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就是个笨蛋,非要实话实说,说是你拉着我来捉蟋蟀的。结果你被皇爷爷打了二十大板。”沈默的眼里有了一抹温情,笑着看着沈浩轩。
沈浩轩吃吃笑道:“你真以为我想被打啊,那是因为你从小身体不好,那一次风寒才好,若是再跟着我受罚,你只怕会受不起!”
沈默微微一愣,眼里有了一抹惊异,他扭过头看向沈浩轩,却见沈浩轩却酒意蒙蒙的靠在他的肩头,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意,嘴角边是痴痴的笑容。他一直疑心沈浩轩是装醉,此时见到沈浩轩这副样子,便知道他只怕是真醉了。
仿佛他不是皇帝,而沈浩轩也不是他的臣子,两人只是普通的好朋友、好兄弟。
沈浩轩半眯着眼睛低低的道:“所有的皇兄弟间,我们两人却最为亲厚,我一直当你是我的亲哥哥。可是我们却终是皇子皇孙,总是勉不了那些烦扰,就算我们感情再好,也经不起其它人的再三挑拔。”
沈默低低的道:“浩轩,你喝醉了。”
“我没有醉!”沈浩轩醉眼朦胧的看着沈默道:“你和父王一样,根本就不了解我,我只喜欢淳酒和美人,根本就不喜欢兵法和武功,苦了十几年,到凌州后终于解脱了,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可是我却再也不能去见太妃娘娘了!”说罢,他抱着沈默呜呜的哭了起来,他哭的极惨,眼泪鼻涕和在一起流,全糊在了沈默的肩头。
沈默的心里一酸,辽南王妃死的早,沈默的生母对他极其怜惜,一直视如已出。自从沈默登基之后,太妃却重病而亡。传闻太妃病重时,一直叫着沈浩轩的名字,而沈浩轩纵然知道她病重却不能回阳城去看她。因为自沈默登基之后,便按他皇爷爷吩咐的,外封的王爷三年才能回一次阳城。
沈浩轩是外封王的世子,三年才能回阳城一次,他若是那般回去,便会被视为谋反。
沈默低低的道:“浩轩,对不起!”
沈浩轩一边哭一边道:“我在听到太妃死讯的时候,是真的恨起你来了!可是恨又如何,你也有你的苦衷!”
沈默轻叹道:“自古帝王之业,就有太多波折,我当日也想召你和皇叔进京,可是朝中大臣都说你们拥兵自重……”
“放他娘的狗屁!”沈浩轩怒吼道:“你在凌州看到几个兵呢?拥兵自重,让他秦家借我几十万兵马,我就先把他们给灭了!”
沈默的眸光转深,却终是笑了起来道:“那一次的事情其实也不关秦家的事情……”
“我不喜欢听到你这句话!”沈浩轩睁着一双蒙蒙的眼睛看着沈默道:“你让父王常年镇守凌州,三年回一次阳城,无非是因为凌州是秦家的地盘,想借他们来监视我们!说到底,你终是信一个外姓人,也不信自家的兄弟!还有楼少凡,三年前你让他从阳城回到凌州,你敢说你没有一点其它的用心吗?你敢说当你面对那些朝臣的谗言里还把我当兄弟吗?也对,你是皇上,我只是一个世子,我们两个人又哪里能成的了兄弟!”他看起来怒火中烧,跌跌撞撞的就朝外走去。
沈默跟了出来,眼见沈浩轩就要摔倒在地,他一把将沈浩轩扶住,沈浩轩怒道:“我不要你扶,反正你一直觉得我对你是个威胁,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是兄弟!”
沈默微微一愣,终是没有再扶他,任由沈浩轩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沈默的眸子里有了一抹痛楚,也缓缓的走了出去,只是才一出去,便有丫环走过来道:“皇上,这边请!”
沈默随着丫环走入沈浩轩替他安排的房间里,里面站了十八个姿色绝美的女子,他细细一看,那些女子全是今日的舞姬,他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道:“你们下去吧!”
众女微微一愣道:“世子吩咐了,今天晚上就由我们来伺候皇上。”
“滚!”沈默的声音转寒。
众女大惊,倾刻间便退的干干净净。
沈默的心情无端的变得极坏,看了一眼布置的金碧辉煌的房间,他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沈浩轩醉酒后的一席话,他的思绪又似回到了童年。
由于辽南王常年征战,辽南王妃早逝,所以沈浩轩一年之中有半数的时候可在凌州,而沈浩轩离开凌州到阳城的时候都住在太子府,当年他的父亲便是太子,是苍蓝王朝最为出众的皇子。他比沈浩轩只长半岁,所以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好,远没有其它的皇子的种种猜忌,他到现在还记得两人一起相约出宫游玩的日子,也记得两人淘气的偷偷爬上树梢他却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的事情。当时他的腿被摔断了,是沈浩轩将他背回太子府的。
因为这一件事情沈默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更沈浩轩却被罚守了三个月年的太庙。
那些日子单纯而美好,只有兄弟情长,却从无其它的猜忌。纵然常有人提点他让他多加留心沈浩轩,可是他却不屑为之。而他小时候身体并不好,倒是沈浩轩照顾的他更多一些。而沈浩轩也比他表现的更为出色,几乎每一件事情都比他强。以前他从来都不在意,可是自从他的父亲死后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原本他的父亲做太子是没有任何人有意见的,他的父亲待人亲厚,又极具谋略,苍蓝王朝的皇子们都对他心悦诚服。可是他的父亲死后,那个皇位便悬在了半空中,变成每个皇叔都想得到那个位置,原本看起来一团和气的皇族刹那间因为皇位之争而变成了销烟四起。
对沈默而言,那是一段极其阴暗的日子。父亲的死,是他心底的痛,可是再痛也及不上身边每一张脸的转变,那些温暖的亲情在转瞬间变成了刀光剑影。
当时争皇位最凶的是辽南王和定北王,他的皇爷爷一夕间仿佛苍老了十岁,他到现在还记得皇爷爷见到一众皇子争吵的丑态后的表情,他当时只垂手站在一听听候训示,没料到皇爷爷在一怒之下将皇位传给了他。
沈默以前想过要做皇帝,只是他知道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却没想到事情来的那么快,快的让他来不及防备。那天皇爷爷将他叫到寝宫里,拉着他的手,他到现在还记得皇爷爷脸上的表情,那副表情除了伤痛之外还有无可奈何和怜惜。
他还记得皇爷爷对他说:“默儿,你和你父王一样,都是宅心仁厚之人,让你们守江山并非难事,可是现在苍蓝王朝内忧外患夹杂,要做一个好皇帝并非易事。你一定要做一个明君,善待天下百姓。沈家的江山不可在你的手里有纷乱,你要小心你的两个皇叔,他们都是人中之龙,尤其是你的三皇叔。”
他的三皇叔便是辽南王沈星南。
沈默缓缓的坐在桌前,因为皇爷爷的话,再加上后来左相秦怀玉告发辽南王暗中屯兵,并例出了实证,于是他便趁辽南王进皇城的时候将他软禁了起来。自那之后,他与沈浩轩便极少见面。他身为帝王,已将往日的兄弟之情悄悄的藏了起来,原以为他藏的极好,为了他的万里江山他这一生也不会对沈浩轩心慈手软。可是今日里沈浩轩醉酒后的一席话,却让他的心里感慨良多,那些尘封起来的美好岁月又悄然在侵蚀着他的心。
沈浩轩在婢女的掺扶下回到卧室之后,一双灼灼的凤眸里满是星星点点的光华,又哪里还有一分一毫的迷离。只是脸上的红晕犹在,眸子里充满了感伤。那些绝美的姬妾们都静坐那里,一见他进来,便都迎了上来。
沈浩轩冷冷的道:“都给我滚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再来前院。”
他的样子和方才判若两人,将一众姬妾吓的不轻。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身体重重的倚在了檀木大椅里,一个人影晃过,乔靖立在他的屋里。
沈浩轩淡淡的道:“楼少凡那里有什么动静?”
“他每日都在呤诗做画,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是前几天有去找过汪会生,当时隔的远,他们的声音又小,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乔靖躬身回答。
沈浩轩轻轻点了点头,却又道:“现在离大婚只有几天了,他不可能没有动静,你要将他盯紧了,一有消息就向我回报。”
乔靖点了点头便欲离去,沈浩轩又幽幽的道:“皇上有没有派人去查楼外楼的事情?”
“有派人去查了,因为这一次的事情,皇上心里已经对楼少凡生疑,世子今晚对皇上以兄弟之情相动,应该能打消他不少的顾虑。”乔靖在旁低声道:“只是楼少凡也怪的紧,楼外楼被封他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更没有半点动静,难道我们的消息有误?”
“消息没有错,楼少凡这个时候若是有动静的话,皇上就真的会生疑了,他那么精明,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他再清楚不过。”沈浩轩淡淡的道:“我原本还在担心要如何对付楼少凡,原本还没有主意,现在皇上一来,一切便都明朗了起来。他这几天没有问我赈灾银两的事情,只怕心里也开始在提防楼少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