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么,今天老板又在醉酒了。”
“嗯。早就习惯了,老板一旦心情不好,就会来香粉院不醉不休。”
“没办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嘛!”
画师眼底浮现担心。钟宸惜不是没醉过酒,他现在还记得她第一次醉酒,跑去对姬怀胤上下其手,结果反倒被他扔下了荷花池去。只是,这次的情况,好像很特别啊,老板看起来……比以往更伤心。
他估计,老板是和她夫君发生感情上的矛盾了。他从没见过老板的夫君,不过,连薛凝采这样的美男子,都只配给老板做相好,那么老板嫁的人,一定也该比薛凝采更优秀才对。
画师很想安慰老板,不过他毕竟是男人,感情方面的问题,他觉得自己插不上手。也许,这个时候,老板更需要女性的关心?唔,正好,香粉院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各种型号都应有尽有。
哪知道还没等画师说出自己的想法,便有人毛遂自荐了,是香粉院那艳光四射的头牌:“你们都别插手,这次就让我来安慰老板吧!”
“也好,你酒量大,说不定陪老板大喝一场,就什么事请都解决了。”
“那是,别担心,怎么说我好不容易才碰上一次能讨好老板的机会,绝对不会弄砸。”香粉院头牌娇笑着保证,然后走回自己的房间。
她关上门,然后趴在门上,听外面动静。等确认大家都离开了,她才轻吁一口气,几步走到床边。接着,她弯下身,慢慢爬入床底,翻开床底的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几罐子陈年老酒来。
“幸好还在。”头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对镜整理好自己有些散乱的容装。她抬首,四下看了看这个房间,“时间过得真快啊,想不到我都在这里住了四年了。不过,哼……过了今天,我马上就会离开这该死的地方了!”
说着,她找出一个竹篮子,把几罐子酒装入里面,然后施施然往钟宸惜那里去。
“老板,我可以进来吗?”头牌敲了敲门,没回应。幸好这门也没关严实,她使劲一推,就开了。入眼,便看见钟宸惜一个人靠着矮机,抱着一瓶酒使劲往口中倒,正喝得起劲。
“哦,是你啊……正好,过来陪我……”钟宸惜看见香粉院头牌来了,高兴地笑起来,那笑容一瞬间是那么好看,刺得头牌不得不低下头去。
头牌也笑,却不达眼底:“老板,你喝的这瓶酒味道太寡淡,跟水似的,没劲儿!我呀,手里正好就几罐子女儿红,怎么样,要不要来点?”
“好!只要是酒……什么都……无所谓!”钟宸惜摇着脑袋,道,“你的脑袋……怎么有两个啊?”
头牌听了,心下一喜。她生怕钟宸惜不够醉,现在看来,完全可以放心。赶紧在老板身边坐下,拍开罐子,一股酒香四溢而出:“闲话少说,来来来!”
钟宸惜喝了一大口那女儿红,眉头皱起,道:“我说,这东西……真是女儿红?怎么……这么酸……难道你在酒里面……放醋了?”
“啊,没有啊?!”头牌闻言有些慌张,拿着酒罐的手,都忍不住一抖。
钟宸惜却甩甩手:“也好……酸就酸点……只要是酒。你……不再给我倒酒吗?”
“噢,马上就好!”头牌暗叫侥幸,幸好老板已然神志不清,否则是怎么也不会喝下这种酸得冒泡的酒的。
一来二往,几罐子酒很快就见底了。钟宸惜烂醉如泥,直接倒在地板上呼呼大睡过去。头牌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原来都被冷汗浸湿了。她把那几个空酒罐重新放入篮子,一边擦着汗,一边收拾离开。
临出门,她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老板,甚至用脚踢了钟宸惜几下,这才冷笑出声:“跟死猪似的。”扬长而去。
头牌刚走,钟宸惜便悄然睁开了眼睛。她脸很红,脑袋里还残留着醉酒的眩晕,不过根本没有丝毫睡意。开口,嗓子沙哑道:“画师。”
“老板。”画师从柜子后面步出,刚才,他一直藏在那里,“放心吧,管事的已经带着人,团团包围了头牌姑娘。现在只等官府的人一到,就什么都清楚了。”看钟宸惜努力想从地上爬起来,画师急忙上前扶着她,“别慌,先喝点醒酒汤提神……”
钟宸惜摇摇头,神色悲伤:“你说,头牌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虽然不是什么好老鸨,但也尽力好好对待香粉院的每一个人。头牌赚的钱,已经算是很可观了,为什么她还不满足?”
“老板,人的欲望,是无底洞。”画师也叹息。
损失了头牌,对香粉院来说,是一大损失。但这总比今后整个香粉院都为她陪葬的好。上次她们香粉院几乎所有的女人,都被押去了军营,究其原因,还不是有人说香粉院涉及了甘兰的交易。
虽然狐九昀认定这些是流言而已,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钟宸惜作为老板,却知道肯定是香粉院内部出了问题。毕竟甘兰交易可是能一夜暴富的生意,难保香粉院的人经不住诱惑。
从那次之后,钟宸惜就严密观察,暗中探访,觉得香粉院头牌有点问题,只是苦于拿不到证据。谁知道老天有眼,这头牌竟然比她还早一步坐不住了。甘兰这种东西,好似她前世的毒品。可以卷成烟叶来吸食,也可以挤出它的汁液,和在水里面或者酒里面,直接喝下去。
那个头牌,竟然打算直接在酒里面和甘兰汁液,让钟宸惜喝下去。这样,钟宸惜也会染上类似的“毒瘾”,一旦有了瘾,这香粉院,今后就不是姓钟了。当然,甘兰汁液可不是无味的,它很酸。如果钟宸惜清醒着,肯定不会喝。但她醉了嘛,就一切皆有可能了。
但头牌没算到的是,钟宸惜由于用过七星草,早就不怕甘兰这东西了。所以,她才敢一口气当着头牌的面,喝光了那些酒。
虽然抓住了罪魁祸首,但钟宸惜一点也不开心。她很痛心,头牌居然为了自己,而不顾整个香粉院的其他姐妹,为她们带来了军营那夜的无边伤痛。唔,不止是姐妹们,钟宸惜下意识地,手往后,摸了摸自己的屁股,那里好像还没好全,隐隐作痛呢。
“老板你在摸什么?”
“啊,没有!”
“嘿嘿,我只是从老板刚才那个动作,联想到一句话而已。”
“?”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画师,说,你想怎么死?!”
“老板饶了我吧,开玩笑而已!”画师摸摸自己的脑袋,笑,“看见今天老板心情实在欠佳,所以调剂调剂。其实老板,有什么事请,一直憋在心里也不好,你要不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毕竟人多想法多。”
“多谢。”钟宸惜长叹,“不过我现在面临的问题,实在棘手,人再多,也没用。”
“是么?如果是和你夫君之间有了什么矛盾,特别是性福生活上有了什么矛盾的话,可以随时来问我,我绝对不吝赐教!”
“画师,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承蒙夸奖。”
钟宸惜看画师的确是好心,也不好拒绝,道:“我看你,好像认识不少异族人?”
“嗯。最近很多周边邻国的人来京城讨生活,我的确接触过不少。”画师也不隐瞒,“说起来,都怪那个王爷,若不是他到处东征西讨,搞得其他国家国破家亡,别人会流落异乡吗?特别是他那姓氏,狐,还真是奇怪……”
“勿论国事!”钟宸惜及时制止了画师的滔滔不绝。俗话说,异性相吸,同性相斥。同为男子,画师就是看不惯狐九昀。虽然钟宸惜认为这是赤果果的嫉妒心理在作祟,“我听说,异族人都有些特殊的本事,很是神奇。如果你认识精通医术,或者懂得法术的人,给我介绍介绍吧。”
画师有些不确定:“这么说,老板你家里有病人?”
“嗯,我女儿……身子不舒服。有的人说,是恶灵附身,但是请了很多人看了,用尽各种办法,都没有用。”钟宸惜自然不会详细解释,只是含糊道。
画师这才明白,为什么钟宸惜会这么消沉了。这才是根本原因!母亲始终是最关爱孩子的:“其实我也喜欢小孩子,你有一儿一女吧,什么时候合适,也带他们过来玩玩?”
“来这儿,香粉院?”
“对啊,不行么?”
“当然不行。香粉院是什么地方,带孩子们来,会教坏他们的!你希望我儿子从小就对嫖妓感兴趣吗?!”
“哪里哪里,我只是觉得,泡妞要从娃娃抓起!”泡妞这个词,也是从钟宸惜那里学来的。
“收起你的那些想法。不说别的,光一想到我家儿女要和画师你这样满脑子春宫图的家伙见面,我就鸡皮疙瘩!”
“老板,我保证不荼毒他们还不行么?”
“你的话一点也不可信。”
“老板……”
钟宸惜和画师聊着,一直沉闷的心,终于开始渐渐愉悦起来。画师这人,就是有这样让人改变心情的魔力。他好比一道阳光,总能破开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