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趁着闲暇的时间将重华殿里外焕然一新,殿外将枯草除去之后,种上了四季青翠的植物,特别难得的是,重华殿入殿左右栽上了两株腊梅树,笙歌对园艺方面颇为讲究,栽种的地方都是特意思考过的。
连带着平安,这些时间没少忙活,可是两人都像是沉浸在这事上了,而要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赵衍根本就没有踏入重华殿半步,不仅如此更加没有召见过她。
倒是平安每日去御膳房的时候一路上都会特意留心宫人之间的谈话,这是笙歌特别吩咐她的,多多留心宫人之间在谈论什么。
这宫中的事情绝对逃不过宫人间的八卦,所以听他们的议论不失为一个很有效的方法。每日平安回来都会在笙歌用完膳之后将自己听到的全部说给她听。
虽然重华殿偏,赵衍也对她没心思,明明她也像是无所谓的模样,在自己殿里随随便便的摆弄一些植物,实际她都在静观其变。
而就在她这样被赵衍冷落在这样一个角落的时候,外头那些女人不是很太平,一则是听说慎夫人与王浣翻脸了,笙歌听着的时候是不解,另外的一件事是赵衍在合欢殿的日子变多了,她听到的时候不算很惊讶。
她不知王浣当初是用什么方法,竟然能让慎夫人帮她牵线,连这么犀利的女人她都搞定了,还让那女人甘心把她送给自己的夫。当时听闻时就对她能做到而佩服不已。
而今在她被册封之后,可以说其实赵衍对她不算宠之际,竟然跟慎夫人说闹翻就闹翻了,也不怕慎夫人将她扒皮抽筋,而事实上至今她也没听闻慎夫人去王浣住的朝露殿闹过,王浣还是活的挺好。因此她对王浣又不禁生出二分佩服。
再说沈涟漪,那日沈涟漪的风筝断了线,后来喜鹊过来从她手中拿走风筝的时候说的是没有看见赵衍来。此事过去之后她没来得及问沈涟漪结果,沈涟漪就与她算得上是翻了脸,虽然翻的比较委婉,而那天她被封为才人。
被册封的时候她想过,莫非是沈涟漪希望她也能得赵衍宠爱想要来个宫廷版的娥皇女英,或者一时大意失言告诉赵衍这放风筝的事情跟她有关,然后赵衍觉得她原来也不是那么无趣然后就封了她。
不过沈涟漪对赵衍有情,以她后来她被封之后沈涟漪对她的态度,前者就可以排除了。再者,就那道所谓的圣旨,以及之后日子的‘凄惨’来说,后者也当排除了。
她以为,赵衍不封她不是因为她无趣,而正是因为她提起了他的兴趣。
可是为什么不册封她,她猜大概是时机不对。
可是他还没等她想通这个时机是何时才算合适,赵衍又这样突兀的封了她。笙歌思来想去得出一个结果,一个颇打击自己的结果,那大概只可说她还不够聪明。
她想赵衍是知道的,即使那风筝断了线,但是赵衍也是知道放风筝的人是沈涟漪,而后来沈涟漪连续得宠笙歌是又没料到。单凭一次放风筝就想永久抓住一个男人,那不现实。
不论如何这样的变化对整个后宫来说应该说算是一个好的转变,至少之前的慎夫人专宠已然因赵衍对沈涟漪的怜爱而打破了。如今她近乎可与慎夫人相较。如此,王浣即便比沈涟漪位份高,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再为难她。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终于等来了永乐五年的除夕之夜,今夜会在玉璃宫中设宴,皇帝、太后、还有后宫的妃嫔,是一个家宴,只是听说清王赵珣也会到场,原本定王赵璞也该出席,只是他留在边境并未回来帝都。
不知道别人是否奇怪,但是笙歌心中颇是不解,如今三国边境长年平和,并未有任何战争挑起,可是除夕这样的日子,按道理来说他应当选择回来陪伴他的家人才是,若是他要回来,赵衍一定不会不肯,太后更会开心,到了这样的年纪,丈夫不在,她最想的肯定是三个儿子都陪在她的身边。
就算定王真是心系国家安危,也不至于这几日都不愿意,可是他却选择不回来。
就在早晨,平安为她推开窗户的时候,天际落了雪。
平安惊喜的呼喊让笙歌直接披了件外袍就下了床,今年的雪来的晚了,却又是来的这样的合适,今夜是除夕,今年的最后一场雪,看样子这场雪会一直下到新的一年。
正是因为这场初雪,笙歌决定晚宴以一身鹅黄色衣裙出席,不巧推开半扇窗户正好能看见一株腊梅在白雪纷飞的时候摇曳生姿,笙歌心中感叹美妙至极。
屋子里烧了火炉,还好就算她是个被冷落的才人,待遇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待遇不算太苛刻,至少不比受冻也不会挨饿。
这也多亏平安,她与御膳房的人熟的缘故,吃的颇好。
待天色渐晚,白雪已是厚厚一层,四周一片寂然,她能听见白雪自枝际掉落的簌簌声。
她们两个是提早出门的,这时雪小了一些,两人各自披上一件厚实的斗篷,撑了一把伞出了重华殿。
这一路并不好走呢,因为她这边的道路还来不及清扫,笙歌与平安两人牵着手,走的极慢。都这个时候了也没人会出来看热闹,虽说两人牵着手,看着也是平安在搀扶着笙歌。
平安手里还拽了一个布包,里面是笙歌让准备的两双鞋子与袜子,她早想过这样一路过去玉璃宫,她与平安的鞋子大概也湿了,她不愿意穿着一双湿了的鞋冻到晚宴结束,她身体不算好,这样容易伤风感冒,而且她怕脚会因此生了冻疮。
以前她见府中下人有些生了冻疮的,指头红肿,又痒又痛。
为了避免这些,麻烦一些也无所谓。
也正是两人出来早,才不至于迟到,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大人物,若是这样的时候还迟到那么就真是会被嫌弃死。
走到玉璃宫的时候,她跟平安躲在角落就把湿了的鞋袜给换了,平安将布包藏在墙角然后两人才走进去。
吕贵嫔大概是最早来的,因为这些事情都由她来张罗,当笙歌到的时候吕贵嫔早已落座,一些妃嫔也都入了席,后来连慎夫人与沈涟漪也到了,姗姗而来的倒是王浣。
笙歌这里的位置离主席的位置挺远,左右入席的人她也是才认识,她很和睦的与两人都说了两句,两人都是话少之人,相互介绍了下也就默了。
最后赵衍才扶太后入了玉璃宫,赵珣跟在后面。
众人跪地迎接,待他们三人都入了席,众人才站起再次落座。外头白雪纷飞着,这里头可是暖和极了。
斗篷早就脱了下来,因为今日是除夕,喜庆之日,大多人都选择艳色穿着,笙歌反而更容易入眼。赵珣薄唇紧抿,眼光已经不着痕迹的从她身上移开。
其实这样的场合,赵衍倒是无所谓,都是自己的妻妾,但是对于赵珣来说不会觉得尴尬么?——笙歌立刻停止再继续这样想下去。不然她会笑。
赵珣年纪不小,但是王府里头并没有女主人倒是真。民间的传言是赵珣性格随性放任,喜好在于游山玩水,不愿意成婚那是不想有了牵挂失了自由。
说是这样说,只是扯上政治利益罢了,若是有一天需要拉拢什么人,巩固怎样的地位,结亲便是最好的方法。
想到这晚宴已经是过了一半了,中途又是一起举杯庆贺,吕贵嫔她们也单独敬过太后与皇上,大殿中央穿着大红舞衣的舞姬还在旋转,笙歌眯了眯眼,仰头喝了一杯酒。
实在是无意如此,可是让人瞧着却是真心豪迈。
赵衍早就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一身鹅黄的她,因她离门口近,晚宴之间目光也会不经意在她身上掠过。只不过每次当他就这样不经意掠过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朝他这边看。
她的眼睛总是看着旋转的舞姬们,就好像她们是此时最值得关心的。
她倒是活的好!赵衍心里划过这样一个念头,脸上不见悲色与怨愤,明明他就没去过她的重华殿,而那里在他记忆里是十分萧条的地方。
而就在她欣赏舞姬跳舞的时候还时不时轻笑时不时喝上一杯。桌上的食物她也都尝过了。
笙歌脸上含笑,嘴角依旧抿着。两颊有些红晕,又是片刻,她拢袖起了身,平安上前搀扶,两人悄然的退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