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单纯以她的动作是避免不了这意外的,可是正巧有人拉了她一把,笙歌感觉到她很快,几乎脚都没踩到地一样,然后突然就站定了。
眼看着几块石头相继砸在了她刚刚摔倒的草地上,笙歌怔了一下,松了口气。
想着若是自己还在那个地方,现在已经断手断脚了,谈何什么讨回公道。幸得相助,笙歌收回目光,转身,虽然没有看清救她的人,但是已经低头行礼。
“多谢相救。”
却是没有声音。
笙歌莫名的抬起头来,就算是差点被石头砸的折手断脚,她脸上表情也不见这般惊讶,她不禁的后退一步。
竟是遇见了他,是他!
江岳将军,同赵珣一起入北府的江岳,几个月前她还拿他的性命来要挟赵珣来着,今日他却救了她一次。
而他正静静的看着她,说是看着,不如说是打量。
笙歌低下头来,他不可能不记得她。可是,当时她还是赵珣身边的婢女,如今被他看见,他会如何猜想?赵珣又是否会将她入宫这种事告诉他?他会不会怀疑她现在在宫中是不是赵珣对自己皇兄的不怀好意?
突然好多问题一下子在她脑子里萦绕。
暂时想不出来,笙歌又行了礼然后再次感激的说:“多谢出手相救,感激不尽。”她说完感激的话之后又说:“先行告辞。”
然后先后退两步,江岳是赵珣的人,她几乎可以肯定,不然也不能一起入北府,她想被他看见对自己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但是这个御花园宫人来往多,若是被人看见她跟他久久这样站着,被人察觉什么,那她可就真的完了。
说完她就转身,不敢再往假山这边走,便绕去了另一条路。
当笙歌的身影消失在江岳的视线,江岳转身朝一边走去,转角处赵珣长身而立,头微微仰起,眼光投落在远处某一点上,也许是在看风景吧。
江岳低下眸子。
“王爷,皇上还等着召见。”江岳什么都没问,可是赵珣却是被远处的风景给迷住了似地,脚下不动。
所以江岳不得不开口以作提醒。
又是片刻,赵珣才像是召回了魂,他什么都没说,大步离去,江岳低头紧跟了上去。
笙歌以为自己方向感还不错,顺着这条路走过去再绕一下能绕回原路上去,可是走到最后她才发现她错了。
路一直蜿蜒直到远方,可是却没有能往那个方向绕去的路,笙歌站在原地想要冷静一会儿,大概是因为她刚刚离开时太风火了,有大半个脑子都没能带上。环视了一下,坚信再往前走应该会有路绕回去。
大概是走出了御花园,踏入长廊,笙歌心里默了默昭和宫的位置,然后迈开步子,走了许久,以为自己离昭和宫越来越近了。转过角,眼前竟是一片枫树林。
笙歌脚下愣了一下,心头涌起一个疑虑,她跳崖没死,之后还进了宫,一切都好像比较顺利,连刚刚石头砸下来都没砸死她,按道理说明日她应该能安全见到赵衍,如今她却好像是越走越错了。
想来想去,她总不可能死在不辨方向上吧?那着实死的冤枉。
心里这样想着眼光却已经被这里的枫树给迷住了,笙歌走进一些,就好像自己走进了一片火海,这个月份了,这枫树竟然还那么的红。正巧一片枫叶飘了下来,笙歌眼明手快一把接住,拇指与食指捏着枫叶的梗旋转着。
怔怔的看了一会儿然后往林子里走去,整个林子说小还真不小,一眼望去,勉强能望到尽头,而还未至尽头,有一座亭子在林子里建了起来,此时此刻放眼四周看不见人,亭子里也没有人。
不过笙歌眼神好,看见亭子里好像摆了什么似地。
待她走近了才发现竟然摆的是棋盘,不仅如此,还是一局快要下完,却——笙歌走的更近了些。手中的枫叶还在怔怔的旋转,她侧头看着棋局。
却是也可算已经下完的棋。
大概这下棋的人也是这样觉得,所以这棋局还摆在这里,不愿意收子。笙歌抬头,似乎都能感觉出这下棋人的苦恼。
笙歌站着看了许久,环视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才蹲了下来伸手拿了一枚黑子。
但是她不知道枫林的另一边也有一条路,可直接通到这边。
安德悻悻的跟在赵衍的后面,这不赵衍命人去传召清王与前将军觐见,现在两人都已经入宫,原本已经离开了枫林要回政殿,可是走到一半他却忽然折回。
大概也是为了那盘自己跟自己下了一上午的棋局吧,要是没琢磨错的话应该是想出了下一步的走法。
当然赵衍绝对不会为了这些事情而耽误正事,赵衍万事都很有分寸,即使现在回去枫林,停留片刻再回政殿,也不会让清王与前将军等。
所以他也就不多开口说些什么了。
哪知安德自己寻思的时候前面走的极快的赵衍却猛的停了,幸好自己没撞上去,正疑惑着,却是发现枫林的亭子里蹲了个人,安德心里咯噔一下。
然后绕过赵衍,刚要开口呵斥谁人那么大胆,竟然敢动皇帝的棋局时,赵衍抬手制止。他眸光深沉,在他站着的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清笙歌的侧脸。
他做了个收拾,跟在他后面的几个人都往后退,退到即便是笙歌此刻抬头也发现不了有人的地方。
直到笙歌站了起来,只怕自己会越走越远,然后入了不该入的禁地,莫名的丢了命实在可惜,所以在落子的时候她就想好了,再按照原路返回吧。
虽然看上去像是多走了些冤枉路,但如果不按原路回去,只怕走更多冤枉路,所以此时此刻明白自己的错误,并进行改正,走回去已经是最明智的选择了。
“皇上,要不要命人将她抓起来?”安德虽然低着头,但是头顶像是还长了眼睛似地能捕捉到赵衍脸部任何表情。然后再说出符合他心意的,当然即便是不符合他心意,那必然也是不违背他心意的话。
赵衍沉默良久,抬起头来的时候他问起:“刚刚那个是宫女?”
“不会是。”
“这么肯定?”赵衍眼睛又回到棋盘上,安德肯定的点头,十分委婉的提醒:“皇上,宫女的服饰都是一样的。”
“……哦?”赵衍像是恍然大悟了似地,然后眸子转到安德脸上。安德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这点赵衍没道理不会知道,除非他从没见过宫女,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他又飞快的回答:“大概是此届秀女。”
“秀女?未得允许可以这样四处走动?”
安德以为赵衍要发火,立刻说:“那要不要把她抓起来?”
“为什么要抓起来?”赵衍打趣的问他。
安德道:“她……未得允许随意走动,”看了赵衍一眼,似乎这个理由不太充分,于是补充道:“她动了皇上的棋局!”说完觉得自己很机智,竟是看出来这棋局上多了棋子。大概看了一上午不小心记下来了。
“你连这都看出来了?”似乎不可置信他竟然能有如此长进,安德呵呵尴尬的笑了一下,而赵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地。
突然伸手,将刚刚笙歌落的那几颗棋子收回,然后吩咐道:“你,把这棋盘搬回去,上面的棋子不能有任何的移动与错位,知道了吗?”
安德立刻点点头,赵衍将手中的几颗棋子握在手中,长袖一甩,然后自己先行离开了。安德立刻冲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神,那两个小太监立刻跟了上去。
可是,一路搬回去,这路途颇为遥远,棋子还不能移动,这回是机智不起来了。
赵衍走的很快,手心握着三枚棋子,大拇指与中指还捏着一枚,指腹磨蹭着,以为自己想出来的办法能挽救白子,却没有想到这样走黑白两子可以同时脱离危机。
不错。赵衍心里想着。
不过刚刚那个女人——好生面熟。离去的背影也让他觉的很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可是确实是想不起来。
他眉头一挑。
手掌突然一松,手臂一抬,手中的四枚棋子突然就飞了起来,然后啪啪的砸在了地上,有两颗蹦进了草丛。
“捡起来。”赵衍没有停下脚步,当然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