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看哪,是大海!”慕轩兰兴奋大叫。透过车窗,可以看见灰蓝色的海洋,翻滚着波涛,无边无际,震撼人心。
果然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钟宸惜抱着慕轩南走下马车,狐九昀拉着慕轩兰也随后下来。
还没穿越的时候,钟宸惜也是去过海边的。但那时候的海,可不能和这里的比。这是没有污染,没有喧嚣,没有过度商业开发的古代时空。海水比起前世里的,更加干净澄澈。
沙子很细,被太阳晒得有点热,踩在上面很舒服。
这里毕竟是附近出了名的风景地,还是有不少人过来游玩。只是春天,气温还不高,没有多少人敢下海游泳,只能是在海边走走看看。
钟宸惜迅速卷起裤子到膝盖处,脱下自己的鞋袜,冲入水中,行沙踏浪。浪花亲吻着她的脚丫子,看起来欢快地不得了。狐九昀的视线,故作不经意地,落在她露出的雪白小腿上,他不禁心中一荡,微微笑起来。
他想了想,也放下王爷高高在上的架子,学着钟宸惜,挽起裤脚,脱鞋去袜,体会和大海最亲密接触的感觉。
慕轩兰也过来了,不过她对捡贝壳的兴趣,远远大于对玩水的兴趣。一个劲地弯腰低头,翻找着沙子下的贝壳,眼神明亮而专注,好像那些贝壳,就是她往日里最喜欢的金子银子。
慕轩南也很想玩,那张脸都难过得要哭了,但钟宸惜顾虑他太小,怕不安全。于是狐九昀就主动在他身上加了一层自己的内力防护,并且一直跟在他后头。
慕轩南这才破涕为笑,自己在沙滩上爬啊爬,用魔爪欺负可怜的虾兵蟹将。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匆匆。很快天色就开始晚了,钟宸惜催促孩子们,收拾了上岸,准备找个地方过夜。
这里偏僻,可没有开设什么专门的客栈。如果要投宿,只能借住在附近的一个小渔村。
狐九昀事先联系上了一户姓万的打渔人家,这家里就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孩子在,空着些房间,能够租给他们暂住。
小地方的渔家夫妇都很朴实,看他们来住,格外热情。宰鸡杀鱼,晚饭弄了香喷喷的一大桌菜。就算如此,他们也还在担心,怕客人是大地方来的,口味很刁,不习惯他们农家这种粗制的菜肴。
钟宸惜对此很有些过意不去。哪怕她明知道,狐九昀给的房钱很大方,足以买下几百只鸡了。
因为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知道这家人生活得很艰难。那只能下蛋的鸡,对万家夫妇来说,肯定也算是一大笔财富了。而且,她放下行李,领着慕轩兰在村子里闲逛的时候,又从别人口中偶然得知,原来万家女主人,已经怀上了万家的第二个孩子,两三个月了。孕妇最需要补身体,可是在钟宸惜他们来之前,这鸡都没舍得杀来给孕妇吃。
吃完饭,天已擦黑,孩子们也困了,想睡觉了。不过,尴尬,这个时候才凸现出来。
原来这家,只有一个空房间!
万家女主人铺好了被褥,端端正正地在床上,放上了三个枕头,然后就自己去歇息了。
钟宸惜和狐九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狐九昀,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故意的?”
“绝对不是!我一个男人,怎么也没想过和你,还有孩子们挤一张床。”狐九昀喊冤。
“算了,你的话就没有可信的时候。”钟宸惜狠狠瞪他,“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
掀开被子,先把慕轩南和慕轩兰放进去,然后自己去洗漱收拾。因为总觉得不自在,所以钟宸惜故意把洗漱的时间拖得很长。她想,等孩子们和狐九昀都熟睡了,自己再去睡,这样就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尴尬场面。
月光洒下清辉,磨蹭了很久的钟宸惜回到房间,却发现狐九昀不见了。
赶紧四下里找了找,却没发现他人。钟宸惜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走出农家小院。外面风很大,他们的马车停在院子外,钟宸惜神色一动,走到马车车窗边,向里面探头望去,发现狐九昀正躺的车子里,睡得正香。
他们这辆马车,并不大,狐九昀身子又长,整个人在马车里腿都伸不直,只能侧卧蜷缩了身体。
钟宸惜安静地注视着狐九昀的睡颜。睡着了的狐九昀,身上没有了那种耀目的光彩,看起来愈发真实而平和。他再怎么优秀,也终归是个男人,一个没有建立过真正的家庭,渴望温暖的男人而已。
看来之前,自己是错怪他了,他的确是没有故意只预定一个房间。只是这儿临海,风很大,夜晚这么睡,很容易风寒入体而生病。
钟宸惜想了想,回屋子里抱了一床被褥出来,轻手轻脚地走进马车,给狐九昀盖在身上。正要转身离开,冷风忽然灌入,钟宸惜背心一凉,鼻子即刻不受控制地,喷出了几个震天响的喷嚏,一下子把狐九昀给惊醒了。
“还没睡?”狐九昀看见是钟宸惜,微微一愣,“受寒了?”
“没事。倒是你,怎么一个人睡这儿。也不晓得盖床被子。”钟宸惜貌似责备,但语气里的关心之意是掩饰不住的。
“你的话,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在邀请我和你同床共寝?”狐九昀忽然笑了,笑容竟然有点痞。
钟宸惜翻白眼,这厮两三句话,就又开始得意忘形了:“想得美!跟我回屋吧,我睡床,你睡地板。”
狐九昀知道钟宸惜是在开玩笑,也不介意。黑暗中他的眸子愈发晶亮,袖子一挥,被褥已经自动缠上钟宸惜,瞬间把她给裹了个严严实实。
“王爷,你当我是人肉粽子?”钟宸惜在被子里动来动去,想要挣脱出来,无奈没有丝毫用处。
狐九昀道:“人肉粽子好啊,钟宸惜,要不我现在就吃了你尝尝味道?”
“王爷,这里没有锅。”钟宸惜装着听不懂狐九昀话里有话。
狐九昀大手抚上钟宸惜脸颊:“没关系,生吞活剥味道更天然。我一直忘不了上次……”
钟宸惜脸颊发烧。她知道,狐九昀这是记起了上次在王府,他们同榻一夜,差点擦枪走火的事情:“狐九昀,这马车空间这么小,亏你脑子还胡思乱想!”
“没关系,天地足够大,天当房,地当床!”
不知不觉间,狐紫昀的手,划到了钟宸惜的唇边。她的唇好像抹了蜜糖,让人忍不住很想咬一口。狐九昀抵抗不住这夜的诱惑,俯身亲亲吮吸她的唇瓣。不同于上次在京城的激烈纠缠,这回的吻,如春风细雨,密密地惹人怜爱。
钟宸惜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好像被他抽空了力气,连坐都坐不稳了。待到他终于放开了她的唇的时候,她才惊觉,他们已经双双倒在了马车上。
他修长的身子,牢牢掌控着她,尽管隔着被子,钟宸惜依然能够感应到那种紧密的契合。她知道,他的身子在发烫,呼吸在加重。一颗心,也不由自主往上提。
“你还说我,你自己倒先着凉了。走吧!”许久,狐九昀终究是依依不舍地,放开了钟宸惜。然后,一把抱起她,走出马车。
钟宸惜在他怀里拼命蹬腿:“我自己有脚,会走路!”
“怕啥?你放心,我还没有那么禽(兽)!”狐九昀不理会她,抱着她一路大步而去。
第二天,折腾了一晚上的一干人,自然是睡过头了。
早饭都来不及吃,狐九昀钟宸惜就带着孩子就直奔海边。不过始终有些晚了,日出都过了,太阳已经稳稳挂在海面之上。
不过虽然没有欣赏到日出,也还总算尽兴玩了一阵,几个人还是没觉得这次白跑了一趟。
回到万家,万家女主人已经在准备午饭了。一大筐新鲜的螃蟹,全部清蒸,味道很是鲜美,大家都很喜欢。
“螃蟹虽然味道好,但也不宜一次吃太多,否则会伤身体。”狐九昀提醒正在埋头狂吃的钟宸惜。
“没办法,你知道我的,面对美食,一向没有任何抵抗力。”钟宸惜笑着摇摇头,帮慕轩兰剔着蟹肉。
忽然,钟宸惜感觉手指尖一痛。低头一瞧,原来自己一时大意,让手指被螃蟹钳子划开了一个大口子,有鲜血汩汩流出。
“别慌。”狐九昀赶忙去马车,拿出他们携带的药箱,帮钟宸惜清洗上药包扎,动作娴熟,一丝不苟,小心翼翼,好像自己呵护着的,不是一根普通的手指,而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瓷器。
“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慕轩兰和慕轩南同时选择无视这一切,充当隐形人。
万家女主人却笑了起来,口中赞道:“你们夫妻两可真恩爱。”
钟宸惜听了这话,立马囧了。看看狐九昀,这男人的表情一贯故作高深莫测,云淡风轻。
“咳咳,呃……那个……我们不是的……不是夫妻……”
一边的万家大儿子,却头颅一扬,道:“姐姐,你在说谎!”
“啊?!”钟宸惜又囧了,莫非这小屁孩手里还有什么证据不成?
“姐姐,昨天晚上,我起来蹲茅厕的时候,发现是这位哥哥抱你回来的!我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知道,只有自家相公才能抱自家媳妇的!如果你不是这位哥哥的……他为啥抱你?”万家儿子理直气壮道。
钟宸惜嘿嘿干笑:“啊——那是姐姐我昨天晚上崴了脚……纯属意外,纯属意外……”
万家女主人却以为钟宸惜是不好意思,所以才不承认,道:“哎,都成亲了,孩子都两个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姑娘,你相公人长得俊俏,又对你这么好,你们呀,一定要好好过日子!”
钟宸惜无语。有些东西,果然是越描越黑。
不过狐九昀看上去,却对万家人的误会相当受用。心情一好,出手也大方,他又拿出了一些银两,给这对夫妇,也算是相遇一场,帮助他们度过穷困。
万家夫妇却推辞不受:“你们已经给够了房钱了,我们不能再多收!”
万家儿子看到这些白花花的钱,也摇头道:“大哥哥不用给了。这钱太多了,比牙婆给的还多!”
“牙婆?”钟宸惜惊讶。牙婆,就是人贩子。牙婆给万家钱,是要买谁?
万家儿子没啥心机,马上老实道:“前段时间有一个牙婆过来说,要买下我娘现在肚子里的那个娃。说给我们五两银子做报酬。”
“闭嘴,胡说什么呢!”一直不开口的万家男人突然发火,一筷子敲在儿子脑袋上。又转向钟宸惜他们道,“孩子不懂事,喜欢信口胡诌,别放在心上。”
钟宸惜心头叹息。活生生一条命,才值五两银子。
不过,穷人家为了讨生活,卖儿卖女,也是常事。但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钟宸惜心头,猛然就起了一个疙瘩,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蔓延全身。
“怎么了?”狐九昀看钟宸惜有些不舒服,低声问道。
钟宸惜也放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是相当敏锐的。而且很多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们本来是吃过午饭就要马上离开这个村子的。狐九昀于是当即决定,先不忙着离开,想办法再套出点更详细的消息再说。
不过,他们都是大人,有时候反而不好出面。钟宸惜看向慕轩兰。
慕轩兰眨眨眼,表示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孩子毕竟是最纯真的,她会以万家儿子为突破口,好好帮娘亲探查一番。