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犯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原本还打算大放厥词的女人立刻怒火攻心,脚步却是不由地退后一步。
房门后,原本正打算毫不客气地关门的何泊衍瞧着突然出现的蒋楠,俊脸不由地怔了怔,随即,眸眼泛起的温柔似要将天地万物都溺毙。一双眼,就这般焦灼在她身上,瞧着她为了维护他而和其她女人较劲。
眼前那个刻入骨髓的人头发利落地扎起,似乎是匆匆出门,衣服有些褶皱。还有那身简单的打扮,倒不像一向都注重形象工程的她会做的。
“没有犯罪?哦,那实在是太可惜了,看来咱们得对峙法庭了呢。”蒋楠竟是直接从包内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律师执业证,在那女人跟前晃了晃。随即播放了刚刚用手机录下的语音。
但凡是普通人,对于律师这个职业与身份,便有着特殊的敏感性。一般人联想到的便是律师的嘴皮子以及在他们耍完嘴皮子之后原告以及被告各自所付出的代价。
女人,自然也是不例外,身子竟止不住后退,声音也哆嗦了起来:“谁怕你啊,有本事你能查到我是谁再说!”那么多出来卖的女人,她还不信她能查出她来。
“那咱们便拭目以待。”蒋楠瞧着她临跑路之前居然还放出那么一句话,突然便起了恶趣味,“顺便再告诉你一声,这位何先生正常得很。你那点不入流的本事恐怕是三秒内不能让他硬了,不过我可以不用一秒就让他硬呢。”
眼对眼,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
明明那应召女郎早就没影了,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早就不见了,可蒋楠瞧着何泊衍的神色,立即没出息地吞咽了下口水,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嘴快。
“呵呵,那什么,我刚刚就是逞口舌之快,那个什么硬不硬的……”
身上简单地套着一件白色的浴袍,何泊衍就这般笑睨着她坐在轮椅内,细碎的头发甚至还沾染着沐浴过后的湿意。水珠滑落,一路漫过那轩朗的眉目,那清俊的脸庞,沿着锁骨隐没无踪。
再寻常不过的画面,放到他身上,却无端令人觉得性感而不失严谨。
饶是早就将面皮子训练得无比厚,在何泊衍如此注视下,蒋楠的脸还是败下阵来一点点泛红。
“刚刚蒋小姐可是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我该致谢才对,可不敢因为那么一句话来责怪你。”清浅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戏谑,何泊衍移动轮椅将门彻底打开,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不用了,我……”蒋楠刚想说她还得回去照顾烂醉的詹世风,岂料,斜刺里一个声音响起,再熟悉不过的男人已经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
酒气袭来,詹世风已经不客气地将手搭到蒋楠的肩头:“女人,你在你老公眼皮子底下讨论别的男人硬不硬的问题不说,居然还将自己代入。爷这个绿帽子戴得也太亮了些吧!”
身上猛地承受着他故意施加的压力,蒋楠有些吃力地稳住自己的身体,皱紧了眉:“你装醉?”
“爷酒量好着呢!千杯不醉!别故意转移话题,爷不吃这套!”詹公子大爷似地嚷嚷开了,活脱脱一个逮住妻子和人开房的憋屈相。
听得他如此说,蒋楠是放心了,看来是醉得不轻。既然醉了,醉鬼的话越是和他辩驳便越是被他纠缠,索性便顺着他的话:“嗯,我给你戴了绿帽了,你这是打算怎么解决呢?”
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大刑伺候”“就地正法”的话来,没想到詹大公子居然眼睛紧紧盯着她,然后朝她笑得风华绝代:“我要找老爷子告状!看他这次是帮我这个亲孙子还是帮你这个……”“孙媳妇”几字到底还是没出口,似在琢磨着到底用什么词汇代替,詹世风咬了咬牙,“跟爷回去找老爷子评理去!”
醉酒的詹世风会变得如此幼稚?以前怎么没发现?
蒋楠狐疑地打量了他好几眼,企图从他脸上瞧出他伪装的痕迹。
“詹少,你的帽子没变绿,不过你的眼睛变绿了。”詹世风揽着她的那一幕,竟是那般刺眼。
心知现在还不是时候,可何泊衍到底还是忍不住嘲讽出声。
蒋楠听着那话几秒钟便琢磨出味道来了。
何泊衍这是故意将詹世风形容成捕食的狼了,眼睛冒着幽幽的绿光……
直到将詹大爷送到总统套房,蒋楠和老王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刻去张罗着准备醒酒药了。
詹世风一个劲地在沙发上自导自演地折腾着,蒋楠手里头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礼盒,打开,瞧着里头的白色千纸鹤,双眼竟有些微微发烫。
如果说在法院门口何泊衍第一次送给她这样的小礼物作为压惊礼,那么接二连三从他那儿收到这样的礼物,却不得不让她深思。
犹记得刚刚他转动着轮椅折返回房后出来向她递过这个礼盒,俊脸的弧度优雅,沉稳而睿智:“这是致谢礼,你懂的。”
他指的是她帮他解围赶跑了应召女郎的事情,她有心不接,可他却轻巧的一句“这么廉价的东西看来蒋小姐是看不上眼了”,便让她快速接了过来。生怕自己晚接半步他又会说出什么“瞧不起他不屑于与他这样的残障人士做朋友”这种贬低自己的话来。
“女人,回魂了!爷口渴!给爷倒水!”
詹世风嚷嚷着,蒋楠这才回过神来,将礼盒放在一旁去给他倒水。
岂料他大爷原本还在沙发上,一个箭步便奔向了那礼盒,直接将东西拿在手上把玩。桃花眼死死地盯着那白色的千纸鹤:“我说,姓何的不会是想追你吧?你这都背着爷收了他多少只千纸鹤了?”
瞧着他神色如常,身子也不踉跄了人也不犯浑了,蒋楠便知道自己被眼前的人给蒙骗了。
人家詹大公子什么人?生意场上风月场所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人物,怎么可能轻易便被几杯酒给灌醉呢?
所以,酒驾是真,被交警拎回局子是真,耍酒疯是真,但醉了,是假!
对于詹世风如此幼稚装醉的举动,蒋楠只是冷哼出声:“当初是谁说白色代表不吉利来着?现在詹大公子又觉得这玩意儿吉利了?而且还认定了人家是在追我?”
“一只千纸鹤代表‘唯一的爱’好吧?好歹爷对数字的含义还懂些门门道道。”大言不惭地接口,詹世风挑了挑眉。
懒得理会他的刁难,蒋楠耸肩:“是吗?那你知道三千三百四十四只千纸鹤代表什么吗?”
问完,她便后悔了。
她为他折尽三千三百四十四只千纸鹤的事情早已过去,那一切,也早该放下。
见他俊脸一扬似要跟她深入探讨,蒋楠却没了兴致:“不早了,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改天记得自己去提车,还有,我下周一就去你公司上班。希望到时候我去人事部报到时不必吃一个闭门羹。你知道的,我若动起手来,我怕你堂堂总裁的面子挂不住。”
蒋楠没想到的是,那天在酒店碰到的应召女郎,居然被娱记给刊登到了报上。
其中不乏痛斥当今社会风气问题以及情色场所以各种名目成立问题。
以詹世风自己也是出来混的经常涉及其中来看,这种事,自然不可能是詹大公子的手笔。
那么唯一可能的人,便只能是何泊衍了。
想到那个安静地坐在轮椅上沉稳疏冷的男子,以及他眼中那独到的温润与柔和,蒋楠不禁有些唏嘘。
原来,男人动起怒来,也是可以这么狠的。
而她不知道的是,他的出手,不是因他自己被辱,而是为她。
男人,可以容忍不相识的女人撒泼,却无法容忍她欺负到自己爱的女人身上。
与此同时,詹家每天都能收到由快递送来的礼盒,指明蒋楠亲自签收。无一例外,礼盒里头躺着的,必定是一只洁白的千纸鹤。
想到詹世风那胡言乱语,蒋楠也不禁有些错愕与慌乱。
“何先生,你没必要每天都让人给我送一份礼过来的,我……”若是这样,她会感到很困扰。
手机另一头的何泊衍却是闲适中自有一股悠然:“蒋小姐有没有听说过源自于千纸鹤的故事?”
一时之间不知他为何会如此问,蒋楠只得点头。又察觉到他根本就看不见,便用力地“嗯”了声。
“一千只纸鹤,才能满足人的一个愿望。既然我是真心想要祝贺你重生,自然不能那么没诚意。区区一两只,哪儿够许一个愿望啊。”
这般一说,蒋楠倒也释然了许多。
可男人与女人之间,且是相识没多久的男人与女人之间送这些,总觉得过于亲密了些。尤其当初的自己还犯过傻为人折过那么多千纸鹤,便总隐隐觉出些不安来。
对于她的犹豫,何泊衍心知肚明,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曲起,一下一下富有节奏地轻敲:“其实只不过是想让你拥有一个愿望而已,如果你不愿,那我收回便是。”三千三百四十四只礼盒,又怎可能变成一千呢?这样说,也不过是想让她没有负担。
很显然,却未达到效果。
既然如此,他不送,她便可以不用承受那么多的压力吧……
明天便要去詹氏集团上班了,对于詹世风是否会故意在她的人事录取方面下绊子,蒋楠倒是没有心思去管,毕竟她后头还有个詹老爷子。
周末大早上的,被自家母亲大人致电且勒令立即赶到市中心的shopping mall,却让蒋楠有些毛骨悚然。
瞅了一眼在床上睡得正香的詹世风,蒋楠从自己的地铺上爬起来,颇觉不甘心地抢了他的被子扔到一侧,这才似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