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抬起手就要去摸林巧儿的面庞。却是被一只沉稳有力的手从中拦住了。张羽冷声道:“将你的脏手拿开!”
这男子厉喝道:“你是什么人,敢阻碍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张羽冷冷道:“炼魂教?怎么,不认得我了?”
那男子被他道出身份,面上闪过得意神色。“既然知道,还不松手?你?你又是谁?”
张羽淡淡道:“怎么?你们炼魂教这么快便忘了我?”他说罢,手上一用力,男子的手腕应声而断。
“那就再好好记一次。”
他出手极快,霎那间,男子毫无反抗的,另一只手腕也应声而断。周围其他炼魂教弟子见自己同门被人欺侮,都围了上来,但却是无一人敢上前。
林巧儿看张羽,惊道:“公子……你……你住手。”
张羽本意是在废了他的四肢,此时闻言,手上动作停了下来。他看着林巧儿道:“这些人,你又何必同情?”
他看着那男子既然痛楚又怨毒的神色,还要再动手。却被林巧儿伸手拦住了,她的眼神中带着恳求。“公子,不要……”
张羽见她眼眶中隐含泪水,一拂袖,对那男子冷声道:“我数三声,带着你的人,滚得远远的。”
那男子忍着断臂之痛,咬牙笑道:“你给我记住!”
“滚!”张羽一声冷喝,劲气外露,这些寻常弟子何以受得了,均是面露惧色,也顾不得其他,四处奔走了。
林巧儿缓缓转身,又回到了屋里。
张羽在屋外静立半晌,看着屋内,心中叹道:“她身子虚弱,我又何苦惹她难过。”当下走进屋里,看着床前。“我……”方一开口,又没了下文。
他与林巧儿四目对视,深深吸了口气道:“你不要生气了……”
林巧儿闻言,摇头道:“我并非生公子的气……只是……”
她幽幽道:“公子只怕自己没有发觉……这些日子下来,公子只要与人动手,是愈发暴戾啦!”
张羽一愣,又听林巧儿道:“早先在龙隐村,公子杀了常云天的时候便是,可怕极了。我虽无神通在身,但也知晓修行之人当以平心静气为要,公子若总如此……恐怕不好的……”
张羽缓缓闭眸,他确实没有发觉,他越来越容易被体内煞气牵动许多负面情绪,若再如此,被煞气吞噬是迟早的事情。
他挥去心中念头道:“一会炼魂教的人找到这,你千万不可再出来了。”
林巧儿道:“不如我们这便走了吧。”
张羽摇头道:“你身子刚有好转不宜再经波折,况且我们走了,这个村子依旧还要受他们的欺压。”
林巧儿担忧道:“可……”
上次一个常云天,他们应付的已是极难,她担心这次前来的若是比常云天还厉害,他们恐怕便想走也走不掉了。张羽知她担心什么,但他终究不能放下这一村人不顾。
正在此时,他们的屋子被人推开,正是村长。村长年逾五旬,须发皆白,他一走进屋子,便急声道:“二位怎的还没走!”
张羽与林巧儿相视一眼,还未开口,又听他道:“那炼魂教的人立马便会来此,二位还是速速离开!”
张羽道:“可你们……”
那村长道:“他们若要这龙井,便不会把我们怎样。倒是二位,得罪了他们,若是给他们寻到,怕是性命难保啊!”
他说完,又去怀中拿出一副药道:“这位姑娘风寒已快好了,这药姑娘每日一服,不出七日,便可痊愈了。”
张羽接过药道:“谢谢。”
村长摇头叹道:“该谢的是我们才对,公子今日出手相助,感激不尽。只是那炼魂教势大,公子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张羽看向林巧儿,带着歉意道:“又要委屈你了。”
林巧儿笑道:“公子又说什么话!”
村长催促道:“已为二位备好了马,二位快走吧!由此往北,便是京都了。”
张羽颔首,扶着林巧儿往北去了。
彭城,王朗看着宸渊,忧道:“你决意要一人前去?”
宸渊抿了口茶,笑道:“人去多了,也无用。”
王朗愣了愣道:“可……”
宸渊一摆手。“我问你,若我带大军前去,对方在城下设下伏兵,如何是好?”
王朗一怔,又听宸渊道:“你以为,对方会心甘情愿答应我的条件?”
王朗疑道:“你的意思是?”
宸渊缓缓道:“朝廷固然在乎这些王公贵族的性命,但他们还有比之更在乎的东西。”
王朗愣道:“是什么?”
宸渊微微一笑。“便是身为一朝君主的尊严。”
他看了一眼王朗,淡然道:“你须记住,为人主者,最不容冒犯的,便是他的颜面。我此番公然与他谈条件,他若妥协,便是变相的向我低头。你认为,大云帝国的君主,会向一个兴起不过半年的叛贼低头?”
王朗恍然道:“那你更是去不得了!”
宸渊摇头道:“我做这么多,皆是为了夺回萱儿,此时我不去,岂不功亏一篑?”
王朗思索半晌道:“你既已执意前去,又看出对方不会轻易妥协,你必是有了对策。”
宸渊叹道:“这一次,我也没什么好对策。”
王朗失声叫道:“什么?”
宸渊淡然道:“京都藏龙卧虎。便是那日来的诸葛炎,已不好应付。何况对方若是知晓到时我带着宁萱,恐怕更难逃出。”
王朗又惊又怒。“那你还……”
宸渊打断道:“便是我真与宁萱死在那里,又何妨?”
王朗面上的表情僵住了,似是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般话来。宸渊缓缓合上眼眸道:“与其让宁萱被那皇帝糟蹋,彼此都生不如死,留下一生悔恨。倒不如索性死在一起,至少,毫无后悔。”
王朗默然,他从一开始,助宸渊起事时,便知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宁萱,可他从没想过他竟已早有死志。
宸渊笑道:“王朗,我去京都之后,这里的一应事务你都要处理妥当。三年内对朝廷只可守不可再攻。江都,苏州,彭城都属富庶之地,你须轻徭减役,广纳贤士,磨练兵马。待三年后天下局势有变,可先收金陵,定下江南,拥有与朝廷分庭抗礼的本钱后,再图发展。”
他这一番话在王朗听来便是在交代后事。王朗却摇头苦笑道:“这里的基业是你定下的,你走了,还留着作甚。”
宸渊轻叹道:“早先我也如你一般想,但有一人,提醒了我,做事,并不能全为自己。”
王朗一愣,只听他道:“他说的也许是对的。因我一己私欲,连累多少人家破人亡,只是他们跟着我也只因他们是真的想推翻这暴政。我若没能回来,希望你代为完成此事。”
王朗苦笑道:“你倒是交给我一个好大的差事。”
宸渊微微一笑。“谁叫我也没几个朋友。”
说到这里,他心中又是微微一叹。“只可惜张羽不在……”
他知他与张羽成见已深,再难修好。只是,他做的未必错,张羽做的也未必对。世间对错本就难明,又岂是那么容易可以下定义的?王朗心中一叹,他为宁萱做了这么多,说起来是要夺回她,实际上只是想再见她一面吧?
张羽站在京都城下,看着这巍峨雄城,心中有着压抑不住的冲动,李旬,就在这座城里!
林巧儿眼带笑意,看向张羽道:“公子,总算到了。”
张羽缓缓点头,看着她这些日子消瘦的面庞道:“只是委屈你了。”
林巧儿含笑道:“公子怎的总说这话,我可不爱听。”
张羽摇头道:“自从你跟了我,没有一日吃好,也没有一日睡好,总是……”
他话未说尽,却被林巧儿纤手捂住了,她眼中带着轻柔笑意。“能与公子走过那么多地方,经历过那么多事,巧儿觉得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张羽动容,只觉一股酸气往鼻子上涌,但他终是忍住了。他握住她的手道:“待此间事了,我们便安定下来,哪儿也不去了。”
林巧儿含笑道:“好啊。虽然巧儿还想走遍世间河山呢。”
张羽颔首道:“那我们便一起走。”
林巧儿面上笑意更柔,更暖。宛如一道温暖水流,流入张羽心间。
京都,一朝皇城,天子脚下,在这里,贫富的差距呈现出两极分化。你既可见到挥金如土的阔公子,又可见到为一日饭食而沿街行乞的乞丐。张羽与林巧儿走在城内,感受着这个最繁华也最贫穷的城市,心中不甚唏嘘。林巧儿摇着头叹道:“或许只是因为出身的不同,他们的命运就会有天翻地覆的差别。”
张羽没说话,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以出身分贫富,分贵贱,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奇的事情吗?
他们二人来到京都最大的客栈,观景楼。这却是张羽的意思,按林巧儿说,随处找一客栈歇下便是。但张羽有意想让她住的舒适一些,况且王朗之前给他们的盘缠还有很多,林巧儿只得依着他,来到这观景楼。
他们二人刚踏入客栈,那掌柜便抱着歉意道:“哟,二位不好意思,这里已被人包下了。”
张羽闻言,眉头微皱,这里是京都,无数贵族在此,能包下客栈的人身份定然不简单,但他并不在乎。
“我们只要两间房。”
他淡淡道。掌柜的摇头道:“那也不行,包下这间店的客官说了,便是一间茅屋也不能借人。”
林巧儿闻言,笑道:“公子,既然如此,便算了吧。”
张羽闻言,点了点头,正要与林巧儿离开,忽见客栈外走来一鹅黄衣衫少女。
那少女走进客栈,与张羽对视一眼,二人均是一怔。
林巧儿亦是讶道:“是你?”
这人正是之前在金陵郊外与他们分别的凌灵。
凌灵的美眸落在二人的手上,张羽的手正紧握着林巧儿的纤手。不知为何,她心中涌起一股怒意,但她又不愿被他们看出。
是故反而堆起笑颜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她笑着,走到张羽身前道:“你竟然没死,还来了京都,真是神奇。”
她言语间带着讥讽,似乎是在发泄心中的怒气。
林巧儿闻言,心中不悦。金陵郊外,凌灵的所作所为使得她本就对这个少女毫无好感,当下道:“倒是多劳姑娘挂心了。”
她虽笑着,语气却是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