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王迎上她的视线,“为什么?”
她向来顽固。
但是在别的事情上。
和他有关的,几乎不上心,都是淡淡敷衍,轻轻应付,怎么突然这么反常。
苏瑾翘着腿,活脱脱一个土匪婆,“如果我没猜错,你的相思引是皇上下的吧,上次太子又烧你宫殿。皇上和储君,处处要你死,你傻帽啊,凭什么替他们守江山。”
气死她了。
别人都是恩将仇报,到他这,变成仇将恩报。
真是不长眼,傻傻瞎帮忙。
清王的语气变得飘忽起来,“你不懂。害我的是他们,炎国的子民是无辜的。”
苏瑾瞪,再瞪,就差没把他瞪出个大窟窿来,“你懂,你懂,你什么都懂!那我问你,炎国的百姓可曾为你做过一点半点的事情,哪怕是给你个菜叶塞塞牙缝也行。”
反正她没看见。
只时常听人在背后诋毁他。
说他诱拐深闺妇人,强占深宅小姐,每次城内出了采花大盗,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每次出城,人人避之如蛇,背后指着他的脊梁骨,数落所谓的禽兽行径。
清王不说话,确实没有。
这些年,他第一次得人关心,是遇见苏瑾的时候,那时的她自私之极,只知道顺走他的银子跑路,可也会在逃跑之后返回,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无恙。
从此,情起。
一往而深。
半个时辰后,苏瑾敲敲清王的头,“想明白没,还去不?”
清王执着,“去。”
苏瑾跺脚,“宋国公当年威震天下,战功卓著,我承认,他是有几把刷子,但那是当年,现在早到了该卸甲归田的年纪。你别指望一个十余年不碰刀戈的人能打胜仗。”
兵法,越用越熟练。
刀剑,越使越锋利。
宋国公的脑子近些年浸润在官场,想的都是永保富贵,哪还能自若的恢复到全盛时期,对兵法的熟练程度。再加上此人而今重名,官阶思想严重,领兵作战,是大忌。
必败无疑!
清王闭眼,“我知道,所有我才要去。”
此时送饭的敲门,苏瑾开门接过盘子放在一旁,“等你妥协了,本姑娘再让你吃饭。你要是一直不松口,就一直饿着。”
说完陷入冷战中。
一个时辰后,清王直接睡着了,绞着眉头,好像是做了噩梦,苏瑾拍着他的脸,将他从睡梦中拍醒,“干啥呢,让你想事,你跑去睡大觉了。小心我一不开心把你卖给人贩子。”
清王不说话。
对他来说,没什么好想的,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改初衷。
苏瑾无奈的解开他的绳子,叹息声尤为的幽怨,“给我一个能让我觉得心里舒坦的理由,要不然你就算死在战场上,我也不去收尸。”
闹腾许久。
妥协让步的竟是她。
第一次遇见这种难搞的男子,陷入森森的忧桑中。
清王走到一旁,享用饭菜,慢条斯理的开口,“先皇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让他的江山,被冠上其他姓氏。”即使他明知道,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苏瑾,“…”
转身就去收拾包裹。
她现在是侍婢,主子都要走了,她怎么也得陪着,送完他最后一程。
清王看她手脚利落,自己转身进了内间,轻移机关,从地下密室中拿出个明黄色的卷轴,“这个,交给你保管。”
苏瑾摊开,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竟然是先皇遗诏!
赶紧把这烫手山芋推到清王的怀中,“我才不要这鬼东西。”
清王的手覆在她的青丝上,“听话,别闹。这是我的护身符,要不是迟迟找不到它的藏匿地点,皇上早就倾天下之力,将我灭口。出军在外,有所不便,你来保管它。”
苏瑾头发被揉的乱糟糟的。
整个人无语。
看着他,“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盼着我早点死,要是皇上知道在我手里,阴谋阳谋,统统朝我招呼过来,我还能见到明年的太阳么,能么!”
清王把东西塞给她,“你拿着,我放心。”
苏瑾垂头丧气的。
像霜打的茄子。
长吁短叹,“你说,我怎么会这么倒霉,遇见你。”说完,将遗诏攥紧,她知道,她攥的不仅是先皇遗诏,还是清王的命,一旦丢了,清王就真的朝不保夕了。
…清王终是要走,还死皮赖脸的把长恨宫交给苏瑾打理。
临行前,殷殷切切的问句,“如果本王活着回来了,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问的伤感。
深情孤独寂寥。
苏瑾摇头,“不。”
他展了展眉头,再问,“本王死了,你当如何?”
苏瑾歪着头,认真的思考半晌,“我随便找个席子,把你裹着,草草寻个土坑,将你埋了,然后花天酒地,看繁华落尽,享受极致|风流。永远不会对人提及,我认识你。”
清王道,“你要彻底忘了我么。”
苏瑾怨他不听话,明知是劫数,还要往绝路上跑,“当然,我要把你忘的干干净净,把这长恨宫一把烧了,天下才俊不计其数,说不定还能瞧见个中意的,托付终生。”
清王,“…”
你知道么,直到这一刻,我才庆幸,你不喜欢我,如此就不用悲伤,不用陷入无止境的痛苦中。我若客死异乡,你还有锦绣未来,如画人生。
你不喜欢我,真好。
送人出征,感情好的,送到城外十里亭处,感情普通的,送到城门外,关系不好的,送到家门口,苏瑾显然属于最后这种。
挥着爪子,“别太有压力,不就是打个仗么,回不回来也就那样了,没人觉得你很重要,就连这长恨宫也不是非你不可。没了你命运的齿轮依旧滚滚向前,太阳依旧升起。”
围观众人,齐齐傻眼。
太凶残了吧。
这是送行的人该说的话么!
清王噙着笑,转身,刹那间,苏瑾追上去,将连夜绣好的锦囊塞到他宽厚的掌心,俯下身子,凑在他耳边,“九死一生之时,把它打开交给水国的风烈将军。”
他颔首。
笑的慵懒,好看的桃花眼眯起,“乖,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