的他,到底有几个孩子,自己也搞不清楚了。”说着,又兀自笑了起来,“其实,沙扎说他有两个孩子,但是,他的孩子,绝对不止两个。”
我瞪着他,这哈密,怎么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呢?
他笑嘻嘻地说:
“他的其他孩子,名字就叫作椰枣啊!”
老人沙扎听不懂我们的对话,他伸手从树上摘下了一颗深褐色熟透糜软的椰枣,递给我,喃喃地说了几句话。
哈密翻译给我听:
“老人说,这椰枣,是他种的,滋味无与伦比的好;在市面上,你是绝对吃不到这种上等品质的。”
那椰枣,厚软、绵密、饱满、丰润、甜,充满了绕舌的香味。
老人沙扎以他最最深沉的爱,把椰枣内层最绚丽最丰富最动人的色彩和味道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