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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胤禛抱起我往书房外奔去,宁武常无法脱身,急得大喊:“公主,快拦住他们!”

红雪捂紧了嘴,双目晶莹地望着我们跨出房门,终于没有阻拦。身后忽然传来红雪的尖叫,胤禛和我同时回首,眼前一片血淋淋的场面,宁武常居然砍掉了已经死去却仍紧箍他双脚的小安子的手,我眼内刺痛,不由紧闭了双眼,脸颊紧贴在胤禛胸口,不忍再看。我分明感到胤禛的身体在剧烈地抖动,冷静如他,也不得不为眼前的血腥而震撼!

“快来人啊!有刺客!”胤禛大喊,继续抱着我往外跑。宁武常飞身追来,在我们头顶凌空越过,立在我们身前,剑尖明晃晃地在眼前抖动。胤禛抱着我挪移闪躲,不再灵活的身体加上我的负荷怎么躲得开凌厉的致命攻击,臂上,脸上已落下伤痕,我哀求道:“胤禛,放我下来,你快走吧!”

“绝无可能!”他面无表情,斩钉截铁地拒绝。然而他越来越迟缓的步伐无情地宣告着他的劣势,地上愈滴愈多的鲜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完全浸透我衣服的是我的汗还是血?我无从得知,只觉得自己在他怀里越来越虚弱。

宁武常的剑似乎越舞越猛烈,我眼前亮光闪闪,一片凌乱的剑影,忽然散乱的剑影变得集中,化做一点逼向胤禛胸口,我本能地耗尽全身气力,双臂攀上他的脖子,身体贴在他胸口,背上再度冰凉,我喷出一口鲜血,头无力地靠在他肩头。

“傻——落——儿!”

“姐——姐!”

“皇——额——娘!”

“妹——妹!”

这声声呼唤都是冲着我来的吧!有胤禛,红雪,弘昼和弘历,好像还有我哥,是的,是我哥带着侍卫来了,那么我们安全了!

“不管是死是活,把刺客给朕拿下!”

我可以感觉到胤禛的愤怒,在一阵兵刃相接之声后,一切又平静了下来,我睁开疲惫的双眼,所有的人都围在我们身边,人群外,宁武常被侍卫们生擒,他凝视着胤禛不愿屈服,“真不明白,一个鞑子皇帝,竟然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之卖命!”

“够了!我实在受够了!”红雪从角落里跑出来,哭泣着道:“你口口声声说满清如何如何残忍无情,是,也许当年清兵入关确实给中土百姓带来灾难,但是所有的战争都是如此啊!难道你从前带兵起义时所过之处对当地百姓来说不是劫难?难道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会不比任何一个满人残忍?相反,我在清宫数十年所看到的只有皇帝的励精图治,只有皇帝一心为百姓着想的苦心,满清的皇帝不比我们明朝任何一个皇帝差,如今天下太平,若再起战乱,才是真正的祸害百姓!”

宁武常若有所思,不再言语。胤禛望了望红雪,再将目光集中在宁武常身上,一口气发了数个命令:“把刺客押下去,责令刑部严审;传太医;把红雪押起来!”

“不要!”我央求胤禛,“红雪可以说是我一手带大,就像我亲妹子一样,即使她犯了什么错,她也知道悔改了,况且我这当姐姐的不是替她受惩罚了吗?这两剑还不够抵她的过失?胤禛,饶了她吧?”

眼看胤禛悲痛地点头,我才将目光转向红雪,红雪“扑通”跪在我跟前,哭道:“姐姐,不,娘娘,红雪不配当你的妹妹,红雪对不起你!请皇上赐红雪万死。”

“红雪,难道你心里对皇上和我的恨还那么深吗?以至于你不要我这个姐姐了?”我微笑着看着红雪。

红雪慌忙道:“不是的,姐姐。”

“那就好了,你听我说。”我拉过红雪的手,再拉起身边弘昼的手,轻道:“昼儿,别忘了,这是你干额娘,以后你要像孝顺额娘一样孝顺她。”

“是,孩儿知道!”弘昼一边抹泪一边答应着我。

“那就好。”我又对红雪说道:“红雪,千万别说什么死不死的傻话,真是我妹妹,就帮我好好照管四季花语那些生意,还有那么多姐妹靠着四季花语生活呢,你死了,她们怎么办?这些年店里的生意都靠你支撑,这我知道。其实解决姐妹们的温饱问题,不让她们受凌辱受欺压也是造福百姓啊,你说是不是?”

红雪抽泣着不断点头,“是,我答应姐姐,好好活着,继续照顾四季花语,照顾五阿哥,若再有二心,必当受五雷轰顶之苦。”

“弘历!”

“皇额娘,孩儿在这!”弘历把手伸向我。

我放下红雪的手,将弘历递过来的手和弘昼的紧握在一块儿,道:“弘历,你是皇子中最年长也是最能干的一个,要好好辅佐皇阿玛,善待弟弟。昼儿更要向四哥学习,做好四哥的帮手。”

“是,皇额娘放心,孩儿谨记于心。”他二人异口同声道。

“哥!”

“妹子,我在这呢!”哥挤到人群前面。

我确乎觉得自己像在交代遗言了,“妹子这一世给耿家带来的只有麻烦,请哥哥代妹妹孝顺二老,并转告二老,此恩此德落儿来世再报。”

“不!不许说这丧气话!有话自己去给二老说,不许说什么来世之类的傻话!”哥的话激起在场所有人澎湃的离情,顿时痛哭声四起。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人群忽然一阵纷乱,外围的侍卫们迅速给太医让出一条道。

几位资深太医给我仔细把脉以后,对胤禛无奈地摇头。胤禛大发雷霆,“你们说朕白养你们这些庸医有何用?一到关键时刻就束手无策!对了,西医!快传西医!”

我轻拉胤禛的衣袖,“胤禛,没用了,落儿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如省点时间让落儿好好看看你,记住你吧!”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就像当初生弘昼的时候一样,伤口不再疼痛,唯一的感觉是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要从这个躯体上离开。

这个呼风唤雨的强势男人竟然伏在我脸上嚎啕大哭起来,“丫头,我对不起你!其实这几年我没有一刻不在想念你,你是我胤禛一生唯一深爱过的女子,从来就没有变过!只是我害怕,怕你仍然不肯原谅我,怕你心里有了十三的影子,因为我自己也一直走不出十三的阴影,所以才把这思念深深埋藏,总想着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慢慢解开心里的结,没想到.......”

我轻托起他的脸,微笑着注视着他,“傻瓜,我知道!”

“你真知道?”他眼眶红红,泪水犹在,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他流泪。

“是的,我知道。”我举手轻抚他的脸。曾经光滑年轻的皮肤何时刻上岁月的年轮,两鬓雪染的风霜有多少根为我而愁?唯一不变的是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透过那深深的瞳孔,可以看见里面的我微笑依然,那些遥远的记忆,仿似就在昨天。

“胤禛,你还记得曾经许诺落儿三个愿望吗?”

“当然记得!被你瞎用了两个。”

“那好,落儿这回自私一次。落儿要为自己求一个愿望。”

“别说一个愿望,千百个我也全答应你!”

“不!”我镇定地摇头,“落儿只有一个愿望,皇上曾经答应过落儿来生给落儿一个唯一,君无戏言,落儿希望皇上守约。”我此时的声音细若蚊吟,似乎马上要漂浮起来。

“不!来生是来生的事,此生我就要完成你的第三个愿望!我不许你这么说!更不许你将我孤孤单单一人留在此生!”他的眼眶再度一红。

我垂下轻飘飘的手,梦呓般费力轻道:“傻瓜,别哭,落儿不是离开,只是先去来生等你,等你给我的唯一。”我忽然记起一件事,强打精神道:“落儿当年给你吸蛇毒那位置在哪呢?给落儿再看看!”

他挽起衣袖,露出小臂上一个细小的伤痕,我对着伤痕的位置狠咬一口,他的手臂立现一小圈牙印,微微渗出血来。我这才放心微笑:“好了,这就是标记,你的来生我也做下记号了,你可一定记得来找我呀!”

身体忽然有种蛻茧般的轻松,自己已在不知名的空间里漂浮,我急得大喊:“胤禛!来生再见!”

隐约听见身后一片混乱和哭喊,似乎还夹杂着“西医来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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