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元赫身携圣旨,却被大皇子元尹的呕吐之物污了。如今二皇子请罪责罚他自己,表面上看元赫处于下风,实则更将此事矛盾直指元尹,是元尹糊涂,不知轻重缓急。
元赫跪在殿前已经一个时辰,赵珣知道这件事情却也不好开口说话,又不知元帝召他入宫的真正意图,只得经过元赫跟着司已进殿,小瑜侯在了殿外,她自当也会朝元赫看上两眼,元帝见赵珣来了立刻起身,那脸上的表情变化,看来是盼着赵珣来。
“清王来了。”元帝开口时,那司已已经自觉的领着人出去了。
赵珣见这情形道:“不知元王希望小王做些什么?”以赵珣的睿智他大概也猜到了元帝心中所想,迟迟不罚元赫又不下旨捉拿元尹,就在这殿内等着他来,思索来,那便是此事元帝意思想要安抚元赫保元尹!
两位皇子相比,元赫战功显赫,手上又有兵马,再看元尹毫无作为,平日行为又不检点,恶名在外,势力倾向显而易见,两人根本就不可能比,可是长久以来,元尹却还可以安然无事的放浪不羁,究竟是为何,细细的往里面探,就会猜出一二了。
只能说元帝虽然不喜欢元尹,却也不想见他真的有事,可是又不得不顾及元赫,所以今日才会如此为难,才会迫不得已将他请入宫中,原因是那道圣旨还有回礼是送给他的,若是赵珣可以站出来说一句话,那么元尹便可少受些罪。
元帝将心中所想说与赵珣听完之后,就如赵珣所猜想到的无差了。
“元王,请恕小王冒昧问一句。此事上,您是希望大皇子少受罪,还是希望大皇子完全无事?”这一点可是必须要分清楚的。听得赵珣如此问来,元帝怔仲片刻:“莫非王爷有让元尹无事的方法?”
南风呼啸,天气阴沉。
政殿之内寂静无声,忽闻元帝召司已进去,不知交代了什么,司已出殿离去。元赫目光幽深,从司已远处的身影中收回目光,眸光越是锐利,这一跪这么久他却没有丝毫动容之色,看来元赫是铁了心了要将此事跪出一个结果。
有宫女从政殿这边回景阳宫,景阳宫是元帝赐给宜夫人居住的宫殿,宫女进了内室,走至贵妃榻前将政殿现在的情况说与宜夫人听。宜夫人一边听着一边坐起,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元赫此举只是为难元帝,她早同元赫说过,元帝虽不喜元尹,却重视亲情,不论元尹做错什么事他都不会忍心将其诸之,最多责罚斥骂一番。
既是如此还不如先与元尹处好关系,让元帝觉得他不仅孝顺父皇而且敬爱兄长,元帝就这两位皇子,元尹荒唐,这江山绝不可能交予元尹之手,等到元赫当上皇帝再诸他也不迟,可偏偏元赫沉不住气,一旦抓住什么机会便找元尹的麻烦,如此一来也弄的两人俱伤。
宜夫人下了塌,命人更衣梳妆之后往政殿去了。
元赫此举已经在宫中传的沸沸扬扬,好些宫人都忍不住在政殿前停驻片刻,也有些宫人似乎是特意过来这边打探情况的,然后又匆匆回了自己宫中将情形形容给自己的主子听。虽都是长年无所出,却也懂得依山傍水,哪日要是元帝驾鹤西去,日子也能好过些。
元帝的母亲赵太后已是六旬,住在长宁宫,那里宁静雅致最适合赵太后,但因赵太后身子骨不好,双腿有些不便,所以很少过问后宫之事,只等到家宴时才出现一次。
司已匆匆的赶往长宁宫处,不巧,在半路遇上了赵太后的轿辇正往政殿的方向。一时之间失了神,那个跟在凤辇旁与坐在凤辇上的赵太后嬉笑说着话的!哎哟,可不是那个让人头疼的小祖宗么。
他怎么跟赵太后在一起了?
元尹转头看见站在宫廊处的司已道:“司公公怎么在这?”
司已回神解释道:“奴才奉旨请太后去政殿。”
元尹笑着道:“可巧,我与皇祖母正是前往政殿。”
赵太后在元尹的搀扶下进了政殿,经过元赫身边的时候还瞧了他一眼,脸上表情复杂的难以分辨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元帝未料到赵太后会来的这么快,从政殿到长宁宫不可能只用半盏茶的功夫。正想开口问,却看见赵太后身边的人。
当下便忍不住了开口道:“你这个逆子!”声音响彻大殿,甚至传出了政殿,传入了殿外之人的耳朵。元尹脸上笑意犹存,没因元帝的怒骂之声消散,倒是出奇的有礼,当下就给元帝叩首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大概是没有料到,元帝诧异之间都忘了给赵太后行礼,然此时赵太后开口言曰:“皇上,今日宫闱发生的事哀家都知道了,先将元赫召进殿来。”
之间司已出殿对元赫道:“皇上宣二皇子进殿。”元赫一怔,眸光收紧,然后站了起来,一步步跟在司已身后进了政殿,果真是身强体壮,跪了这么久,这腿却一点异样都无。
赵太后已然发现赵珣的存在,眼光落在他身上,赵珣朝赵太后有礼的作揖然后直起身来道:“周赵珣见过太后。”赵太后目光沉沉,她虽不喜不过问世事,但是有些事有些人还是知道的。赵珣,周国的王爷,元帝此时将他找来做什么?难道不知道家事不宜外扬么。
此时元赫已经随着司已进来,拜过赵太后又拜过元帝。
见元赫也到了,赵太后才开口:“今日清早元尹给哀家请安,说起城外白马寺来了个高僧,哀家信佛,皇上是知道的。”赵太后看了元赫一眼继续言:“哀家想向那高僧请教佛法,可是双腿不便又怕出宫辛苦身体吃不消,于是便让元尹带了哀家的懿旨出宫将白马寺的高僧请进宫来。”
赵太后握起元尹的手:“元尹孝顺,怕让哀家等的太久,所以有些急躁了,才会有了今日之事,若是皇上怪罪,那便怪哀家吧,是哀家一时兴起,才让元尹与元赫两人不巧撞见,出了这等大事。”
不待赵太后说完,元赫脸色已是惨白,没想到元尹又将这赵太后请出了长宁宫。若是元尹真是身有太后的懿旨,那么元尹污了圣旨之罪……那便不算罪了。皇帝虽大,可赵太后是他的生身母亲,若是因为此事再罚元尹,那岂非告诉世人,他这个皇帝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放在眼里,何其不孝。
果然,只听见元帝感叹:“母后言重了,是儿臣不孝,还劳母后特意辛苦一趟前来政殿。”
“只要皇上不气,哀家心里头才能安了呀。”赵太后感叹道,元帝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不敢气,站在一旁的元赫更是无话可说,连元帝都不敢气,他凭什么气?
真真是好办法,元赫看向元尹,他依旧一副轻佻之态,嬉笑着让人觉得此事跟他无关似得,他何德何能能让赵太后回回都这般助他?赵太后瞧见元赫的脸色不对叹道:“哀家就你们这两个孙儿,若是谁出了事,哀家……哎,哀家死后如何面见先帝。”
“母后说的什么话,今日之事只是个意外,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随它去了吧。”
宜夫人才赶到政殿外时已不见元赫踪影,这时走过来一宫女告诉她元赫被召入了殿内,也将赵太后在殿内一事说与宜夫人听。
“赵太后。”嘴边默默的念着这三个字,于是叹息一声交代这宫女:“待二皇子出来,带他来景阳宫。”说完便又回去了。
赵珣听那赵太后所说的话,结局虽然如他所料,可过程却不是他所想,既然不是他所想,赵珣凝望着站在赵太后身边的元尹,见他与赵太后两人目光传送,心中了然,元尹不笨不蠢。
这事情过去了,元尹想送赵太后回宫,赵太后却让元尹送赵珣出宫。赵太后道既是元尹延误了元赫将回礼送给赵珣,那便罚元尹亲自带上回礼然后送赵珣会驿馆好了。
而赵太后由元帝送回长宁宫。元赫出了政殿就看见了景阳宫的宫女小琳在转角处,先行告退之后随着小琳去了景阳宫。
天气阴郁太久,终于下起了雨,这雨势倒是不小。
万俟晏在街上逛了好久,又实在无事可做,便回到了与元尹约好的地方,她写的八个字还在‘皇上-圣旨;太后-懿旨’。就这八个字,却足以看出元尹不是个真的愚者。既是如此,那这事他一定可以处理的很好。
却没想到这雨来的这般快,自己又没带伞,要是跑回去买一把,自己大概也全身湿透,环视了一眼四周,只好跑到离她最近的也是唯一的能躲雨的地方,拍去衣袖上的水滴,抬了抬眼,上面是用稻草铺盖的,但是稻草太过稀疏,还有好些雨珠子掉下来滴到她身上。
那地上的字迹都被冲散了。
元尹带着回礼陪着赵珣走到宫门口,赵珣的马车正在宫门口等候,见赵珣出来就驶了过来,元尹眉色淡淡,抬眼看了一眼天空,这雨大概要下好一阵子了。
赵珣走到马车边转身对元尹道:“大皇子请先上车。”
元尹看向赵珣,见他微微的笑着,赵太后让他相送,是另有意思的,此时正是为自己拉拢关系的时刻,他懂,赵珣大概也懂,不过他又看了一眼这雨势,才转头回以微笑:“王爷请见谅,小王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得不办。”
赵珣眉眼弯弯,和颜悦色。
“既然大皇子还有要事,请先行吧。”
元尹与赵珣告别,竟骑上一匹黑马,就这样冒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