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她什么用心，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佳人相约，若是不去，岂不辜负了佳人的一片美意？”宋子渊白了他一眼，又道：“更何况，我们身在江湖，虽然可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江湖恩怨还是最好不要插手，再说了，你不是也说了，感觉她不像坏人，既然如此，你还犹豫什么？”
“可是我总不想看到她双手染血的样子，那不适合她。”白飞羽回想着几次偶遇的点点滴滴，清澈的双眸中盛满了醉人的浅光，“那双纤纤玉手，应该是描黛拨弦，轻绘书画的手，我想她若是抚琴执笔起来，定是别样的风情。”
“得，别在这里拽你的文章了，你要不去，我自己去好了，万一美人今夜愿和我共度良宵，到时你可别后悔！”宋子渊一听他拽文，就满脸不耐，起身回房梳洗去了。
房内只剩下二人，云芳菲出神的望着那微微闪烁的烛光，似是在想些什么，突然蹦出一句：“你……真的不去吗？”
对于他和那古月姑娘几次相遇的事，包括心中对她的渴慕，白飞羽都曾告诉过云芳菲，是以云芳菲见他迟疑不定，出口询问，心中暗暗叫道：快去啊，笨蛋，你不去，我如何脱身报仇？
“唉，我还是不去了。”白飞羽想了好久，才缓缓说道：“我去了，她若不在，那她必定是去了孟府，那时我明知朋友之母有难，我该如何去做？我若帮朋友，岂不是害她不能报仇，我若不帮朋友，又岂不是对朋友不义？”
想不到看起来笨笨的他，竟然也会有如此细腻的心思，居然猜到了她调虎离山的计策，只是他纵然猜到了，却又毫无办法。
云芳菲低叹一声，心中暗想，他这人性子如此优柔寡断，事事都想完美，却不知这世上哪有完美无缺的事情？
她心中这样想着，口中又问：“那你想如何？”
“我也不知。”白飞羽长叹一声，就此沉默不语，眉宇间不断挣扎着。
这两天，他悄悄打探过了，那孟夫人果真如古月姑娘所说，丧尽天良，并且撒泼成性，睚眦必报，凡是稍有不如意，对下人丫头不是骂就是打，下手绝不容情，不知有多少奴才的性命都断送在她的手中，虽说陈国那些贵族豪门间也有作践下人的风气，但与她比起来，都算不得什么了。
如果她不是陈国人，他早就忍不住出手教训了，只可惜，陈国并非自己的国土，自己一个外来人也管不了他国之事，只是如此一来，古月姑娘已经打草惊蛇，再想以一人之力想要复仇，只怕会凶多吉少。
如果古月今夜之邀，是想请他出手相助的话，他该怎么办？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若是帮她，就对朋友无义，若是不帮，他还有什么颜面去追求心上人？
唉，真真的是左右为难！
见他为难，云芳菲也沉默着，不再说话。他喜欢古月，而古月又是她所化名假扮，那么她就不能说任何话或者任何事来影响他的决定，因为她不想伤害他，她想要的也只是脱身片刻，却报仇而已。
“我去！”沉默了良久，白飞羽终于咬牙，冲着云芳菲勉强一笑，“你好好在家养伤，我去看看情形就回来陪你。”
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云芳菲等了片刻，也缓缓起身，换上一件女儿家装扮，细细的将自己装扮得美丽华贵，走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今夜，她要姜婉华睁大眼睛看着，到底是谁要了她的命！明天，她要好好看看孟晗儒还如何大肆举办寿宴！
因为经历过一次鬼怪事件，姜婉华早已是疑神疑鬼，除了安排不少护卫团团的将她所居住的东苑给保护起来，每天晚上睡觉，她都特意叫了两三个丫头陪睡，饶是如此，这几晚上，她仍旧睡的不安稳，总是噩梦连连，惊叫不断，次数一多，周围的护卫和丫头也不以为奇，麻木了。
今夜，也不例外。照例的，姜婉华喝了安神汤后，沉沉的睡了一会，又做起了噩梦，这次噩梦和往常不同，以往都是梦见大堆牛鬼蛇身的怪物张着血腥大嘴要吃她，而这一次，她居然梦见了云香香那个贱人，打扮的妖精似地，站在她面前挽着孟晗儒的胳膊向她示威，她顿时大怒，冲上前去，对着云香香拳打脚踢，口中还不断的骂出恶言秽语。
只是奇怪的是，她越是打骂，反倒感觉自己身上脸上越是疼痛难忍，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割破她的肌肤，一点点的在她体内游移着，让她终于忍受不住，睁开了双眼，却是心底猛地一颤，惊恐的看着面前那个和云香香十分相似的年轻女子，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手中正拿着一把黑漆漆的匕首，一下又一下的划破了她的脸庞，温热而血腥的感觉先于她的恐惧而来，她开口正要尖叫，却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破碎，根本无法让院外的人听到。
“你既然醒了，那就眼睁睁看着你是如何在我的刀下一点点失去生命吧。”云芳菲收回了匕首，嫩白的纤指一点点的抹去刀锋上的血痕，那点点的猩红印在她的手上，就像皑皑白雪上晕染的朵朵红梅。
本来，她是打算悄无声息的一刀宰了姜婉华的，谁知刚进房内，就听到她睡梦中仍在骂着娘亲，这叫她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还是让她多受一番折磨再死吧。
看着那把带血的匕首在她裸露的胸口左右比划着，似乎在寻找着一刀致命的地方，姜婉华心中骇急，嚎叫道：“饶了我吧，我错了，我不该逼死你娘，不该派人杀你，求求你看在你爹的份上，饶我一命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回来，我保证对你比对嫣然还好，我发誓……我……”
急促而惊恐的声音倏地嘎然而止，姜婉华大睁的瞳眸逐渐涣散而无光，在胸口拼命挣扎的双手也缓缓的垂了下去，整个身体也悄然失去了生机。
她还没动手呢，这恶妇怎么就自己先吓死了？云芳菲错愕的看着床上那个已经死去的人，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恨已经憋得她无所适从，恨不得拿刀将她身上刺满窟窿，否则就不足以泄愤！
脑海中全是娘亲倒在血泊中的影子以及她这九年来充满黑暗血腥残酷的经历，云芳菲高高扬起了手，将短匕狠狠的往姜婉华的心口扎去，即便她死了，也难消自己的心头之恨！
“嗤”的一声轻响，划破空间，“锵”的一下砸偏了云芳菲手中的短匕，她震惊的顿住了身形，听到门口一道熟悉的低叹声清晰的传来，她浑身一僵，扭头望去，却见一袭青衣飘飘闪了进来，来人赫然便是白飞羽。
“是你，你没去微湖？”
“是的，我知道你要来这里，所以直接就来了，从你进房到现在，看了好久。”
白飞羽的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烛火微微跳跃着，倒映在他原本清澈的眸底，带着点点痛心，带着丝丝心疼，更带着一股不忍，直直的望进了云芳菲的眼中。
“你想怎样？”云芳菲心口一窒，这个善良的白痴怕是要对她失望了吧？这样也好，反正她和他之间，本就没有交集可言。
她垂下了手，握紧短匕，脸上一派平静，从容向外走去。“想告发我就趁早，若是不想，我可就走了。”
“别动，外面有人。”白飞羽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一手挥灭了烛火，与此同时，东苑外想起了密集而轻微的脚步声，一听可知来人数量不少，而且训练有素。他压低了声音有些懊恼的道：“你想报仇，也不装扮一下再来，怕人认不出你吗？”
“你……”这白痴竟会选择帮她而不管朋友道义了？云芳菲一怔，纤瘦的娇躯已被他拉入身后。
月光下，他瘦削英挺的脸庞泛着一层淡淡的荧光，一改往昔的温和，此刻满是肃穆，清澈的眸子也微微眯起，一瞬不眨的盯着外面，微丰的唇瓣紧紧的抿在一起，一只大手紧紧的攥着她的小手，温暖而有力的传递出他心底的情意和他的选择，用事实告诉了她，他将会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多少年了，她从来都是孤军奋战，她的存在就是为了不停的杀人杀人再杀人，根本没有管她的死活，如今乍然感受到有人和她并肩一起，云芳菲的心口暖暖的，唇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却嘴硬的问道：“你不怕对不起你的朋友？”
“若不是碍于身份，我也必定会替你给她一个教训。她自己罪孽缠身，吓死了自己，和你无关，不要将此事揽在你身上。”白飞羽低声笑了笑，看向她的眸光越发温柔，低头在她耳边轻笑着，“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这样的人而双手染满血腥，她不配！”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背上的包裹，里面是两件黑色夜行衣，递给了云芳菲一套，自己也快速的套在身上，临了又在脸上蒙了一块黑布，小声说道：“蒙上吧，绝了后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