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蝶姑娘!”身后传来侍女气喘吁吁的呼喊声,杜嫣顿住步子,弯弯眼睛,回头微笑着问道:“有什么事?”
“姑娘,”侍女行礼,回道,“少爷来了,让您去小室里找他一趟。”
“四少爷?”
“是。”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目光随着侍女身影消失而收回,低头略微沉思了一会儿,转身向红玉的小楼的方向走去。
红玉的小楼边有一座假山,月色清凉,高大的榕树落下长长斜斜的影子,斑驳的笼罩在假山上,清风徐来,如被微风吹皱的湖水中交纵的荷叶残梗。
杜嫣站在树下,微微仰头,向树丫上张望去。只见一个圆脸的青衣小童攀着树枝一荡,稳稳跳了下来,嘻嘻地笑道:“倾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呢?”
杜嫣微笑,声音清脆:“少爷在里面,你能跑远了?又不是第一次被你吓唬!”
封朗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那我下回换个地方。”
杜嫣不置可否,每次都说换个地方,每次都蹲在这棵树上,他所指的换个地方,杜嫣私以为指的是换个树枝。
“少爷在里面?”杜嫣指指假山,这里地下有一间密室,入口就在假山里。
“是。”封朗点点头,脸色忽然严肃起来,“你快去吧,少爷等你好长时间了。”
杜嫣眉毛一挑,凑近封朗,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封朗高深莫测地摇摇头,似有不忍,“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什么意思!”杜嫣一急,提起裙子就要踹他,打的什么马虎眼!
封朗是鄢霁从小的侍从,从烟州带出来的,一直跟着鄢霁。杜嫣两年来越发得鄢霁看重,这一年来更是被鄢霁委派成为红袖楼间谍领事,从红玉和周贵手里接来了楼里所有消息的采集整理和任务的布置分配工作,直接与鄢霁交接。所以封朗和杜嫣时常见面,一来二去地也熟了。俗话说伴君如伴虎,都是看着鄢霁脸色吃饭的,冲着这同袍的情谊给她透个底儿怎么了?
封朗笑嘻嘻地一躲,没让杜嫣踢到,讨饶道:“好姑娘,我错了……”
“快说!”
“其实吧,也没什么事儿……”眼看杜嫣就要补上第二脚,封朗赶快闪开,飞速喊道,“是有人要倒霉了不过不是你少爷只是找你问问情况安排一下事情!”
杜嫣把这句话在舌尖儿上默念三遍,才把句子断开:是有人要倒霉了,不过不是你,少爷只是找你问问情况,安排一下事情。
顿时明白封朗这小子就是在耍着她玩儿!
恶狠狠地剜他一眼,杜嫣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封朗挠挠头,嘿嘿地一笑。
杜嫣轻车熟路地钻进假山,循着微弱的光亮摸了进去。只见鄢霁坐在桌子旁,好像有些疲累,微闭着眼眸,幽暗的灯光下,眼窝下投出一片阴影。
桌子上放着一套紫砂茶具和一盏小小的昏黄的油灯,弱弱的橘黄光焰飘飘忽忽地颤动,玻璃的灯罩被熏得黑漆漆的,好像让屋子变得更加昏暗。
听到脚步声,鄢霁抬眼,微微蹙眉,声音似乎有些不悦,“怎么又喝这么多酒?”
杜嫣耸耸肩,表示自己很无奈,“我也没办法,不把杭震灌醉怎么让他真说话?”
“你也要注意些,还嫌上次吐的不够?”鄢霁抬手一指,示意杜嫣坐到对面。
“我知道,用的是特制的高底儿厚壁的酒杯,总能偷着少喝几两的。”杜嫣提裙坐下,“不说这些了,这会儿叫我有什么事?”
说到正事,鄢霁一瞬间恢复了精神,微微坐直了些,温声问道:“进展如何?”
“岭南王的野心很大。”杜嫣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如是说道,“岭南王估计是嫌岭南太小,想换个大点儿的地方折腾。杭震是先头兵,这半年笼络了不少人。那位老王爷有可能会在今年年底入京,以后就不会走了。岭南世子的位置争得很厉害,老王爷属意庶长子杭震,杜家那边却支持嫡子杭离,不好废了规矩。所以这也是老王爷给杭震的一个机会,等杭震这边事成立功,怕是就要名正言顺地立贤了。这些跟你的分析情报都差不多。”
但是杭震说他岭南如今效仿平朔,几乎是全民皆兵,总兵力不下六十万。其中精锐战斗力约有二十万上下,近来调度分外频繁,全部进入备战状态。这一点,和你给我的情报有出入,再好好查一查吧。
粮草这一块儿是由杜家人管着的,杭震的人手插不进去,虽然他说约有三年的储备量,我却觉得不可信。
“唉!”杜嫣感叹一声,“岭南那边呀,乱得一锅粥似的,上百年的家族有七八个,争那一个世子之位的除了杭震杭离还有其他三四个公子,杭震交代的很零散,等我回去理一理,最晚后天。”
鄢霁认真地听着,看着杜嫣雪白的脸色,想了想改口道:“这个不急,缓上一阵子也可。你大病初愈,不该通宵熬夜。另外记得打探一下岭南世子的死因,看看有没有什么蹊跷。”
鄢霁认真地听着,看着杜嫣雪白的脸色,想了想改口道,“这个不急,缓上一阵子也可。你大病初愈,不该通宵熬夜。另外记得打探一下岭南世子的死因,看看有没有什么蹊跷。”
“嗯,这个我问过,杭震说是杭乾坠马完全是一场意外,他和他娘舅王家并未参与。有机会了我再探探。”
鄢霁点点头,又问:“另外两件事呢?”
杜嫣有些发愁地摇摇头,道:“都不好办呐。金昱的心思细的很,我一把话题引过去他就顾左右而言他,再不就是装糊涂打哈哈,甚至感觉有时候隐隐地反在套我的话,我怀疑他对我起了疑心,也不敢逼得紧。不过从他那几个兄弟叔叔身上觉得,他们金家人只怕是有不臣的心思的,只是不确定是金家家主的意思,还是个别人的意思。”
“若是如此,那边你便放一放。金昱确实是外松内紧的性子,不好对付。何况现在红袖楼是鄢家产业已经挑明,他对你有所防范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