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钰从来都相信,终会有一个人,点亮她的整个世界。东方律确实是微弱的烛光,他给了她暖暖的爱情,带点苦涩的爱情。
她抱着他的尸体,冰冷,俯身给了他最后一个吻。脑海你浮现他最后的笑脸,“我想要你好好的。”
“我会好好的……下辈子我兑现许你的诺言……”
郁琮不由分说,带走了景钰。景钰以为他迷恋的,只不过是梁景钰的身体罢了,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有诱惑力。
景钰不知道尚书府怎么样了,可能已经灭门了,但是东方律已死,什么都没有了意义,尚书府又何干?灭门又何干?
桑青走了,可能回到无欢谷了吧!不管怎么样,景钰真的感谢她,陪她走了一路的青衣女子,希望再见她时,都可以好好的!
不知道多少个日夜,景钰看到了朝廷的告示,上面清清楚楚写的,东方府一家满门抄斩。郁琮没有把她带回西侯府,说到底,景钰已是见不得光……
郁琮把她安排在一个幻崖的地方,架起了一个小木屋,他也时常来看景钰,他也时常来陪景钰,只是景钰,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钰儿,你还在生气?那日,若不是那么说,你怎么能活下来?”
山上下起了雪,皑皑。好美的雪景,东方律的身体就埋在幻崖,是郁琮安排的。景钰不想去其他,只想一辈子陪着东方律,下雪了,他应该也很欢喜吧!
似乎是完全的心如死灰,没什么伤心,没什么快乐……
“换个名字,重新开始,好吗?”
景钰早就想换,这个名字真的给了她太多的悲伤,“我也想换个名字……忘川,宋忘川……”
只是期盼下一次再经过忘川时,她可以看着这一世的起起伏伏,全部忘记。
郁琮见景钰痴痴地说出“忘川”二字,也不多问缘由,“你想好了,此后,你就叫做忘川,再也不是梁景钰,你要开始新的生活。”
“我是忘川,从今天起,我就是忘川,律哥你听到了吗?我有新名字了。”
郁琮自以为自己了解景钰,他以为东方律的死已经把景钰逼到绝境,可是景钰很清醒,很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好好休息,多穿一点别冷着了!”
南吴成帝元年,初春。
雪刚刚消融,景钰在房里烤火,突然听到木屋外有人的呼唤,“钰儿……我又有了新曲子……”
景钰披上披风冲了出去,跌跌撞撞。“律哥,律哥……你在哪?”
她一出门口,正看见一个白衣男子朝她招手,“钰儿……我在这……”
是东方律!是她在心里想了一遍又一遍的东方律。
景钰想扑到他的怀里,脚下却不慎踩空,东方律的笑容消失了,一切都是幻像……
成帝元年,暮春。
梁絮扬临盆,为西侯府产下一子。
阔别三月,郁琮再次上幻崖,却再也不见景钰踪影,他整整找了三十个日日夜夜,景钰消失了……不知道是摔下了悬崖,还是自己出走。
郁琮再也找不到她了,从此,幻崖上,多了一个人的墓碑……
南吴有关幻崖的传说:幻崖之上,日夜思念相爱的人,神聚神散。
南吴建历三年。离那一场血雨腥风的政变,已经整整三年,一切都从动乱归于平静。平静久了的京师,开始迎来新的大事件。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需要各种各样的噱头,成为达官贵人或者市井小民的谈资。而今年最大的谈资无非就是太医院新进的女学生。
进了太医院就是要给皇上娘娘看病的人,好歹也称得上一官半职,可是女子做官,在南吴却不是小事。大家议论纷纷,但嘲笑的,还是大多数……
“忘川,进了太医院便就是进了皇宫,你只需低着头做事便可,不要多生事端。”
说话的是太医院元老李寻白,已经年过半百,这太医院的女学生,就是他招了进去。
忘川低着头,她的话本来就少,听李太医这么一说,更加沉默了,只是点点头。
李太医行医数载,不可能是意气用事的人,三年前,他奉天子之命在幻崖寻找忘忧草,却在采药时遇上这个女孩,当时,她从悬崖摔下,早已是面目全非。
救死扶伤本来就是医生天职,李太医出于同情,就把受伤的女子带回了府上。这女孩醒来,口里一直说着,“宋忘川……我是宋忘川……”
无论是什么人,问她什么问题,她只回答,“宋忘川……”
恰时,正逢高丽大使来天朝交流,李太医邀她来府上做客。这位高丽神医精通易容之术,见了忘川,认为可以修复容颜,只是还原原貌就有些难度了。
忘川是开始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她的嘴角直到耳垂,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不是高丽神医技艺有限,而是李太医见忘川容貌不俗,特意留下了这一条长疤。自古红颜薄命,李太医不希望,忘川的这张脸,会带给她不必要的劫数。
李太医是无意间发现忘川对草药的极度敏感,三年来,忘川也是专心习医,李寻白见她是个可造之才,也不管她是女子的身份,让她去太医院学习。
忘川没有别的要求,只要可以让她同草药呆在一起,闻着淡淡的草药味,她就会很满足,很开心。
李寻白在南吴的呼声很高,南吴有两大神医之说,一个是太医院寻白公,另一个则是锦城遗春真人。也就是北寻白,南遗春。
倘若放在其他心高气傲的人身上,与一个女子齐名,还是一个艺妓出身的女子,简直感觉是对自己的诋毁!可李寻白不这么想,英雄不问出处,他倒是很想和凤遗春切磋一番。
每个月十五是凤遗春义诊的日子,每个月初一就是李寻白义诊的日子。不要以为在京师就都是有钱人,看不起病的,更是数不胜数。
忘川经常跟着义父去义诊,每次义诊总是戴着面纱,毕竟是个女子,抛头露面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