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走得远了,林巧儿看向张羽,轻笑道:“公子,我们也走吧。”
邺城,北方繁华都城,除却京都,当属这邺城了。邺城扼京都要道,南北来往客商多汇聚于此。此地又是前朝都城,虽大云帝国一统后将邺城贬为附属郡城,但仍不能阻止邺城的繁荣发展。此时恰逢正午,热闹的客栈内走进一男一女。女子一身湛蓝衣衫,清丽美貌。
正是林巧儿。她看着身边黑衣玄衫的少年,只是这少年的容颜并不是张羽。
林巧儿笑道:“小二上几个好菜,银子不会少你的。”
那小二急忙笑道:“二位里面请。”
林巧儿对身边的少年道:“公子,白盈姐姐教的易容术可真好用!”
张羽颔首道:“如此一来,倒是能省了不少麻烦。”
原来,张羽被朝廷通缉,白盈精通易容术,将之教给林巧儿,随意为张羽换了个容貌,如此一来,他们便可大摇大摆经过沿途郡城,直达京都。
“二位,我们这儿的清蒸鲈鱼,麻婆豆腐,东坡肉,都是极为有名的。客观不妨先尝尝。”
桌上香气扑鼻,林巧儿轻轻拣上一块鱼肉,塞入口中,笑赞道:“果然不错。公子你也尝尝。”
那小二见状,笑道:“我们这还有闻名的杜康酒,二位不妨来点?”
林巧儿闻言,疑道:“杜康酒源于杜康村,你们这儿怎会有?”
小二笑着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邺城是通往京都的必经之地。运往京都的物资多由我们这里经过,所以啊,我们这有很多地方的特产呢!似这东坡肉,麻婆豆腐,也是我们早先的老掌柜,跟外地来的客人学的呢!”
林巧儿点头道:“原来如此。”
说罢,便笑道:“那便来一壶吧!”
那小二喜笑颜开的应道:“好嘞!”
待那小二走后,林巧儿笑道:“这里的伙计倒是好客的很。”
张羽颔首道:“此处近邻京都,民风倒是开化的很。”
那小二拎着一壶酒走来,为二人满上,笑道:“二位看面相,是外地来的吧?”
林巧儿含笑道:“是啊。我们从江南来的。”
小二道:“江南啊,那可是好地方呢。”
林巧儿微笑不语。
小二继续道:“二位现在来的可真是时候。”
林巧儿道:“哦?此话怎么说?”
小二道:“二位不知,现在临近元宵节。每年元宵节,这里啊,都会举办盛大的灯火,届时可是热闹空前啊!二位若是才来,万不可错过了。”
林巧儿看着小二远去的背影,转过头来,看向张羽,眼波流转。“公子,我们也去看看,好不好?”
张羽本就无所谓,现下被她一双美眸看的心中微动,颔首道:“好。”
林巧儿展颜欢笑,张羽只觉这笑颜比杜康更醉人。
漆黑的夜空下,灯火通明,万人空巷。河中浮着无数花灯,映的碧波五颜六色,流光溢彩。林巧儿站在桥边,指着桥下水中的花灯,笑道:“公子,真好看!”
张羽看着荡漾的水波,耳边传来人群欢笑声,他自与凌灵金陵一游后,再未见过如此美景。当下沉重的心情也不禁为之舒缓。
林巧儿看向远方,含笑道:“那儿有猜字谜,公子,我们去看看。”
她说罢,拉着张羽的手便往桥下走去。张羽只觉手中一阵温暖柔腻,竟就这般被她拽着。二人穿过拥挤人群,只见一个花灯摊前,一三十来岁的大汉兀自吆喝着,应是这摊子的老板。此时他摊前汇聚了很多人,他摊子上挂着无数漂亮的花灯,灯上都写着一些字。
“来看看喽!若是能猜对花灯上的字谜,便可免费拿走,我分文不取!”
人群中有人叫道:“若是猜不中呢!”
那老板嘿嘿一笑道:“那自是劳烦客官将你拿的花灯买下了。”
张羽闻言,心中苦笑,这老板倒是会做生意。
人群中虽有嘘声,但灯会乃是一年一次,出来赏灯游玩的多是有钱贵公子,他们并不在乎这点钱。何况灯会更是年轻男女们交谊的机会,他们若能猜对字谜,在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前自是出尽风头。便是猜不中,买下这花灯,送给女子,亦能讨得女子欢心。
当下便有人跃跃欲试。那老板急忙道:“哎!一个一个来!你们若一拥而上,我这摊子还不烂了!”
林巧儿看着涌动的人潮,眼眸闪动,看着张羽。“公子,我们不妨去试试?”
张羽心中亦觉有趣,更不忍拂她兴趣,便点了点头,二人走向摊前。
那老板瞥了二人一眼,目光落在林巧儿身上,笑道:“哟!小哥,你可真有福气!”
林巧儿微微一笑,虽知他误会了却不辩解。张羽微微摇头,随意从摊前摘下一花灯,只见这上面写着“一月七日”,林巧儿看了看,眼波流转,似是有了答案。
却听那大汉摆手道:“哎!姑娘,你可别说。”
林巧儿惑道:“为什么?”
大汉指了指一旁前来摘灯的人道:“这猜字谜啊,多是男子为讨女子欢心女子们都希望自己心仪的小伙子们猜中字谜将花灯赠给自己以表心意。你若抢先在那小哥之前猜出,岂不坏了风景?”
林巧儿闻言,一怔,当下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张羽拿着花灯看了半晌,抬头看着老板,淡然道:“是个脂字。”
那老板拍手笑道:“不错不错。这灯是你的了。”
他说罢,又看着他手中花灯道:“小伙子你可真有福气!你这花灯叫做火百合,意欲百年好合,热流长久。”
张羽拿着花灯,却见林巧儿眼眸中带着如水笑意看着自己,当下心头不知为何一热,将花灯递给她道:“给。”
他说的声音极小,似乎连他自己都听不见。林巧儿眼中笑意更浓,轻声道:“公子是把它送给我吗?”
张羽避开她美丽的眼睛,只点点头。林巧儿面上带着羞涩笑意,接过花灯。“很好看。”
张羽嘴唇蠕动,想要说什么,却觉千言万语都凝在喉中,生生吐不出来。自金陵与她结伴相行,共同经历了那么多,或许,他们自己都没发觉,彼此在心中占据了怎样重要的位置。
那老板见此情景,大笑道:“良辰美景,小伙子还等什么!”
他们周遭的人也被老板的笑声吸引过来,看着二人,都大声起哄着。林巧儿眼帘低垂,美丽的双颊上泛起羞涩红晕。
饶是张羽淡漠性子,被这么一起哄,也不由心跳加速,面上臊红的厉害。“我……”
他本不擅言辞,现在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林巧儿低声道:“公子你要说什么?”
张羽挠了挠脑袋,这个动作却是多少年没有做过了。
林巧儿轻声道:“不管公子你要说什么。反正……”
她顿了顿,忽的抬起眼眸,看向张羽,眼眸中闪烁着笑意。“公子去哪,我便去哪。”
张羽动容,这是早先他决定从军时,林巧儿说过的话。而后赵匡墓前,她又说过一次。此时再次说出,他只觉心中难以言表的激动,他握着林巧儿的手更紧了。
空中一声爆响,人群中传来喝彩声,只见漆黑的夜空上,五彩缤纷的烟火齐声绽放开来,仿若一朵朵娇艳无比的花朵,映在漆黑的夜空中,徒添万分明艳。
林巧儿仰首看着漫天烟火,喜上眉梢,赞叹一声。“好美!”张羽亦抬头看去,眼光瞥见林巧儿,他的眸中倒映出她的嫣然笑容。
林巧儿回到客栈房中,将那火百合花灯轻轻珍藏起来,面上掩饰不住的笑意。或许,当日那少年闯进妓院,从黄霸手中救下自己的时候,自己便已倾心于他了吧。又或许,是在金陵郊外,少年因自己招惹了炼魂教,却仍旧挺身保护自己的时候。亦或是在他从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时。更可能是在那日少年与她默然对视,她第一次看到他眼中如此的疲惫,她也是第一次看到他流下眼泪。但她不敢妄想,就如她早前对白盈所说,她总觉与他隔的好远。他将自己包裹在一个漆黑封闭的屋子里,他走不出去,别人也走不进来。她知道他必会成就一番大事,可她只是个平凡普通的女子。她只盼,能一直随在他身后,便已知足。
张羽看着摇曳的烛火,心中还在想着今晚的事。他不知怎么将心中感受说出口,只是却强烈的想和她在一起。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张羽缓缓闭眸,这么多事过后,他自己都没发觉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子便走进了他的心房。他一直以来紧紧锁闭的心房。
清晨,公鸡啼鸣。邺城外,二人相视一笑,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朝京都去了。
自张羽离开之后,宸渊的义军势力日益扩大,朝廷多次派兵镇压,也均是铩羽而归。现下,宸渊已拥江南五城,苏州,江都,彭城,宿州与枣庄。其中,江都与苏州中,更是有当朝权贵们的亲戚。
此刻,宸渊正坐在府中闭目养神,忽听王朗疾步走来,急声道:“宸渊,不好了!”
宸渊缓缓睁开眼眸,淡然道:“何事?”
王朗喘着粗气道:“朝廷让诸葛炎亲自来镇压义军了。”
宸渊哦了一声,笑道:“终于来了。”
王朗一愣,只听宸渊道:“我们起义之后,势头日盛,那李旬多次镇压无功,朝廷也该使出最后杀招了。”
王朗道:“这诸葛炎极为厉害,我们怕是……”
宸渊抿了一口茶,微微笑道:“无妨。任他来便是。我也早想会会这位诸葛丞相了。”
王朗尚未开口,又听宸渊淡然道:“我不在时,此间一应事务都交由你处理。”
王朗疑道:“你要去哪?”
宸渊笑道:“诸葛丞相远道而来,怎么说,我也得亲自迎接,尽一尽地主之谊才是。”
王朗急道:“这怎么行!”
宸渊摆手道:“无妨。按我所说的做便是。”
他言语间有着不容抗拒的气势,王朗为之一窒,只得无可奈何应下了。
枣庄郊外,大道之上,缓缓走来一人。黄袍金甲,腰佩金色长剑,长发束于腰后。他看似漫不经心的走一步,身子却是移出好大的距离。不消片刻,便来到枣庄城下。他抬头看了看,他的眼神清澈分明,似是不受污染的白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