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慕白几乎给噎得说不出话来:若是可以,本王早就下手了,还用得着你来提醒!
尉迟慕白冷哼一声,转身上马,留给司空凝心一个冷酷的背影。
马车很高,以郁烈的个头,只能很难看地爬上去。感觉到四周射来不怀好意的目光,司空凝心不屑地双手一撑,一个巧力,很利索地就跳上去了。哼,真是小家子气,既然想要我好好配合,你自己不也应该做到最基本的么!
尉迟慕白和侍卫们看着司空凝心就这么跳上了马车,不禁大为疑惑:她不知道应该将搁在车后的马凳拿过来用么?还是要炫耀她的本领?抑或故意丢本王(王爷)的颜面?!
原本应该是侍卫将马凳放好,可是,谁也不愿意伺候这个贱货,这才出现了刚才的一幕。尉迟慕白扫了众侍卫一眼,一言不发地打马先行了,相信侍卫们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路上,司空凝心小心翼翼地掀起车帘一角,将眼睛凑到刚好够自己一只眼睛大小的缝隙,尽情打量这个自己即将面对的世界。
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两旁店铺林立,热闹非凡,只可惜自己一个字也不认识,望“招牌”兴叹。不行,一定要学习认字,不然纵然逃离王府,也难以高质量地生存下去。
到了皇宫“养德门”前,司空凝心从马车中出来,正准备跳下去,就看到已经放好的马凳,司空凝心失笑,用昨天才学来的这个时空的淑女应有的仪态,从容地下了马车。
一路上不时有人过来寒喧,司空凝心尽可能地隐在尉迟慕白高大的身体后,在尉迟慕白示意时,才上前行礼、问安。尉迟慕白对司空凝心的表现甚是满意,不再对她冷言冷语,二人一路无话到了养生殿前。
“心儿啊,大娘我总算见着你了。”一个中年美妇疾步上前,亲热地一把拉住了司空凝心的手,“让大娘看看你长胖了没有,告诉大娘,烈王爷对你好不好?”
司空凝心很不习惯这样的热情,可是又不能依着自己的性子将其推开,只得轻声回道:“心儿过得很好,王爷对心儿也很好,谢谢大娘还挂念着心儿。”这,应该就是司空凝心的家人了吧。
司空凝心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想要摆脱中年美妇。
那中年美妇竟紧抓不放,也跟着跨前一步,同时,一个纸条从中年美妇手中传递到郁烈手中:“心儿过得好,大娘就放心了。唉,你娘去得早,大娘又里里外外,忙忙叨叨地,也没顾得上你。等你出嫁了,大娘总觉着心里空了一块似的,想你得紧……”
中年美妇的唠叨被一中年男人打断:“好了,好了,见着了,就可以放心了。你们娘儿俩要叙旧,以后有的是机会,先进去吧,可别误了时辰。”
尉迟慕白微一欠身:“岳父岳母,请。”声音不冷不热。
待丞相夫妇转身前行,尉迟慕白一把抓过司空凝心的刚刚被丞相夫人握过的手,将司空凝心掌心尚未来得及看的纸条夺过去,恨恨地低喝一声:“走。”
烈王爷夫妻就以手牵手这样亲密的姿态出现在养生殿门口,令众人眼前一亮:好一对璧人。
以战神之称闻名的烈王爷,高大威武,气势如虹,白玉冠束发,五官镌刻般俊美无俦,身着青色云纹锦袍,纹以银丝祥云,将如虹气势内敛,醒目而不张扬。
从未有人见识过的烈王妃,娇小柔弱,小鸟依人,双凤白玉簪绾同心髻,眉若远黛,鼻似琼玉,双眸晶灿如星,樱唇不点而红,身穿粉色桃纹上裳,同色银纹百蝶穿花烟云裙。行走间,如云裙裾轻摆,似行云流水,珍珠步摇微荡,与星眸同辉。
突然,司空凝心一不小心,踩着裙摆,身体顿时向前倾倒,尖叫声、抽气声几乎同时响起。身旁的尉迟慕白一个漂亮的燕子抄水,稳稳地将她搂入怀中,四目相对。
司空凝心面带桃红,羞愧不已:此前除了学习礼仪之时,从未穿过曳地长裙,方才一路行来,自以为已经没有问题,放松了警惕,结果偏偏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岔子!
尉迟慕白心中震怒不已,却表现出一脸紧张担心,以仅司空凝心能听到的声音低斥:“做戏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可在众人看来,这是一副再温馨不过的夫妻恩爱画面!
“好一个伉俪情深,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皇上非常庆幸自己今天特意不让太监通报就进入养生殿,才见到如此精彩的一幕,也很高兴自己的赐婚有如此美满,“若非朕强令爱卿今日定要将爱妻带来,恐怕还见不到烈王妃的娇颜,不明白爱卿为何不愿让烈王妃抛头露面,总是推说身体不适,有娇妻若此,果然会舍不得啊,呵呵呵呵。”
众人这才发现皇上已然到来,忙不迭地参拜行礼,尉迟慕白也迅疾放开了司空凝心,随众人同时叩拜。
今日是三月初一,也是洪武国的芳春节,庆祝春天的到来,在这个务农为主的国度,是仅次于春节的节日,洪武国上下会举行各种活动进行庆祝,也是唯一一个不拘礼节、不限庆祝形式的皇家宴会。
欢快的音乐声响起,君臣同欢,家眷共乐,酒过三巡,皇上笑问:“今日众爱卿有何佳作、佳艺?”由此拉开今日宴会高潮的序幕。
司空凝心与尉迟慕白并排而坐,优雅地进食,安静地观看,看文臣频出妙词佳句,看武将舞剑弄刀,看少女争奇斗妍,有些百无聊赖。尉迟慕白坐定之后,悄悄打开纸条扫了一眼,随即揣入怀中,心中颇为不愉,若有所思地看着司空凝心。
这温馨的一幕,继两人入殿时的精彩亮相一起,让殿内不少人嫉妒不已,憎恶的目光纷纷射向司空凝心。尉迟慕白是洪武国唯一的异姓王爷,因着卓越的战功赢得洪武国百姓的爱戴,在洪武国朝庭异军突起,是各方势力延揽的重要目标,联姻自是其中最快捷有效的方式,也不乏众多爱慕烈王爷、一心欲嫁与他的女子。奈何自丞相长女之后,尉迟慕白统统拒绝,直到皇上赐婚。
司空凝玉,司空凝心的六妹,丞相府最受宠的幺小姐,最是气愤:凭什么一个草包可以成为王妃,还是自己最喜欢的烈王的王妃!
“烈王妃往日在娘家看不起众姐妹的琴棋书画,今日怎么不为皇上献上一艺,以示诚心?”司空凝玉终是忍不住发难了。
司空凝心在全殿人的注视中从容起立告罪:“请皇上恕罪,日前臣妾不慎摔着了头,如今记忆全失,如同三岁幼儿一般无知,不能为皇上祝兴了。”方才的纸条,定是想命自己干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正好趁此机会将真正的司空凝心的过往一举抛开,让想利用她的人死心。自己的话一出口,就看到丞相不可思议的目光朝自己直射过来,阴冷莫名。
司空凝心话音刚落,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不知来自何人:“明明是什么都不会,草包一个,装什么装!”
司空凝心权当没有听见,自顾自坐下,看到尉迟慕白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皇上也为司空凝心解围:“难怪尉迟爱卿总推说你身体不适,不肯带你来参加宫中聚会,原来确有其事,既如此,烈王妃就好生养身……”
“皇上,今日殿中俱是成人,三岁幼儿的天真可爱最是有趣,今日这样的节日,不妨让烈王妃表演一个节目,为大家助助兴,博皇上一笑,可好?”皇上身边的梦妃撒着娇,软言相求。
梦妃是去年选秀女时新进宫的,不到一年,就尽得皇上三千宠爱于一身,如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了朝政,大她三十岁的皇上对她是言听计从。
看着身边娇笑如花的爱妃,听着令自己销魂的娇语,皇上当即改口:“这殿中如此热闹,烈王妃不如同大家一样,融入其中,也来个节目,或许有助于恢复记忆,呵呵。”
尉迟慕白起身想要再次推辞,梦妃已经先开口了:“知道尉迟爱卿护妻心切,可是,不过是皇上一个小小的要求,既不是为难烈王妃,表演得不好也不伤大雅。再说,适才烈王妃的谈吐落落大方,足见其记忆虽失、聪慧尚在。尉迟爱卿就请安坐吧。”自己进宫前也爱慕烈王爷,并当面向他表达了爱意,谁知却被拒绝,没有逃过去年的选秀,入宫来侍候年纪堪比爷爷的皇上。自己誓要向他报复,化悲愤为力量,打点起全副身心,赢得了皇上的独宠。自打进殿看到烈王夫妇的恩爱场面起,心中的愤怒就不可抑制地喷薄而出:我得不到的幸福,你也别想得到!
此话一出,尉迟慕白再反对就不近情理了,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司空凝心,却不知,此举更加激怒了某些人嫉妒欲发狂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