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低垂着,四周几乎是寂静的,没有声响,就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像是听不见了。唇上感觉莫名其妙的灼热,这只是个意外,意外而已,笙歌在心里提醒自己。
久久的,她才听见一丝熟悉的声线:“你怎么会认识本王。”不冷不热的温度,让笙歌一颤,是啊,她长年生活在淮阳郡,而在一月前进入皇宫,从来不曾接触外臣,她怎么会认识他。
笙歌吸了口气。
“我只是看见王爷衣袍上面绣的纹样。”笙歌迅速反应,一看是龙其实是蟒,心细一些,即便是没有看过也该知道来人的身份。
当朝来说能以蟒为绣的不就是清王赵珣与定王赵璞么?都是赵衍的亲弟弟。
“无意冒犯,还请王爷见谅。”笙歌眸子垂的很低。
风筝已经悄然落下,没人去拾捡,赵珣没有说话,目光缓缓从笙歌脸上移开,然后走下台阶,朝着风筝走去。
笙歌疑惑的转头看他,只能看见赵珣的背影。
算算日子,她好几个月没有见过他了。想到这里她低下头。笙歌安静的跪在地上,赵珣拾起了风筝,在原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走回了她身边。
他什么话都没说,将风筝递到了她的面前,笙歌失措的接过,她的手肯定抖的厉害。他大概是不想跟她说话吧。
他是独自一人,没有跟班。当她接过风筝的时候,赵珣已经绕过她离开,她连谢过都来不及。
笙歌失神的跪在地上,竟然也忘记了要站起来。
手指紧紧的捏着风筝,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有什么议论声导致她回过了神,笙歌立刻站了起来,总有三三两两的宫人会经过,笙歌叹息。
正巧喜鹊已经赶了过来将她叫住。
笙歌连忙问道:“怎么样?皇上可有出现?”
喜鹊一脸忧愁摇摇头:“还没见着皇上,风筝就断了线。”笙歌再次忍不住叹息:“没关系,你赶紧将风筝带回去,今日若是皇上没来,再想别的方法就是。”笙歌拍拍喜鹊的手安慰道。
也是希望她回头能安慰安慰沈涟漪。
只要赵衍还在,总会有办法的。
喜鹊赶忙点点头,然后道:“美人还在等奴婢,奴婢先走了。”
看着喜鹊离去笙歌也就转身了。
安德回到政殿的时候赵衍还没回来,正出殿要去找的时候看见赵衍回来了,他走的极快,看赵衍两手空空,大概是没捡到那风筝。安德赶忙迎了上去。
“皇上,奴才寻到那放风筝的主人了,是——”
“沈美人。”
安德还没说完赵衍就替他回答了,安德眼前一亮,笑意挤到脸上:“皇上英明。”说完安德才觉得哪里不对劲,像是生气了?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明明还好好的。真是一刻都不能离开他身边。不然难以捉摸他为何不开心。
赵衍眼光幽深如潭。安德低头不敢再说话。赵衍的眼睛落在龙案上,突然敛袖执起了笔,然后如行云流水般在案上裁剪好的宣纸上书写。
安德这才抬了抬眼皮,自赵衍笔端一字一字出来。安德诧异的又看了一眼赵衍的表情,似乎还是不太高兴。
最后赵衍收了笔,左手捻起那张宣纸,不太温柔的往旁边一扯道:“盖上玺印,去昭和宫。”安德连忙伸出双手去接那张柔软无力的宣纸,松了口气,幸好反应快没让它落在地上。
心里觉着这样的圣旨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但是他又不敢问,只能乖乖的从岸上取了玉玺,然后在宣纸上盖。
“那奴才这就去昭和宫了?”安德将宣纸小心捧着,上面的墨迹还未全部干透。
赵衍眼皮都未抬起,已经翻开了一本奏折。
安德悻悻的退出了政殿。
再看了一眼宣纸上的内容,越是想知道刚刚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笙歌回到屋子,让平安去弄点点心来,因为她有些饿了。然后独自一人在屋子里徘徊,是的,她无法安心坐下。
这就是坐立不安了。
她突然停在镜子面前,心中感概万分。可是有什么好感慨的呢?总不至于是觉得悲伤吧。她恍然间失笑。
“姑娘!姑娘!!!”外头突然响起平安急切的呼喊声,笙歌如被惊醒,转身往外走。
“怎么了?这么慌张。”
“姑娘!圣旨!!”平安穿着粗气指着后面,于是笙歌看见了安德还有掌事麽麽。
似乎这样的情景不止出现过一次,这样的画面竟然让她觉得像是时光回旋。
“乐姑娘,快跪下听旨。”安德已经走到她的面前,笙歌看了一眼他的手上,却是一卷浅黄色的宣纸。
笙歌狐疑的跪了下来:“臣女接旨。”
安德以为,这圣旨实在太过简便,以至于他来时就将上面的内容记下,不过他还是很合规矩的将宣纸打开,然后念道上面的几个字。
“封乐笙歌为才人,赐居重华殿。”
一时之间苑里很是静谧,大概都被安德念道的圣旨惊到了。
这——笙歌还没来得及疑问,掌事麽麽就已经替她问了:“安公公,没了?”安德也奇怪,他看向还跪在地上的乐笙歌道:“乐才人还不起来接旨。”
笙歌谢过吾皇万岁才站了起来,从安德手上接过所谓的圣旨,再次谢过安德。
安德此次也不懂赵衍想什么,也着实不知道该跟笙歌说些什么。只好笑笑:“奴才恭喜乐才人了,好生准备一下,迁往重华殿吧,奴才回去复旨了。”
笙歌淡笑:“我送安公公。”
“才人还请留步,奴才告退。”
于是安德离开了,掌事麽麽回头看了一眼笙歌:“恭喜乐才人。”
“谢谢麽麽,以往多得麽麽照顾,笙歌感激。”
“这些都是奴婢的本分。”掌事麽麽又看了一眼这所谓的圣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还是打住了,她只是说:“才人准备好了遣平安来说一声,奴婢命人送才人去重华殿。”
“那么劳烦麽麽了。”
掌事麽麽莞尔离开。
这时待在屋子里的两个姑娘开门出来了,跑到她身边一左一右挽住她的手臂,一个说道:“恭喜乐姐姐得皇上青睐。”
“疑,为什么这圣旨不像圣旨。”
“是啊,连内容也不一样。”
笙歌低头看着这圣旨。心里竟有种不祥的预感。
与两人闲聊了几句,笙歌借故回了屋子,她将圣旨放在梳妆台上,平安站在她身后。
“姑娘为何不开心?”
笙歌习惯性的抬头以镜子看身后的平安,良久她笑笑:“平安,你之前在哪里任事。”
这是平安伺候笙歌以来第一次她问起她的事,平安愣了一下回答:“在御膳房。”
原来她在御膳房,笙歌笑笑:“难怪你对每日的膳食点心都那么了解。”之前见她每次给她介绍菜色点心她都没往这方面想过。
“还想回去么?”笙歌顿了顿问道:“如果你想回御膳房,我便跟掌事麽麽说一声。”
笙歌之所以这样问只是觉得平安是个好姑娘,而她这条路并不好走,她几乎已经看见前路坎坷,平安跟着她是必然要受苦的。
平安脸色因笙歌的话而渐渐褪去血色。
“是不是奴婢伺候姑娘伺候的不好?”她连声音都有些发颤,笙歌闻言这才转身抬手拉住她的手。
只是这次突然被封,她实在觉得迷茫,笙歌摇摇头:“平安,你跟着我会很辛苦。”笙歌着实只是为平安考虑。平安凝视她颇久,好像明白了什么,然后一笑:“奴婢自小就入宫为宫女,什么苦没吃过。”
笙歌恍惚之间平安又说:“奴婢觉得跟着姑娘挺好的,至少不用被麽麽公公欺负。”
“如果——会死呢?”笙歌把最坏的结果说出口:“如此,你也觉得跟着我是好的吗?”
她说着的时候就感觉到平安一僵。她的眸光变的有些茫然,好像是在琢磨她这句话的意思,也许在平安心中最坏的结局不过是笙歌不受宠,然后在深宫老去,却不知道为何笙歌会说死字。
“姑娘就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若是来日姑娘成为这后宫之中的佼佼者呢。”
笙歌先是一怔,然后笑着拍拍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