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凝心她醒了!虽然她醒来之后,在看到自己的瞬间,眼神从迷茫当即转变成毫不掩饰的憎恨与厌恶,可是,自己还是要谢天谢地,谢一切可以谢的人和物,她终究没有一睡不醒!天知道自己这一天一夜是怎么熬过来的:时时刻刻,心如刀割般惨痛,唯恐她再也不给自己赎罪的机会,唯恐自己永远地失去她!不断设想着她可能接受的赎罪方式,不时幻想着她原谅自己时的幸福场景,又被不时响起的她说自己是“既肮脏又可悲的畜牲”的声音打断,从而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祁伯的脸应声出现在司空凝心眼前,满脸的担忧,在确认司空凝心真的醒了之后,不翼而飞,还感慨不已:“丫头啊,你总算醒了!再不醒,老夫我就要被人拉出去砍了!”
司空凝心被祁伯的黑色幽默给逗笑了,张嘴想说话,却没发出声音来,难道自己又被毒哑了?!
“来,喝点水,润润嗓子。”尉迟慕白及时发现司空凝心的不适,马上就端来一杯冷暖适中的水,抬起司空凝心的头,小心地将水送到她嘴边,喂她喝下。
“丫头啊,你开始还好好地,能喝下我开的汤药,眼见着慢慢地转好了,可是今日午时起到现在,整整四个时辰了,滴水不进,可把王爷给急坏了。唉,你再不醒,只怕就真的见不到活着的老夫啰!”
“祁伯!您别这么说,我那不是急晕头说胡话了么,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了!”当着司空凝心的面,被揭穿自己紧张她的表现,尉迟慕白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偷瞥一眼司空凝心,她如同没听见一般,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尉迟慕白见状,心中哀叹: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祁伯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丫头啊,你都想不到王爷当时那张黑得能吓死人的脸,看着你一直不醒,甚至连水都灌不进去的时候,王爷有多担心,多紧张,唯恐你一睡不醒,他的一腔柔情就无处诉了!老夫活了这几十年,还真没见过这么紧张妻子的人,十几个时辰,一直没合眼,甚至连早朝都没有去参加,就怕错过你醒来睁开眼的那一刻。”丫头啊,王爷是做过十分对不起你的事,可是,他对现在的你动了情也是千真万确,放下过往,抛开仇恨,接受他吧,只要你肯敞开心胸接受他,你就会是最幸福的人!
司空凝心诧异地看了祁伯一眼,今儿祁伯是怎么了,一个劲儿地在自己面前夸那个畜牲,按说他这样的人,应该算是世外高人,对世俗之物看得很淡才对,怎么会沦为那个畜牲的走狗?!
再看尉迟慕白,居然也被祁伯夸得浑身不自在,麦色肌肤暗红一片,为了掩饰,还装模作样地收拾起房间来。咦,什么时候,卧室里多了三张软榻?除了眼前的这两个人,还有谁?这个时空没有男女授受不清的忌讳么,怎么可以男女混居一室!
祁伯走到尉迟慕白身边,向他低声嘀咕了几句,随即向司空凝心说道:“丫头啊,轩儿病又犯了,老夫现在得去看他了,稍后再过来看你。”唉,丫头啊,莫怪老夫要撮合你和王爷,只有你和王爷和好了,轩儿才会对你死心。昨天,轩儿已经因为你的梦话,就要对自己最好的兄弟大打出手,还因此而发了病,真不敢想象以后他会怎样!丫头啊,老夫这么做,这也是为你好啊!
祁伯出去之后,屋子里只剩下司空凝心和尉迟慕白二人,一片尴尬。
须臾,尉迟慕白而有些难为情地走过来,硬着头皮开了口:“祁伯说你肚子里有三个小孩,我知道,这都是我做得太过份了,实在是对不起!我知道,我仅仅是这么说,你一定还是不会原谅我,可是,我现在还是要说,而且保证做到:我以后再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了,我会真正把你当作我尉迟慕白的妻子,烈王府的王妃。”
“你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你要自己养,我会视如己出;如果你不愿意看见他们,我也会找个好人家安置他们。现在最要紧的是,你要放宽心,不要再担心这担心那的,我都会安排好,你只要好好保重身体,安心待产便是。”
“祁伯说,你的身子情况不太好,容易累,尤其是浮肿的地方,要多揉揉才行。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么?你告诉我,我帮你揉揉。要是你嫌我笨手笨脚,我去叫浅云来可好?”
尉迟慕白的反常言行,司空凝心的第一反应是:这个畜牲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可是看他的神情,又并不象,除非他有奥斯卡影帝的演技。可是这个畜牲一直以来,倒没在自己面前装过什么好人,从来没有费心在自己面前掩饰他的情绪,那么,尉迟慕白吃错药了?天老爷不会告诉我,他是爱上我了吧?那就真成了千古奇谈了!
“我很好,不劳王爷费心了。”
许久不曾说话,声音有些不太好听,而话语中明显的冷淡,更让人一听就知道不过是敷衍之词。
枉自尉迟慕白无比真诚地说了那么多,还既道歉又保证的,司空凝心仍然一脸戒备,对自己的话不置可否,让尉迟慕白再次哀叹自己在她心目中,恐怕是罪大恶极,恶魔般的人,不,恶魔般的畜牲,根本不值得信任。
尉迟慕白叹口气,将手伸进被子,轻轻地为司空凝心揉捏浮肿得利害的小腿:“这样舒服不?”
司空凝心真想一脚踹翻他,不让他碰自己,可是浑身虚软无力,只能任由他施为。不过,话说回来,这么按摩一下,确实没那么难受了。
浅云端着米粥和汤药走了进来,看到王爷在给那个贱货揉腿,惊得差点失手将手中之物掉在地上:难道那个贱货要成为真正的烈王妃了?!天哪,王爷怎么可以这样!再大度,无非就不计较那个贱货是出自丞相府了,不再为难她了,她再出色,也已经是进过军妓营的人了!不传出去让人知道,就已经是对她天大的恩赐了,王爷怎么可以真的爱上她!
浅云的反应,尉迟慕白自是看得清清楚楚,当即不悦,沉声说道:“以后,凝心就是你的主子了,该怎么对主子,不用本王再多说了吧。”
浅云心一沉,赶紧应道:“是。”王爷平时很随和,可一旦以“本王”或“本帅”之类的口吻说话,那就是非听不可了。
浅云的反应,自然也没逃过司空凝心的眼,当作看戏一般,看尉迟慕白怎么处理,结果却……“王爷太抬举我了,我可受不起。”
对司空凝心的话,尉迟慕白不以为忤,脸上柔情尽现:“你放心,我的手下我了解,她是个有分寸的人,知道该怎么做。”
尉迟慕白替司空凝心揉了一会儿腿,看着她吃完米粥,喝下汤药,嘱咐浅云好生照顾,便去向娘亲请罪:昨天因为太过担心凝心了,才对娘亲做出从来不曾做过的无礼举动,娘亲定然生气了。
知母莫若子,尉迟慕白没有料错,老夫人已经气得老毛病又犯了,正卧床休息,听到尉迟慕白来了,高兴得一下子忘记了自己还有病在身,就要去见他。可是,脚刚一踩到地上,就想起了昨日的事,气恼不已,收起想去见他的心,又回到床上。
昨日在数个王府侍卫面前,向来孝顺的白儿居然不听自己的话,还派侍卫拦住自己,不让自己进雅风院,甚至为了那个贱女人拂袖而去!这叫自己如何咽得下这口气!都是那个贱女人惹的祸,自己做得对,这种女人万万留不得,一定要想办法除去!
尉迟慕白一进到慈隐院就,听说娘亲老毛病果真又犯了,急急地冲进来:“娘,您还好吧?孩儿给您请罪来了。”
老夫人本待不理会他,给他点颜色看看,可是一看到他脸上青色须茬仍在、神色疲惫不堪,马上就将自己受的委屈抛之脑后,心疼起儿子来,对导致白儿与自己作对的司空凝心也更为憎恨。
“白儿啊,怎么才一天没见,你就变成这样了,你这不是要叫娘亲心疼死么!快回去休息!娘亲的病不打紧,你还年轻,身子骨儿可不能随意糟蹋坏了。”
见到娘亲精神尚好,尉迟慕白心中稍宽:“娘,孩儿没关系,行军打仗经常几天几夜不睡,这一天一夜不睡,根本不算什么,倒是您,孩儿昨日让您受委屈了。”
“我受点委屈不要紧,娘亲是担心你呀!”白儿这么紧张那个女人,莫非那个女人怀的真是自己的孙孙?那纸条不可信?不行,今儿定要问个清楚!“诗萱、浅香,你们都下去吧,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老身要和白儿说几句体己话。”
眨眼间,房里就余下尉迟慕白母子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