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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贾母不禁为自己的妙想拍案叫绝,可到底没有失态,满脸神秘的说与王姨娘,让她好好办理,允她便宜之权。

随后,王姨娘就把忠顺王妃给的日日虚找人掺进一块上好的徽墨里,派了心腹之人前往江南守在衙门外寻找机会。还真是被她等到了,因着年关将近,衙门里好多物事都要准备来年用度,就有人来采买纸墨笔研等物。

派去之人也是个聪明的,拣个机会和那个买办拉了关系,又说仰慕林大人,正好他们家是经营徽墨的,有一批极好的徽墨想孝敬给林大人。买办哪里想到这么多内情,信以为真,看了确是好墨,花了不少价钱买下来的。那人又一个劲的叮嘱其中一块最好,趁早让林大人试试,如果林大人用着好他听着也欢喜。

正月里衙门开门后,没几日林如海之前的墨就用完了,小厮去库房领采办果然把那掺了日日虚的墨给了他,还满心以为这次老爷必然高兴。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发展了,林如海很快就中毒了。幸好黛玉担心他不让他去衙门办公,不然再过几日中毒已深再难救转回来了。

当时,贾府的王姨娘和贾母、忠顺王府得到林如海染病请假的消息都暗暗欢喜,以为这次必定成了,准备即刻派贾琏去江南替黛玉料理后事顺便把她带回来。却不知,等了好一段日子,没有林家的报丧,后来居然听说林如海回到衙门办公了。这可是又气又怒又担心,这样万无一失的计划怎么可能失败,这样无药可解的毒怎么没有把林如海毒死,现在林家知道多少内情。把贾母和王姨娘急得是几日几夜没有休息好。

让贾母和王姨娘真真没有料到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宝玉,宝玉听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那天,王姨娘去贾母院中的时候,宝玉才从贾母房中请安出来,先是一眼看到自己的母亲过来,一时间不想面对王姨娘就往后头掩了掩身子,正好没有人看见。待等到王姨娘经过之后,望着王姨娘的背影不由想起当年自己猴在母亲怀里的往事,觉着鼻子一酸,内疚自己对母亲是太过了。

黛玉的走、晴雯的走,对宝玉打击太大,他难以置信自己的母亲会是那种人,又不得不信。只能冷落王姨娘,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这么久没有好好看看母亲,她竟是更加憔悴了苍白了些,怨怪自己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对母亲啊。

下定决心,挪动脚步,远远跟着王姨娘也往贾母房中去。才要进门,却听到一阵阵脚步声传来,是鸳鸯带着一群人出来,宝玉一个慌张躲到了帘子后头。恰好鸳鸯他们怕贾母责怪,都很快走得远远地,没有回头看一眼。

宝玉心中奇怪,没有立刻进去,犹豫间已经听到了王姨娘和贾母的全部对话。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害怕,越听越疯狂。自己的母亲和祖母,人前永远是一副慈爱可亲的脸庞,原来私底下这么丑陋这么可怕,她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为了一己私欲,居然要害死自己的亲人,是不是必要时候她们可以出卖所有人?

难怪林妹妹不喜欢我们家,难怪林妹妹那样说,她是对的,对的,我错了,我错了啊!为什么,林妹妹那样好的女孩儿,林姑父一定也很好,为什么要害他们,林妹妹幼年失母,要是再失去父亲她要怎么办好呢?太太是这样的人,老太太也是这样的人,这个家里,还有谁可以信任,还有谁是干净的,我一直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中,巨大的欺骗中。亏了我,觉着内疚,想要和太太和好,哈哈哈,我真傻,太傻了!

宝玉没有听到后来王姨娘和贾母商量了些什么,他根本受不了了,事实把他完全击溃了。苍白着一张脸,僵硬着身子,行尸走肉般的回到怡红院,这一次,宝玉昏睡了几个月。他没有完全睡着,每日被唤醒一次,她们喂他吃饭就吃,不说一句话,吃完就睡。贾母担心的不行,可是所有大夫太医都束手无策,诊断不出贾府宝贝的二爷患了什么怪病。

黛玉听了秋庾诉说的这一切,并不是很生气,她早有几分猜到贾府和此事的瓜葛,所以并不惊讶和难过。现在要做的是怎么处置此事,便是有证据,也不能诉之朝堂,这还不足以扳倒忠顺王府,反而会让他警惕起来,继而打扰皇伯伯的计划。

看来为今之计只能稍稍惩戒忠顺王府和贾府,让他们暂时不得安宁,无法再来想什么歪主意。还有薛家和威亲王妃,也不能由着她们舒服了,不然只怕会更嚣张。

细细得研究一遍这些家族背后的力量和劣势,黛玉大致有了个模糊的决定,而她又是那种想到就去做的人,也不用找林如海商议,直接吩咐道:

“秋庾,通知下边最近要好好照顾忠顺王府,大事不出小事不断,我要看到忠顺王爷和王妃每日疲于应付府里和他们那对宝贝儿女的烦心事,没有心情在后边整什么鬼点子出来。另外,盯紧了他们,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出现,你们都不用给我呆着了。

贾府那边,不能让王姨娘舒服了,她不是有元春撑腰吗?那就让她的后台垮得更彻底些。她做过那么多坏事,而她的夫君一点都不知道,实在是委屈我那二舅舅了,既然这样也是不能让二老爷一直蒙在鼓里的,太有损当家老爷的威严了。

威亲王爷不是爱美色吗,只是苦于王妃是个醋坛子,府里的美妾都没个好下场。不如咱们就给他送几个美姬过去,还是那种表面娇滴滴的,威亲王妃发作不了的,我可不想看到咱们的人受了委屈啊。”

黛玉想起宝钗那副端庄稳重有如长姐的模样,暗地里却对无冤无仇的自己下这么狠的手,真不是一个普通闺阁女子的狠毒,不由一阵恶心。毫不犹豫的对夏荷道:“夏荷,皇商薛家,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就送给你了。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自己高兴了就好。不过你要答应我,三年之内整垮薛家,要她们一败涂地,一两银子都剩不下。”

秋庾和夏荷听了不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心满意足的忍住眼角的笑意,总算有出头的日子了,老虎不发威你就当我是病猫,这么多年的隐忍已经让她们几个很憋屈了。一想起忠顺王、王姨娘、威亲王妃和薛宝钗每日烦躁不已的景象,她们就觉得世界真是美好极了。

黛玉也不管她们几个,只是心头暗叹这几个和她还真是主仆啊,脾气都这么直,这样也好,以后嫁人了也不受人欺负。

黛玉交代下去没几个月,忠顺王府是日日鸡飞狗跳的,今儿王府里潜进了小贼,明儿王妃生了什么不知名的病,后儿安平郡主在宫里惹了淑妃不快,被太后斥责。当然,最严重的还是忠顺王的世子出去为了一个歌姬和威亲王大打出手,最后那歌姬还被威亲王带走了,此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晓,说什么的都有。忠顺王和王妃看着被打得浑身是伤被抬回来的儿子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和谁抢不好,和威亲王结了梁子,他们虽不怕威亲王,但现在还不是和他们闹翻的时候啊。又是为了一个歌姬,传出去他们府里脸面何存,便真是威亲王的错,为了皇室脸面,皇上也会把这事压下去的,只能吃个暗亏了。

贾府里最近也不安静。原先宝玉一直昏睡,可到底于性命无碍,贾母也就每日请医服药。谁知有一日,宝玉朦胧醒转间,恍惚闻得外头有小丫鬟低声交谈什么林姑老爷重病缠身,怕是挨不过几日了。唬得宝玉精神一振,一口鲜血喷出来。他和林如海没有见过一面,只是爱屋及乌对他有个挺不错的印象。可现在清清楚楚听到这些都是自己的母亲和祖母亲手做的,他哪里还撑得住啊,她们为了权势可以这样对自己的亲人,不管林妹妹有多难受。要是林妹妹得知他早知此事却没有阻止,甚至都没有及时通知他们,不知要多恨我呢。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被迷了心窍,凡事都想不起来啊。如今一切都晚了,后悔有什么用呢?

其实当时小丫鬟说的是林姑爷本来病重,后来竟奇迹般的好了起来,可怜宝玉几个月来被这事折磨的神智昏迷,听了前半句已经吓得死过去,又怎么再听后半句去。

这事过后,宝玉的身子是完全好了,但再也没有去给老太太请安,见了王姨娘只有擦肩而过不理不睬,气得王姨娘是日日抹泪,不知这个孽障又是哪里迷疯了。宝玉已知林姑父没事,可心里的疙瘩是再也解不开了,如果林姑父死了他就成了害林妹妹失去父亲的帮凶了。好在老天保佑,他才没有犯下致命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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