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父亲你就是这样的态度吗?”裴谨信一点不客气的走过来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大口的饮起来。一眼瞟到石桌上的围巾,猛地扯过来看看。
“这是什么玩意啊!长长的一条,用来上吊的?你喜欢这些玩意?”元贞一把将围巾抢过来,不满意的瞪了父亲一眼,“您客气一点好不好!别乱动我的东西!”
裴谨信见元贞这么宝贝,啧啧的咂着嘴,戏谑的说道:“哟!这破玩意还这么紧张啊,那个姑娘送给你的。该不会是那个薛想想吧!”
元贞使劲瞪了一眼过去,裴谨信像是根本没反应一般,一边喝着茶一边打趣的说道:“我的儿媳妇可别想她那样一个小媳妇似的捏手捏脚的,看着都肺痛。我看孟大将军家的二丫头不错,将门虎女和你很配的。要不哪天我给你提亲去!”
元贞哼的一声冷笑,同样抱手坐在裴谨信的对面,对于爹的‘好心提议’嗤之以鼻。裴谨信见元贞不满意,又向他说起了好几个朝中大臣之女的样貌起来。元贞听后不慌不忙的回应了一句:“你是媒公么?这么了解是不是还想为自己选一次妃啊?”
裴谨信一张老脸让元贞说得有点挂不住了,一拍桌子骂道:“不孝子,竟敢调侃你爹。我是为你好,找一个贤惠的老婆,总比找一群只知道争宠的女子强。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叫来看看!”
呵呵,这个别扭的儿子虽然从没见过,但他从小到大发生的事一直让他记挂着的。没有在宫廷里成长,却有着和他母亲一样的牙尖嘴利,和他说话总会让自己觉得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与皇后朝夕相处的日子。
“元贞,我还真是想你的母亲了!”裴谨信的一声感叹,触碰了元贞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子,懂事之后师父给他看的也仅仅是母亲的一幅画像,画像中的女子巧笑倩兮、明眸善睐,有着和自己相似的容貌,她就是自己的母亲,活在民间亡于深宫的母亲。
元贞其实恨过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他在娶了母亲还有那么多的妃子?为什么母亲身为皇后却不能好好地抱住她的孩子和自己的生命,让他从小失去父母的关爱,孤独一人的生活。
“你有想吗?你的那些妃子那么多一天想一个也想不完吧。”元贞不屑的跑出这么一句话,裴谨信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一拍石桌的对着元贞怒吼,“有这样说自己的父亲的吗?大逆不道,尹正平把你教的真好,我到要问问是怎么教的?”
元贞看都不看他,别过脸去哼哼直冷笑:“对于我这样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而言,教得好不好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年来,你有做什么让我觉得满意的事吗?”元贞虽然明白母亲的想法,把还是一个婴儿的自己留在宫中实在太危险了,所以隐瞒消息送自己出来也是万不得已的选择。
可,这个男人这么多年来有尽过当父亲的责任吗?他可想到在宫外一人生活的自己是多么需要亲情的呵护的。裴谨信的连设备元贞说得一会青一会绿的,咬牙切齿的指着元贞的鼻子的抖抖的骂开了,“臭小子!你真是无法无天了,连你爹都要教训。你留点口德好不好!告诉你,自你出生,你已经被定下了下任皇帝的人选,皇上的锻炼你是从小的开始了的。做为一个帝王首先就得习惯寂寞。你说我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那你又尽过当儿子的责任吗?十年前,我的寿宴,你师傅要当你去,你死活不肯,还说什么‘给我糟老头子过寿,真是吃多了撑着的。’啊啊——你这就是这样对待你爹的!”
裴谨信的记忆力真不是盖的,将元贞小时候那些破事一件件一桩桩的翻出来,听得元贞嘴角直抽抽,裴谨信越说越来劲,最后大义凛然的总结了一句,“说来说去,都是你不好!我不仅没记你的仇还想方设法的给你找媳妇儿,坏孩子你真是赏爹的心啊啊啊啊——”
元贞看着一脸颓败的老爹悻悻的别过脸,他忽然觉得好笑。天底下怕是没有一对父子向他们这样没大没小了,元贞忽然扑哧一笑,对着他这个爹摇头轻叹起来:“我说爹啊,你真真是让我佩服啊!这么记挂着孩儿,真叫我感动。好了,说正事吧,您今天来做什么?不会真么简单的来认亲吧。”
裴谨信呵呵的笑了笑,上来想拍拍元贞的脑袋,却一下被元贞闪开了。裴谨信失望的瘪瘪嘴,很不甘的指了指元贞脑门,“一点不可爱!让爹摸摸又怎么了,又不会少了块肉。”裴谨信看了一脸菜色的元贞心情似乎又好了起来,微微笑了笑正色说道:“你也看到了,那些人的蠢蠢欲动。咱们的计划也要提前了,我这身子也挺不了多久了。你要时刻做好准备,这个东西你拿好了,紧急时可便意行事,记住不给奸党一丝机会。这庆国百姓全系于你一人之手,切记肩上责任重大,你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为庆国百姓而活的。
元贞,这个位置不是谁可以坐的。你自小接受都是能够有一天能成为君临天下的帝王所要完成的事。儿女情长也要看时候!
要是可以的话,你找到儿媳妇让我瞧瞧。希望那时我还在就好了!”裴谨信笑得眯起了眼睛,深深的慈爱之情传递过来,元贞静静地听完他的话,心里震撼不已,从小时他就注定要走上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他不是自己可以支配的,他的一切全都献给整个庆国。
裴谨信走了以后,元贞依然坐在原处很久,也想了很久。手里握着一个虎形的铜器,定定的半天移不开眼睛。这是兵符,节制禁军和调遣京畿守卫军队的信物,多少人想要得到它费劲了全力,现在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却是那么的悲凉。
“来人啊飞鸽传书给聂喆、关璎湘、武郡王、曹丞相、礼部尚书、兵部尚书、刑部尚书到府中有事相商!”亭子后闪出一个全身漆黑的男子,对着元贞的背影抱拳离去。最后的一战开始了,娘你的仇孩儿一定帮你讨回来!
平康二十一年,庆国圣武皇帝裴谨信在云德宫驾崩!临终前,招来武郡王、曹丞相等一班大臣来到驾前,亲自将二十多年前恭孝皇后所生的孩子五皇子裴元贞带到大家面前,众臣惊愕之余全都无不脸色微变。
令又遗诏,五皇子裴元贞即位,华妃徐氏多年来为祸宫廷,设计害死恭孝皇后,其罪大恶极不能饶恕,下旨令华妃殉葬;其家族男子全都斩首,女子没入官妓,八皇子交由宗室处理;耿妃其子不明,不是皇家血统,耿妃犯欺君大罪关进冷宫,孽子扔到井中溺毙,耿家除了耿纯、耿毅以外其余统统流放千里,三代不准回朝;其附逆之人皆流放利州,终生不得回朝。
尤其是华妃娘娘一党皆有如梦初醒之感,华妃娘娘本人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下令将攻门关闭,试图做最后的一搏。云德宫中,面对刚刚殡天的皇上,华妃娘娘像是疯了似地,指着大行皇帝的遗体哈哈大笑,手舞足蹈的尖声狂叫:“哈哈哈哈裴谨信啊裴谨信,你老谋深算了一辈子,居然最后瞒着我这么大的一件事。要我殉葬,哈哈哈哈你觉得有可能吗?”
元贞看着已经疯癫的华妃,一点都没有赶到复仇以后的快感。她的母亲是华妃一手害死的,元贞从丽妃娘娘的口中得知,当年恭孝皇后生下他之后,身体极为虚弱,华妃娘娘买通和皇后身边的宫女,在皇后吃的药力放了诱发血崩的药物,在皇后娘娘服下药之后立刻感到不适。
她立刻明白这就是有人要置她于死地,皇上在外征战,身边除了丽妃以外再也没有人可以帮忙。丽妃当时还是皇后身边的一名宫婢,看到皇后娘娘早这样的罪大哭不已,危机之中皇后娘娘让丽妃将孩子抱走,带给她的师兄尹正平,咬牙坚持着身体,用血抖抖的写了一份血书给尹正平。
之后宫中传出皇后娘娘产后失调,五皇子夭折的消息,皇后娘娘去世的消息。消息传到皇上耳朵里的事后,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皇上丢下前方吃紧的战事,返回京城,看到的是皇后一具冰冷的尸体。
如果不是丽妃的极力阻止,恐怕当初已经让华妃身首异处了。皇上将这切肤的仇恨生生的忍下来,做出一副皇后意外去世和丧子的悲恸,从而临幸了丽妃,让人觉得皇上这是故念旧人。华妃担心这新宠丽妃会成为她的绊脚石,可是丽妃意外的对华妃娘娘表示谦恭,让宫里所有人都认为丽妃娘娘是一个卖主求荣、献媚魅主的小人。华妃当时已经怀有龙裔,虽然同是怀有身孕的还有丽妃和敏妃,但华妃依然觉得这后冠一定会落在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