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夫妻俩以后要同心协力好好过日子……”韩佳仪适时教导,目光在应璃和陆少寒身上来回转。
应璃觉得气氛怪异,她知道父母心中原先是希望应月做陆家儿媳妇的,尤其是应傅,很看好陆家。
可是,陆少寒却意外向她求婚,应傅也许是不高兴了,连回门那天都没现身,也或者是在他心里压根没她这个二女儿的存在。
可今天这夫妻俩是怎么了?言辞间,一个劲地希望他们婚姻安稳白头到老。
“爸爸妈妈,我吃好了,先去换一下衣服,你们慢用。”陆少寒起身也走向偏厅的衣帽间。
陆少寒一走,应傅和韩佳仪脸上紧绷的神色便松了一半,应傅没有多说什么起身走向了大厅,而韩佳仪继续教导,诸如怎么对陆少寒好,怎么讨婆婆方惠的欢心,怎么让家庭稳定下来……
“我知道了。”应璃乖巧颔首,终于捱到韩佳仪说到口渴喝茶的空挡急急忙忙起身奔向衣帽间。
她想和陆少寒在一起,只有和他在一起,在这感觉不到丝毫温暖和亲情的家里,她的心才会好受一点。
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应璃慢慢走进去,这间衣帽间专为应月设计,她进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还都是一年一度来挑旧衣服才获准踏足。所以,并不熟悉。
“少寒,谢谢你帮我。”应月的声音突然从里面的某个地方传来。
应璃高兴地顺着声源走向那里,却不料陆少寒出口的话让她身形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只听陆少寒一板一眼的说:“然然怀孕了,情绪波动大,缠我缠的紧,我不知道还能帮你多久,再者……”
靠窗的位置,陆少寒和应月站的极近,应月姿态闲适地斜倚着窗棂,听了陆少寒的话吃了一惊,站直身子看着陆少寒半晌说不出话。
许久,才悠悠的问:“那你准备拿应璃怎么办?”
是真的,真的。
苏雅然真的怀孕了,不是骗她,不是。
应璃浑身冰冷又僵硬,麻木的腿后退,再后退,忽然转过身冲出了衣帽间。因此,她没有听到陆少寒接下来的话,“再者……我也不想在应璃面前演戏。”
应璃狂乱地冲出了应家,宁嫂看到她飞掠而出的身影,奇怪的自言自语:“二小姐怎么了,好像哭了……”
T大,操场上。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已经到了校寝室门禁时间,操场上只剩几对不准备回寝室的野鸳鸯,还有一道奋力奔跑的身影。
跑道上,应璃一圈一圈地跑着,跑着,任泪水和汗水滑过脸颊,昏暗中,谁也认不出她,谁也不会注意到她,夜幕,成了遮掩伤痛的一块黑丝绒。
然而,不够,远远不够,心中叫嚣的、燃烧的情绪让她无处宣泄,或许是太久没锻炼的缘故,她的双腿犹如灌了铅,困难地提不起来。
后来,她干脆跑进操场中央,四仰八叉地看着满天繁星和高挂的月亮,手圈成喇叭放在嘴边,冲着天空声嘶力竭地高喊:“为什么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
“为什么我对你好你还伤害我?”
“为什么……为什么……”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开开心心的……”
虽说是声嘶力竭,然而狂奔之后呼吸急促,筋疲力尽,出口的话大概只有她自己能够听清,就这么掏心掏肺地喊着,喊着,早已痛彻心扉,泪流满面。
眼前明亮的星辰和皎洁的月牙变得朦胧不清,清风徐来,疼痛氤氲。
意外的,一道高大的身影罩住了她,一块带有薄荷味的手帕递到了她的面前,应璃沉浸在痛苦中许久都未曾注意到。
那人似乎叹了一口气,屈尊降贵坐到了她的身侧,握住了应璃覆在双眼上的手,把手帕塞进她的掌心。
应璃傻愣愣的凝眸一看,熟悉的俊美轮廓在月光下矜持淡静,深邃湛然的眸子盈满璀璨的光华,似乎天上所有的星辰都落入他的眼中,迷人沉静,恍若天神。
见应璃呆呆的反应不过来,梁韦琛干脆拿起手帕拭干她眼角的泪花,轻轻擦去脸颊上的泪痕,轻轻开口:“别哭了,你的伤心他看不见。”
应璃觉得有些窘,可却舍不得推开梁韦琛的手,她侧首,洁白的月光下,梁韦琛紧握手帕的手指每一根都修长有力,带着温暖的热度,漂亮优雅。
他穿着一身黑,仿佛似要融入黑夜中,可又具有强烈的存在感,随意的姿态,洒脱清贵。
感觉到应璃的打量,他移开了目光,随意地望向操场的其他方向……谁知,却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
操场边缘的树荫下,一片浓黑之中,一团模糊的人影躺在地上交叠在一起。梁韦琛顿时移开视线,却又对上皎洁月光下应璃明亮的大眼。
应璃眸里滑过局促的光芒,她也看到了,作为校园,且还是她的母校,她觉得有些难为情,尤其是在这么矜贵淡漠的人面前。
并且,他就坐在她的身边,看起来有些亲密,在外人眼中,他们或许就是一对陷入恋爱的普通男女,可她知道,他们之间隔着不止十万八千里。
慢慢的,止住胸口四散的疼痛,应璃坐起身,双手圈着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梁韦琛问:“你怎么会来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嘶哑,还带着激烈运动过后的疲惫和哭过的沙哑。
李均泽好像说过他并不是T大的学生,但他却在T大做商业演讲,据说还捐款为T大新建一座化学研究室并以私人名义在艺术系设立了一项奖学金,更帮助李均泽创业。
李均泽误会说是因为她,她自然不信。
两条修长的长腿随意地伸展出去,双臂撑在腰后,此时此刻,他仿佛褪下了身上的肃穆和冷漠,还有那种高不可攀的气质,像个邻家的大男生一般仰望着星空。
这一刻,温润如玉,是应璃想到的唯一词语。
时间静静流淌,应璃从没想过在自己伤心难过之时,也会有人陪。尽管不是深交,然而仍感到温暖。
歪着头,目光在梁韦琛身上打量许久,他侧脸隐约流露温柔,让她心里忽生一种异样的感觉,不由自主的脱口问:“你是因为某个女生对不对?她是T大的学生?”
所以,他才会对T大情有独钟,才会爱屋及乌的照顾T大校友,才会在这深夜时分,徘徊在校园里,缅怀那个女孩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应璃的话一出口,梁韦琛明显僵了一下,他缓缓偏头看了一眼应璃,随即慢条斯理地站起了身,没有多看一眼地转身离去。
应璃不知为何一骨碌爬起来追上去,梁韦琛脚步加快她也跟着变快,不一会儿,已经走过大半个校园,梁韦琛来到了一片银杏树下,这片银杏树长得很茂密,吐露着嫩芽,挡住了头顶的月光。
“我说中了你的心事?她就是你喜欢牡丹的原因吧?”应璃亦步亦趋跟着,不依不饶地问着。
梁韦琛陡然停下宽大的步伐,应璃不防,一头撞了上去,她哀呼了一声捂住了鼻子,抬头仰望着梁韦琛。
阴影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恼怒开口:“你跟着我做什么,我的事与你无关。”
他的语气冰寒至极,泾渭分明,一下子把胡搅蛮缠的应璃推拒出好远,好远。
应璃没想到他会忽然变得如此冷漠,在他的质问下,顿觉自己也真是莫名其妙,不由徐徐低了头,呐呐地说:“对不起。”
是她多事了,居然问一个并不熟悉的人这种私事。
梁韦琛没有多说半个字,踏着沉稳的步子离去。
等他走出好远,应璃才敢抬头去看,高大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不知为何,她心里忽觉难受和惆怅。
直到梁韦琛的身影消失,应璃呆望了好久才转身离开。
“嗨……”经过操场时,一对男女忽然叫住了应璃,应璃疑惑的站住。
“这是你丢的吗?”女生上前把一个黑色的钱包递到应璃面前,应璃一看便摇起了头,“不是我的。”
那女生突然笑了,“那一定是你男朋友的,刚刚掉在了操场中央,你拿回去还给他吧。”女生不由分说塞到了应璃手里,挽起自己的男朋友走远了。
应璃愣了一下,借着路灯打开钱包一看,里面有一沓毛爷爷和各种外币以及几张黑卡,看起来很名贵,然而这些都不足以引起她的注意,引起她注意的是里面夹着的一张免冠照片。
两寸照片上,一个长相格外美丽的女孩雍容地笑着,五官雅致华贵,隐隐约约的,总觉得有些面熟。
这是梁韦琛掉的钱包吗?这个年轻的女孩是谁?
回到小阁楼时已经很晚了,许婉扬睡的迷迷糊糊的,听见应璃回来的动静咕哝着问:“好几天不回来了,今天这么晚怎么还过来?”
“嗯,离这里近就过来了。”应璃不欲多说,走过去把被子往许婉扬头上一蒙,让她继续睡。许婉扬挣扎了一下,很快又睡着了。
应璃赶紧洗洗睡了,只是,脑子里一直在想陆少寒,时不时还会冒出梁韦琛的身影,搅的心神不宁,直到好久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应璃睡醒时已经十点多了,许婉扬早已出门,赖了一会儿床,觉得越睡越想睡,忽觉得最近有些嗜睡,不由恼怒地捶了捶贪图安逸的脑袋,自言自语:“叫你偷懒,没人疼没人爱,自己不努力还能指望谁?”
“呼――”掀开薄被,应璃起床洗漱,肚子饿的咕咕叫,煮了一大碗面吃下,连汤都喝到见底,撇撇嘴,暗想难道工作辛苦食量也成正比的增加?
下了公交,应璃捂着胸口一阵犯呕,疑心自己刚刚吃的面条是不是过期了?也或者是塑胶面?她也没放自己不喜欢的调料啊?
直到平复了呼吸才走进香榭小镇,经过大门口时,无意中竟看到了上次被她撞到的那个男生,他还站在上次的位置往小区里张望,只是这一次,神色间含着愤怒、脸色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