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锦。”
楚怿的声音突然又传入耳中,宁锦反射性的身体一震,攥紧了手下的薄被,强自镇定道:“王爷请放心,太后一事,我必放在心上;我爹爹那里,三朝回门那日我也会努力说服他,还请那日王爷看在相府的面子上,不要因为这件事太过为难我。”
楚怿回头看着宁锦略微发抖的身子,忍不住自嘲一笑。
她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惊弓之鸟,却偏偏非得做出一副大漠孤鹰的姿态。
楚怿方才其实想说一声“是我鲁莽了”,现下听着宁锦有些颤抖的声音,不由得心口发闷,压下了这句话,只淡淡道:“本王知道了。”
待楚怿彻底走后,宁锦一直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她伸手抹了把额头,才发觉已经冷汗连连,连后背也都汗湿了。
“小姐,是青画。”门外响起一阵轻轻地叩门声。
青画与宁锦十分亲近,宁锦很多事情都不曾瞒她。在相府时,宁锦的屋子也只有青画一人能随意出入。
这还不等宁锦开口,青画已经推门进来了。
阁内如今是一片凌乱,有些许衣裙的碎片散在地上,连空气中也充斥着淡淡的淫靡之气。青画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小姐!”
宁锦有些无力的解释:“不是你想的那般。”
青画闻言松了一口气,忙走近看看自家小姐,在宁锦抬手间,又是惊呼一声,“小姐,你受伤了!”
方才一直神经紧绷着倒是感觉不到,经青画这么一提,宁锦才觉得右手腕是火辣辣的疼。她低头仔细一看,才发觉手腕已经红肿的不成样子,微微一动,更是钻心的痛。
“奴婢这就去找大夫来。”
宁锦抬手制止了青画,她皱皱眉头,“这件事不宜让过多的人知道,不必去找大夫。”
“可是……”青画不无担心。
“骨头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你难道忘了我是医者?”宁锦见青画担忧的细眉都打结了,道:“好了,去西偏房把我的药箱拿来。”
“是。”
宁锦轻轻的叹了口气。只盼这红肿能在三朝回门那日消了,若是被人发现,不知会传出什么流言。
见青画一路小跑着去找药箱,房内又只剩下她一人,宁锦疲惫的瞌上双目。
可一闭上眼睛,方才楚怿的所作所为又浮现在脑海。
对方滑腻的舌,铁锈的血,火热的手……
青画再一进来,便看见宁锦俯身在床榻上干呕。
好在她自从嫁入王府就不曾吃过一顿舒心的饭菜,虽是想呕吐,却始终吐不出什么。
青画急忙放下手中提着的药箱,上前扶住宁锦,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她急的眼眶都发红了,可看着宁锦这幅模样,也不知该问些什么。
只见宁锦狠狠的擦了擦嘴角,闭上眸子缓缓道:“真是够恶心的,我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不过,也算是一劳永逸了。
青画红着眼睛道:“小姐,我们回相府吧,老爷一定会为小姐做主的!”
宁锦自嘲的笑了笑,声音十分低迷:“是我自己选的这条路,我怎么能自己折回去呢?如若知难而退,我还是宁锦吗?”
而且,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
她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又道:“青画,等会儿再上药吧。先让人备些热水,我想沐浴了。”
青画哪会放心,“小姐!你这样……”
“去吧。”
王府的下人手脚都快,不消片刻,便送来了热水。宁锦挥退了所有下人,连青画也被她支走了,独自一人清理着身上的痕迹。
直到热水都凉了,宁锦才算作罢。
如此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宁锦却是一点儿困意都没有。想必任谁经历了差点被强暴的可能,都不会就此安睡的。
她思忖着,引了盏明烛走到桌前,便摊开一张白纸,想要写封信。
提笔时,宁锦只觉得右手红肿的手腕疼得厉害,便是方才擦了药,只消一动,也是痛得不行。
她轻吸一口气,放下笔,又换了左手来写。
宁锦是个左撇子,十二岁之前一直都惯用左手。但自那一年认识了林迟后,林迟见了只说了一句“不好”,她便改了。
这信是写给贤妃宁瑗的。
四皇子楚暄今次能主持祭祖大典,并非淑妃一人的功劳,其中也有长姐贤妃的原因。
自宁锦第一次进宫见了太后,再联想到太后会在一年后薨逝,她便多注意了几分。第二次再去时,宁锦趁着太后亲近她的时候,为她摸了脉,果然察觉太后身体有恙。
如此,她便想到用太后的身体康健与楚怿交换条件。自然她知道楚怿也不是个善茬,便又暗地里请了贤妃在这段时间里,一定要多多在楚帝面前,说些四皇子楚暄的好话。
贤妃宁瑗和宁锦有着层血缘关系,两人也并无利益争端,见宁锦传了话,便也同意了。
三人成虎事多有。
楚帝越听越觉得四皇子是个好的,况且他身为帝王,自当权衡朝堂。他不能任由三皇子楚怿一人独大,便顺了两位宠妃的意,让四皇子楚暄主持祭祖大典。但下旨让楚暄封王的事,是万万不能,被他驳下。
只不过,宁锦的如意算盘打的是十分响,却怎么都没算到楚怿会为了这等小事儿发怒,差点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这信方才写到一半,门外便传来了一阵阵“笃笃”的叩门声。
宁锦听闻,不紧不慢的将未写完的信收起,压在桌案上的书下。她又摊开一张画纸,慢悠悠的作起了画,很快便添上了一棵挺拔直削的竹子。
待换回了以右手执笔后,她才缓缓道:“进来吧。”
来人是楚怿的心腹管家秦羽,他推门恭敬道:“宁庶妃。”
宁锦也未抬头,只是淡淡道:“何事?”
“王爷吩咐属下送些伤药给您。”秦羽走近递上一盒药膏。他的视力不错,还能借着烛火看得见宁锦画的半成品的竹子,又道:“宁庶妃的画作比之那些自诩风流的才子,还要好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